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初识唐荣尧老师,是源于《西夏史》的牵引。那时,这本书被我视作珍宝,从单位带到家里,只要有片刻空闲——午休时的办公桌前、下班后的书桌旁、甚至睡前的床头,我都会捧着它认真读、细细品,逐字逐句琢磨那些藏在历史尘埃里的党项往事,这样一读,便是大半年。书页间,他以新闻记者的独特视角,将那段“消失”的历史娓娓道来,字里行间满是跋山涉水的实地探寻印记,我循着这些文字一点点靠近西夏王朝,也默默记住了这个为追溯文明而奔走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真正与他的初次碰面,是在2021年3月一场纪念海子的诗会上。得知唐老师会到场,我特意从吉兰泰请假赶往银川,满心期待能亲耳聆听他的分享。现场,他身着朴素衣装,用略带沙哑却充满磁性的嗓音,朗读自己为海子写的诗歌,模样与文字里透出的真诚气质完美重合。只可惜当时我没带相机,没能用镜头定格下那个瞬间;诗会结束后,看着他与同行诗人短暂交流的身影,也未好意思贸然上前打扰,只远远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满是“终于见到书中人”的悸动。</p><p class="ql-block"> 这份悸动,在2021年10月6日吉兰泰巴彦乌拉嘎查的采风之旅中,化作了更真切的惊喜。采风时,人群里总有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频频出现在我的镜头里——眉眼间的轮廓太过熟悉,让我忍不住好奇“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直到鼓起勇气走近,听见他开口说话的瞬间,才敢确信:这正是唐荣尧老师。</p><p class="ql-block"> 我上前轻声询问,他笑着点头回应。站在阿拉善苍凉辽阔的土地上,唐老师侃侃而谈,从对阿拉善历史的追溯,到实地考察时的见闻,言语间满是对这片土地的敬畏与对历史的热忱,让我愈发敬佩。这一次,我不仅用长焦镜头记录下他专注分享的特写,还在采风结束后,如愿加上了他的微信。</p><p class="ql-block"> 如今再想起与唐老师的交集,从《西夏史》的字里行间,到3月诗会的远远相望,再到10月采风的近距离交流,每一段回忆都格外珍贵。也正因如此,我重新打开网页,决定把他写的西夏、阿拉善相关书籍,还有那些饱含情感的诗歌,都一一收入书架——这不仅是对一段相遇的纪念,更是对一份“用脚步丈量历史”的热忱的致敬。(这段文字写于2021年的10月6日,发于朋友圈)</p> <p class="ql-block"> 清晨的阳光斜斜漫过书桌,拆开快递的瞬间,指尖先于目光触到《大地命名者》的封面——粗粝的纸纹里藏着西部山河的肌理,烫金的书名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心底的欢喜便像春潮漫过堤岸,一圈圈漾开。这已是我书架上唐荣尧老师的第N本作品:《西夏史》的书页还留着我当年划下的横线,《王族的背影》的封皮沾着少许翻阅时落下的细尘,《王朝的湮灭——西夏帝国叫魂》里夹着我采风时捡的戈壁小石子,书脊挨着书脊,如同一段段被文字串联的时光。而这段跨越山海的墨缘,要从2019年阿拉善的一场风沙说起。</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还在阿拉善盟吉兰泰盐场工作,戈壁的风总带着盐粒的清冽,日子像盐滩上的日光,炽烈又安静。我心里藏着两个小小的梦:一是像徐霞客那样,踏遍祖国的山山水水,写下满是烟火气的“游记”;二是成为一名摄影记者,用文字把身边的故事、远方的风景都记下来。可这些梦想,总像被盐湖的风裹着,飘在半空,直到某天,一场采风让它们与一本叫《西夏史》的书,撞了个满怀。