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愁

魏伯峰

作者：魏伯峰

当秋意漫过荒村时，愁绪也跟着落了地。

踩着被杂草啃噬的小路往村里走，两侧杂树的叶子早褪尽了绿油，黄得发烫，风一吹便簌簌的像金黄的花瓣，洒满每一处空荡。仿佛一下子，把整个村子都裹进了荒凉。

曾几何时，村外的田野是多么鲜活的模样。棉花攒着雪似的白絮，一朵一朵布满地岗。风吹麦浪泛金光，弥漫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香。田头地间总有扛着锄头的张大伯、李大娘、来来往往。每当想起来，连泥土里都浸着美好的时光。如今再望，昔日的口粮地成了疯长的荒原，只有村口老屋檐下，三两位老人蜷在暖阳里，沉默地晒着太阳，像几尊落了灰尘的雕像。

倒是果树还守着旧时的约定。柿子树挂满了红彤彤的小灯笼，桔子果已青黄，静静的挂在枝头，等着当年的那群小儿郎。一阵秋风吹来，飘过淡淡的清甜的果香。恍惚间忆起儿时，哪能等得到果子熟透？柿子尚带着青涩，桔子刚泛出浅黄，就被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催着，攀上树干，争着摘，忙着抢。酸得眯眼，涩得牙痒，却也吃得欢畅——那时的村子从不是这般安详，地头的嬉闹、灶屋里的炊烟、稻场上妇女们的闲话，连风里都裹着烟火气。

“城里没套房，孩子的婚事那可就难。”屋檐下王婶和李妈的交谈，更添心绪与惆怅。年轻人都往城里走，带着对好日子的盼头，也带走了村子的希望。有人说村子之所以荒凉，都怪那些开发商，毁了良田，建起厂房。可更多时候，不过是人去房空的怅然——没有了年轻人的村庄，就像失了春日的土地，再难生长出热闹的光芒。

漫步村巷，随手抚过老柿树粗糙的皮，红透的果子在阳光下透亮。这秋愁里藏着无奈，却也藏着对时代的感悟和期望——这不是社会的倒退，是前行路上的暂别。或许有一天，风会捎回年轻的脚步，让荒原重披新装，让老屋檐下的闲谈里，重新混进孩童的嬉闹。那时的秋，该是满村果香，铺满归乡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