看完《小舍得》的一点感悟

毛鹏举

最近，《小别离》三部曲的《小舍得》（影视剧）燃爆网络及各大电视台。说起来，《小舍得》其实是教育四部曲之一。 教育四部曲分别是“小欢喜”，描述高中考大学，聚焦高考；“小别离”，描述初中，中考，聚焦留学生家庭；“小舍得”，描述小学升初中，具体就是“五年级”这一关键时期，聚焦“小升初”；最后是“小痛爱”，自然是聚焦幼儿园升小学。 很明显，这“小”字系列，指的是孩子，也指的是人大半部分的“学习（成长）经历”。 看罢《小舍得》，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四个字：全民焦虑。 家里只有这一个或两个孩子，自然是年轻父母，爷爷奶奶们的心尖尖，他（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牵扯到太多人的神经，在家里都是金疙瘩银疙瘩，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用做家务，养尊处优。 家里除了提供吃穿住用，主要看重的是孩子的学习。 可是，他（她）的学习怎么样呢，能不能更进一步，能不能跟“比”学霸（学神）肩并肩，能不能考上某某初中/某某高中，甚至某某大学，全民焦虑。 近几年，教育部调整了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的录取比例，要求按照1:1进行分流，意思要求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的招生人数比例要达到1:1。同时，禁止中考复读，禁止所有学校、机构招收初三复读生。 通俗点说，就是：至少一半左右的孩子是上不了高中，注意不是你选A学校还是B学校，而是有没有资格去普通高中，去念书，成了猫抓一般的“难事”，更不要提大学，为此，全民焦虑。 而42集的电视剧《小舍得》恰如其分地表现出这种焦虑。 片子围绕三个家庭的孩子为中心，向社会辐射出培训班，公办学校VS民办学校，公办教师VS培训机构的教师等等的众生像。 先说这三对家庭。 这三家父母性格各异，但在教育孩子上无一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天天给孩子打鸡血，下战书，甚至不惜与孩子闹翻脸。最终身心疲惫却收效甚微。 南俪夏君山家庭：欢欢、超超 南俪和丈夫夏君山名牌大学毕业，对孩子进行素质教育，女儿欢欢是班里的文艺骨干，考45分不但没被骂，还被全家人安慰。 在“报不报培训机构”的问题上，南俪夏君山开始很佛系，淡定的原因是他们觉得自己的教育没有问题，可当夏君山站在教室门外，看到数学老师问有多少人在外面报班请站起来时，“刷刷刷”全班31个孩子，站起来了27个，只有欢欢和另外三个同学孤零零地一直坐着。这是第一次受到很强烈的“冲击”。 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努力，而是“别人家的孩子”更努力。 这样，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剧中有一段是南俪和公司老板聊天，她说一直觉得同事什么的，本科都是基本学历了，硕士博士的也不在少数，没想到竟然有四成孩子上不了普通高中。 女总裁告诉她：这就是幸存者偏差。如果孩子连个区重点都上不了，想上个一本的普通大学都很费劲。 “我们这一代人的困扰，就是我们的孩子很有可能将来考不进我们自己的母校，职位没有我们高，等他们成人之后，他们的收入，社会地位，工作都不如他们的父母。到那个时候，可真是不甘心哪” 这很大程度上，是生活在城市中的80后家长们的共同困扰，而且越是发达的城市，这种困扰就越是强烈。 田雨岚颜鹏家庭：颜子悠 田雨岚出身不好，三本院校毕业。为“一心想让孩子改变命运”而绞尽脑汁，甚至不惜任何手段，究其原因，是自身自卑：娘家妈没有地位，婆家妈不待见她。