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往事(53)《摸鱼记》

大千视界

<p class="ql-block">  1976年夏季的一天,蝉鸣把空气烤得发烫,暑假的日子像泡在井拔凉水的西瓜,甜得漫无边际 。那时候的我们也没有多少作业,就是一门心思玩,打鸟、淘鱼、放猪,割草,吃过早饭,我拿着爷爷做的抢网,拎着用油漆桶改成的水桶出了家门,刚出门不远,就看见一趟街的陶树仁、于英贵和三表哥杨宝玉在老槐树下等我,这是昨天己经定好了,今天去杨屯二队水田西边,钮屯到贺屯有一条沟里去摸鱼和蛤蜊,同去还有一个新加入的小伙伴叫王力,他爸是北镇县煤建公司上班,新下放到我们屯的,在我下一年级。因为刚来,没有伙伴所以平时我们摸鱼、打鸟,他也总爱跟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们有说有笑穿过赵家屯火车站西边的铁路大桥,铁轨被晒得能烫掉鞋底。我们踩着杨屯二队稻田的池埂往沟边赶,水田的风带着稻花香,吹得人心里发痒。到了沟边,大伙麻利地脱了鞋,光着脚丫踩进水里,清凉的触感从脚底窜到头顶。沟水不深,刚没过小腿,浑浊的水里,偶尔能看见鱼尾巴甩动的影子,我拿着抢网在水中捕着鱼,时不时的能捕到鲫鱼,我们轮换 着用抢网,不用网时用双手在水里摸鱼。</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摸到鲶鱼了!”这时比我们岁教大的陶树仁突然喊了起来,手里攥着条两指宽的鲶鱼,鱼身滑溜溜的,正扭着身子挣扎。于英贵不甘示弱,把抢网往水里一抄,抢上来两条鲫鱼,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三表哥蹲在稀泥里,手里拿着根树枝,时不时扒拉一下水底的泥,说是在找“蛤蜊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也正用双手在水摸着鱼,突然听见王力尖叫:“哎呀妈!”声音里带着哭腔。大伙听见喊声急忙观看,只见他也站在水里,右手高高抬起,虎口处被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咬住了。“盖、盖、盖!”王力嘴里不停喊着,被咬的这只手胡乱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 咋了咋了?”三表哥离王力近赶紧上前,查看他的手,只见一个小乌龟正叼着王力的手不松开,王力是城里来的孩子,从没见过这情况,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民间有个传说,让乌龟咬上了,学驴叫乌龟就会松口,三表哥真的学起了驴叫,也许是巧合,这只小乌龟真的松口了,掉到了水里 。</p><p class="ql-block"> 看见王力手上的伤口,陶树仁带着王力上二队稻田水渠里用清水洗了洗伤口,告诉他不要碰水了,回来时王力的眼泪还没干,但听大伙讲到三表哥学驴叫,却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天最后,我们的桶里装满了鱼和蛤蜊,回去的路上,他攥着我的手,小声说:“以后再也不抓乌龟了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后来的日子里,每当我们聚在一起,总会提起这件事。陶树仁总学王力当时的样子,捏着嗓子喊“盖、盖、盖”,偶尔也学着三表哥装驴叫,每次都能把大伙逗得前仰后合。如今五十年过去,杨屯二队的水田早变成旱田,那条排水沟也不见了踪影,可1976年夏天的阳光、沟水的清凉,还有王力挂着眼泪喊“盖、盖、盖”的模样,却像刻在了脑子里,一想起来,就觉得那年的夏天,格外的热闹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