</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受摄影家协会一位朋友之托,陪上海来的翻译家张竝先生探访西夏军事遗址。张竝先生为了探寻西夏历史,特意从江南千里迢迢奔赴西北,足迹已掠过银川的古巷、阿拉善的大漠戈壁草原,说起党项族的过往,他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热忱。车子在荒漠里颠簸,车轮碾过散落的陶片与碎石,远处的烽火台只剩半截残垣,在风里沉默地守着千年的秘密。我望着眼前的遗迹,心里满是对这段历史的好奇——自幼读史,西夏于我却始终像蒙着一层薄纱,文献零散、记载寥寥,总也摸不透它的脉络。</p><p class="ql-block"> 聊起这份迷茫时,张竝先生忽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封面上“唐荣尧”三个字被他摩挲得发亮:“你该读读他的《西夏史》,不是躺在故纸堆里的考据,是踩着沙砾、顶着烈日走出来的文字,能把西夏写活。”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唐荣尧”这个名字,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心——能让执着于西夏历史的张竝先生如此推崇,这本书定有不一般的分量。</p><p class="ql-block"> 回去的路上,风还在耳边呼啸,我却满脑子都是那个名字和那本《西夏史》。当晚便在网上下了单,等书的那几天,连盐湖的晨光都像是慢了半拍。书到的那天,我抱着它坐在窗边的书桌前,从午后读到深夜,连晚饭都忘了吃。唐老师的文字没有学术著作的艰涩,每一个句子都带着实地考察的温度——他写西夏王陵的夯土,会说“指尖触到的是一千年前工匠的体温”;他写黑城的残碑,会提“风里飘着当年戍卒的咳嗽声”。更让我震撼的是,为了还原这段历史,他竟真的像我向往的徐霞客那般,足迹不仅踏遍国内的西夏遗址,还远涉国外相关地域,用脚步丈量每一寸与党项族相关的土地。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故事,经他的笔触竟鲜活如昨:仿佛能看见党项人在草原上放牧,听见西夏文的经卷在佛堂里被轻轻翻动,连荒漠里的风沙,都成了带着历史气息的信使。也是从那时起,“唐荣尧”这三个字,不再只是一个作者的名字,成了我心底一个遥遥相望的文学坐标,像荒漠里的灯塔,让我在对文字的热爱里,多了一份笃定的方向。</p><p class="ql-block"> 2021年,这份“遥遥相望”竟悄悄变成了“近身遇见”。3月的银川,贺兰山下“以梦为马”海子诗会现场,当主持人念出“唐荣尧”的名字时,我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外套,头发里沾着些许旅途的风尘,走上台时,目光温和得像银川的春阳。那天他不仅分享了海子的诗歌,还聊起自己在西部行走的经历,说在祁连山遇见的牧羊人,说在黄河边捡到的古瓷片,说每一段文字都该“带着土地的重量”。我坐在台下的角落,手里紧紧攥着笔记本,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他是众人瞩目的作家、银川市作协主席,我只是万千读者中的一个,隔着人群望去,觉得这份“遇见”就像沙漠里偶然撞见的野花,珍贵得不敢惊扰,只能悄悄用手机拍下他的侧影,当成独属于自己的小秘密。</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这份“秘密”,竟在两个月后有了新的篇章。同年5月,阿拉善盟文联组织采风,目的地是左旗的罕乌拉牧区——那是一片被沙漠环抱的草原,风里带着牧草与细沙的气息。车子刚驶进牧区边缘的沙丘地带,我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唐荣尧老师!