为了改变自己的处境，她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丈夫颜鹏主业是打游戏打球，空了需要了，啃啃老，要要“零花钱”，副业是工作，哄媳妇田雨岚开心，典型的“甩手掌柜”。 田雨岚一心寄托在儿子成为精英学霸上，颜子悠的成绩名列前茅，所有休息时间只能用来学习。 颜子悠是学霸，是所谓“别人家的孩子”，家庭优渥，自身又是尖子生。 在家宴所谓的“才艺展示”环节，在田雨岚半逼迫半带炫耀地唆使下，站在家庭聚会的众人面前，颜子悠木讷却流利地背诵起圆周率后的一千多位小数点。（着实让人有些心疼） 南俪后来反思说:我们不是想孩子有个好前程，而是我们自己想要有个好前程的孩子。 可是呢，人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真的就已经很强了，还想再把握下一代的命运，那只能是尽人力，听天命。 儿子子悠质问田雨岚们：“他们自己为什么不上清华北大呢？为什么不当公司领导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不是你要求孩子怎样就怎样，而是你怎样，会是孩子的榜样。 自己做不到，反过来要求孩子一定必须做到，这是何等荒谬，又是怎样一种逻辑怪圈？自己实现不了，干吗非得要孩子替你实现。他（她）是人，不是你的提线木偶。他（她）也有灵魂，有欲望，有想法，但在你这，除了学习，统统成为奢望，不值一提。 米桃家庭： 米桃一家，父母从农村到城市务工，把女儿带到城市上学，期望她“知识改变命运”。米桃争气，聪明用功，是智商140的天才少女。 这是个从外地转到上海的底层家庭，父亲卖时令水果，兼职送快递；母亲给南俪家、田雨岚家做保洁（钟点工）。生活不富裕，但也在努力，拼尽全力，想为孩子争取大城市里最优质的教育，甚至克服各种困难，让孩子上择数的金牌班。 米桃又是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孩子。 风帆学校班主任张雪儿VS择数金牌班教师钟益 张雪儿钟益是大学时期的一对恋人，开始也都是风帆小学教学方面的骨干。钟益这个老师骨子里有对教育的热爱却缺乏耐心，有小聪明却傲慢，固执倔强。钟老师智商远高于情商，追求金钱的步伐快过对受教育者的关切。心浮气躁，太过功利，师德败坏。 张雪儿是公办学校里，为数不多，勤勤恳恳，仍对公办教育充满热忱的负责任的“好老师”。 在张老师的潜意识里，风帆小学之所以“走下坡”，原因至少有两个：一是门外街上，如择数般培训机构林林总总疯狂“掐尖”，占据大量的优质资源，给翰林中学等“输血”，同时挖空家长的腰包；二是家长急了，这是真急了。张老师能体会田雨岚家长这般“心机”，却疑惑如南俪夏君山这种家长也“跟风”上培训班。 家长焦虑，是整个教育界，乃至社会的“痛点”，牵孩子“一发”，而动整个家庭的“全身”。 说到底，又说回来了。教育是什么？什么是教育？教育的本质是什么？ 春秋时期，孔老夫子早就说：因材施教。 可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人？ 优势学校盘踞优势教育资源与上升通道。唯分数，唯表现（说白了，就是孩子在校的荣誉，受过的奖励）成为“晋升”的唯一筹码。 谁不慌，谁管什么因材施教，寓教于乐。可能吗？现实吗？ 教育不是“填鸭”，培训机构最多能“知其然”却从来不会让你知“所以然”，说白了，这道题怎么做，来一二三四步，做出来。为什么要一二三四步，永远不会讲，因为太浪费时间了。 教育不是让孩子压抑天性，在枯燥乏味中“虚度”自己的儿时，干自己不想也不愿的事情。 成绩才是硬道理？看得见排名分数的科目才最有用？ 社会在这种半推半就，充满着满满的功利味。 培训机构以“择数”为例，过度地“贩卖焦虑”。 一次同学聚会，远离不必要的应酬后，在阳台上，有一次思想的碰撞：夏君山代表万千家长，钟益则代表择数这样一个培训机构。 夏君山对钟益说：“一个剧场，大家都在看演出呢，突然一个观众站起来了，其它观众为了能看到演出，也不得不站起来。最后大家都从坐着看戏，变成站着看了，这不是闲的吗？” 钟益：“还没完呢，有人就站椅子上了，有人把梯子给架起来了” 夏君山说：“何苦呢？