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黑河的早市与夜市是这座边境小城最鲜活的生活图景。清晨五点半，当黑龙江上的晨雾还未散尽，中央街两侧便支起了连绵的蓝色棚顶。卖豆腐的老张头总是第一个出摊，他推着改装的三轮车，铁皮桶里热豆浆冒着白气，木格子里嫩豆腐颤巍巍晃着水光。隔壁摊主们互相递着卷烟，俄语和东北方言在讨价还价中奇妙地交融，戴头巾的俄罗斯大妈正用计算器跟卖山货的老李比划数字。</p><p class="ql-block">等到日头爬上海关大楼的尖顶，早市便成了色彩的海洋。桦树茸堆成棕褐色的小山，蓝莓酱在玻璃罐里泛着紫光，穿貂皮的大爷蹲在摊前挑江鱼，鱼尾拍打塑料盆溅起的水花惊飞了啄食的麻雀。最热闹的要数老崔家的韭菜盒子摊，面案板上的面粉扬起来，在阳光里形成细碎的金雾，油锅滋啦作响的声响能传出半条街。</p><p class="ql-block">夜幕降临后，王肃街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夜市铁板鱿鱼的焦香混着格瓦斯酸甜的酒气，穿超短裙的俄罗斯姑娘举着羊肉大串，高跟鞋踩过积水坑映出变形的彩光。老刘头的烤冷面摊前永远排着长队，他儿子负责收钱，智能手机壳上"中俄友谊"的贴纸反着光。凌晨两点收摊时，醉倒在塑料椅上的俄罗斯客商鼾声如雷，清洁工扫着满地竹签，江风裹着柴油味掠过空荡荡的摊位，只有"中俄贸易城"的LED招牌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