他正蹲在地上,和几位同行的作家围着一截枯木聊天,阳光透过稀疏的沙蒿,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越看越确认,忍不住走上前,手指攥着衣角,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唐老师,您好!我读您的《西夏史》读了半年,您的文字……陪我走过了很多个漫长的夜晚。”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对我说:“能让文字陪你走一段路,是我的幸运。”</p><p class="ql-block"> 那天的交流比我想象中更轻松,我们聊阿拉善的风,聊西夏的故事,聊文字里的温度,他没有一点名家的架子,说起自己在牧区采风时的趣事,会像孩子一样笑得爽朗。后来,他还主动提议,让我以沙漠为背景给他拍几张照片,镜头里的他站在沙丘上,身后是连绵的黄沙与远处的草原,眼神里满是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分别时,他主动加了我的微信,说“以后多交流文字”,看着手机里那个带着“山河”图标的头像,我忽然觉得,那个遥不可及的文学坐标,竟变得真切又温暖。</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我的朋友圈里便多了一道“西部风景”。时常能看见唐老师分享的动态:可能是清晨在昆仑山脚下拍的日出,配文“把第一缕阳光写进诗里”;可能是深夜在帐篷里写的随笔,说“风里的故事要连夜记下来”;也可能是他刚整理好的散文片段,字里行间都是对大地的敬畏。偶尔我会在他的动态下留几句感想,他总能很快回复,有时是鼓励我多写身边的盐场故事,有时是分享他写作时的心得,那句“文字要贴着生活走”,我一直记在笔记本的扉页上。他的谦和不是刻意的客套,是走过万水千山后的从容;他对文学的执着也不是口号,是几十年如一日,用脚步丈量土地,用笔墨记录人文的坚守。</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又捧着这本新出的《大地命名者》,指尖划过封面,仿佛能触到他行走西部时留下的温度。翻开书页,那些文字像带着山河的气息,从纸间漫出来——有祁连山的雪,有黄河的浪,有胡杨林的风骨,也有草原上的炊烟。这本书以独特的视角和深情的笔触,记录了一场穿越山河、对话大地的精神之旅。书中,作者走进柴达木盆地、横断山脉、黑龙江边、黄河上游、澜沧江源区等地,通过实地探访与人物对话,书写了石油勘探者、铁路建设者、种植者、淘金者、守边人、设计者等平凡而伟大的“命名者”群像。他们以劳动与坚持,在寂寞大地上镌刻下闪光的名字,也在无声中赋予大地以情感与意义。</p><p class="ql-block"> 作为“中国当代徐霞客”,唐荣尧将研学、探险、游历、考察等结合起来,展开了一场在辽阔大地上的精神壮游。他始终行走在中华地理与人文的交汇点上,用笔丈量山河,用心聆听土地的回响。除了《大地命名者》,他笔下的《贺兰山》更是一部“站立者的史诗”,以雄奇笔触勾勒山脉轮廓,更深挖其承载的历史厚重与文明脉络;《出入山河》则以灵动叙事串联起不同地域的山河故事,让读者在文字间穿梭于山川湖海;《青海之书》聚焦高原天地,将青海的纯净、神秘与厚重娓娓道来。这些作品,都是他多年跋涉、思索与创作的结晶,满含地理情怀与人文温度。</p><p class="ql-block"> 合上书时,窗外的阳光正好,书脊上的“唐荣尧”三个字,在光里闪着温柔的光。书架上,《西夏史》《王族的背影》《王朝的湮灭——西夏帝国叫魂》与《大地命名者》《贺兰山:一部站立的史诗》、《出入山河》、《青海之书》静静相依,它们不仅是一本本书,更是一段段珍贵的时光,一份份温暖的鼓励。