付出那么高的成本，就只能得到跟原来一样，甚至更差的体验！” 钟益说：“关键问题是，没人敢坐下来啊！” 太多家长的焦虑自会在水涨船高的“背离初衷”的赛道上，越走越远，哪里是想停就能停得下来的啊？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地看着节目，会有人突然站起来，但既然大家都站起来了，我要是不站起来，岂不是看不到台上的精彩了？ 被裹挟的感觉，真是不怎么样，但我们是要谴责那个站起来的观众，还是应该让剧场制定规矩不让人站起来呢？ 孩子并不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待而活，也不负责解决父母人生的遗憾和问题。 父母的焦虑和功利，才是孩子自由成长的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社会“快餐”式的节奏，分数至上，崇尚排位，忽略情感，忽略父母与子女的情感。感觉有些本末倒置，“得”与“舍”之间，无法衡量平衡。 尼尔·波兹曼在《消逝的童年》里称，电视媒介影响下，孩子的童年消失了：“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儿童的天真无邪、可塑性和好奇心逐渐退化，扭曲成为伪成人的劣等面目，这是令人痛心和尴尬的，而且尤为可悲”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这一生有三个阶段：懂得父母的平凡，接受自己的平凡，和允许孩子的平凡。 也有一句话也是这么说的：“人生有四个阶段，分别是:接受父母的平庸，接受自己的平庸，接受配偶的平庸，接受孩子的平庸”。 可我深深知道，接受孩子的平庸是最难的。 正如《陪孩子终生成长》中有一段话：如果你相信孩子更像有生命的森林，就要允许他用自己的方式成长。 你能给予的是阳光、雨露、适当的肥料、陪伴和耐心。 最终，他长成的样子一定和你设想的不一样，但一定有惊喜。 不以成年人的思维判断和评价，来干涉孩子，而是用爱和鼓励，来支持和包容他们。 《小舍得》原著的末尾，夏君山背着日渐焦虑的南俪，将孩子们带到海边旅行，临行前，他给南俪留了个纸条：“每一个人都该有自由的灵魂个性，无畏，生命的想象，还有野性。所以无法忍受这样的补课、筛选和焦虑，舍不得这样被掠夺、消磨、损耗的童年。舍不得因为他们还小，他们该有这一生最初的轻快。” 《小舍得》的大结局皆大欢喜，三对父母终于意识到孩子的健康快乐比好成绩重要得多，希望现实中的父母们也能够放下自己，放过孩子，让孩子有一个健康快乐的童年。舍得舍得，要有舍才有得嘛。 家长们常说：我小时候没条件，留下了很多遗憾，我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出人头地，弥补我当年的遗憾。可是这样的出发点到底是为了谁好呢？ 每一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有权利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背负着上一代人的期望负重前行。家长看起来处处为了孩子着想，实则是把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强加给孩子，把孩子沦为延续自己生命的工具。 “为了那么一点点的得，被舍的是什么？如果舍才是上升的通道，那么它得到的又是怎样一代未来的接班人？” 舍什么、得什么，是不是应该把选择权交还给孩子，让他们自己选择。毕竟你能陪他（她）一时，可能真就陪不了他（她）一世。 最后要说的就一句话：放下焦虑，在不出大框架下，还是让孩子“野蛮”生长吧。 就像《小舍得》里说：孩子都是自带饭碗来的。这个饭碗，或许普通，或许不凡。只要做家长的认了，孩子那有不认的道理？ 舍下焦虑，方得圆满。 愿孩子和大人们都能长长久久地开心，做父母的更少焦虑，孩子更多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