我知道,这份与文字的羁绊,这份与山河的缘分,会像阿拉善的胡杨一样,在时光里,慢慢生长出更坚韧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从西夏故地到大地烟火——读唐荣尧老师《大地命名者》与《西夏史》:在历史与现实间,见文人的精神坐标</p><p class="ql-block"> 读唐荣尧老师的书,总像一场跨越时空的同行——先是循着《西夏史》的笔墨,走进党项族消失在历史尘埃里的王朝,看他以新闻记者的严谨与作家的细腻,在残碑、故城、文献中打捞那些被遗忘的文明碎片;后来翻开《大地命名者》,又跟着他的脚步踏遍当下的山河,在石油勘探者的安全帽、枇杷种植者的老茧、淘金者的旧筛子里,触摸大地鲜活的脉搏。两本书,一本写“逝去的历史”,一本写“活着的人间”,却在字里行间藏着同一种力量:用文字为“被忽略者”命名,让那些沉默的文明与生命,在书页间拥有永恒的重量。</p><p class="ql-block"> 读《西夏史》时,最震撼的是他对“消失”的执着——别人眼中的断壁残垣,在他笔下是西夏王朝的“年轮”;散落在各地的西夏文碑刻,是他解码文明的“钥匙”。他不是坐在书斋里拼凑历史,而是带着相机与笔记本,跑遍西夏故地的每一处遗址,从宁夏的西夏王陵到甘肃的榆林窟,从青海的热水墓群到内蒙古的黑水城,把实地考察的细节与文献记载的脉络编织在一起。于是,那个只在史书中留下只言片语的党项族,不再是模糊的“异族”符号:我们能看见他们在贺兰山麓筑城时的智慧,能读懂他们创造西夏文时的雄心,能感受到他们在王朝覆灭时的悲壮。他用文字为西夏“命名”,不是简单地复述历史,而是让一个消失的王朝“活”过来,让后人知道:这片土地上,曾有这样一群人,用热血与智慧书写过属于自己的辉煌。</p><p class="ql-block"> 这份“为沉默者立传”的初心,在《大地命名者》里,从“历史的文明”延伸到了“当下的人”。如果说《西夏史》是在与“逝去的灵魂”对话,那《大地命名者》便是在与“活着的大地耕耘者”谈心。他的脚步依旧扎实,从柴达木盆地的戈壁到横断山脉的密林,从黑龙江畔的雪地到澜沧江边的田埂,每到一处,都不是匆匆过客,而是蹲下来、坐下来,听劳动者说他们的故事:石油勘探者说“戈壁的风再大,也吹不灭钻井的火”,枇杷种植者说“果树结果要等三年,急不得”,青藏铁路建设者说“缺氧不缺精神,海拔高境界更高”。这些话没有华丽的修辞,却比任何诗句都动人——因为那是他们把岁月埋进大地后,长出的最真诚的“语言”。</p><p class="ql-block"> 唐荣尧老师写他们,没有把他们塑造成“英雄”,而是还原成“人”:有石油勘探者对家人的牵挂,有枇杷种植者面对天灾时的焦虑,有黄河边“香水梨”栽种者对土地的不舍。就像在《西夏史》里,他不只写西夏帝王的功绩,也写普通党项人的生活:他们如何耕种、如何祭祀、如何在战火中守护家人。这种“平视”的视角,让两本书都有了温度——历史不再是冰冷的事件堆砌,现实也不是遥远的风景速写,而是与我们血脉相连的“人间”。</p><p class="ql-block"> 我忽然明白,他笔下的“命名”,从来不是一种“赋予”,而是一种“发现”:在《西夏史》里,他发现的是西夏文明被掩盖的价值,让那段历史不再是“被遗忘的角落”;在《大地命名者》里,他发现的是平凡劳动者被忽略的光芒,让那些身影不再是“无名的背景”。无论是千年前的党项族,还是如今的大地耕耘者,他们都是“大地的孩子”——一个用文明滋养了土地,一个用双手守护着土地,而唐荣尧老师,就是那个把他们的故事讲给世界听的“传声者”。</p><p class="ql-block"> 合上书,窗外的风似乎都带着山河的气息。从《西夏史》到《大地命名者》,唐荣尧老师用他的脚步与笔墨,为我们搭建了一座桥:一头连着历史的深邃,一头连着现实的温暖。读他的书,我们不仅是在“读书”,更是在“读大地”“读人”“读一颗文人的赤诚之心”——他让我们知道,无论是逝去的文明,还是活着的生命,都值得被记住、被尊重、被“命名”。而这份“记住”,便是对大地最好的致敬,对生命最深情的礼赞。</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