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正值「中國人民抗日戰爭 暨 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6周年」迎來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母親蔡松英冥夀百歲之年,我僅想通過此紀念文章,告訴我的孩子們和兄弟姐妹及兒孫們,永遠別忘記今日的和平日子美好生活,是千千萬萬個有骨氣有擔當的中華兒女,在黨的領導下,奮起反抗外國侵略者,讓抗日烽火熊熊燃起,多少先輩在血與火中用軀體鋪就了一條勝利大道,達至今天,走向更美好的未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不忘先輩奮斗史,才知今日之甘甜!</span></p> <p class="ql-block">🔻今天是我母親冥夀百歲之日。母親蔡松英1925年10月4日在香港出生,2017年6月29日去世。我們兄弟姐妹及所有家人永遠深深地懷念她!</p><p class="ql-block">母親說她和家人雖然一直在香港生活,但知道祖籍是廣東南海佛山深村歐塘人。上世紀二十年代我外公在香港郵政局做文員,但省港大罷工後,他不願再為殖民政府工作,便決定自己做些小生意,辛辛苦苦養起了一頭家。我母親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外公做膠底鞋的小生意尚能維持平日簡單的生活,也可供孩子們上學識字。</p><p class="ql-block">約1932年,母親在廣東道上了大半年私塾後,便轉到旺角道的普光小學讀書。那是一所平民學校,不用穿校服,我母親說她太羡慕那些有規模有校服穿的學校了,可是家境限制了母親的欲望。</p><p class="ql-block">母親進入普光就沒上一年級,入學直接跳讀二年級,後來由四年級再跳升到六年級,所以在普光小學只讀了四年。之所以跳級,是因為母親年年考第一,程度跟得上高年班。在普光如考第一,可豁免學費,考第二則半費。故此,外公對母親的學費負擔很少,家里便讓這個勤奮的女兒一直讀下去。</p><p class="ql-block">普光的校長叫衛佩芳,她是虔誠的基督徒,以教會的慈悲心腸來教育學生。她沒有教學生太多的愛國思想,但也不反對學賑會到學校宣傳抗日救亡。她鼓勵學生到弼街的望覺堂做主日學,學習如何做一個好人,在當時來說,衛校長已經很盡責了。</p><p class="ql-block">在望覺堂教主日學的是張女士,她兒子叫黃左基,即後來香港電影業的老前輩:左幾。他和他朋友啟發學生參加抗日救亡運動,又組織成立了螞蟻兒童劇團,由於母親愛好唱歌、演話劇…,工作積极熱情,很快便成為兒童劇團團長。</p><p class="ql-block">螞蟻兒童劇團每周一兩次去黃左基家排戯學唱,聶耳作的「賣報歌」和很多歌曲都是那時學的。黃左基負責所有的演出安排,通過歌曲演劇激發了同學們的愛國情懷和抗日救亡熱情。除了在香港九龍新界的學校、社團丶街頭、農村演出外,我母親和同學還在黃左基媽媽張女士辦的學校里担任小先生,晚上教那些街上賣報擦鞋的兒童識字、唱抗戰歌曲…。</p><p class="ql-block">那時社會上有一個「香港學生賑濟會」(簡稱學賑會),是由香港的大學生、中學生組成,後來發展到小學。我母親參加了學賑會旺角兒童團,和大哥哥大姐姐一起唱抗日歌曲,包括「松花江上」「救亡進行曲」,還聽他們講述時事。</p><p class="ql-block">我母親的民族觀念和抗日救亡思想在學賑會、螞蟻兒童劇團、各種抗日救亡活動中,已經被深深埋在腦海里。當時香港的抗戰氣氛很濃厚,經常有抗日救亡活動,如「一碗飯運動」和抵制日貨…等。母親認為她是在抗戰歌曲及抗戰戯劇的熏陶下成長的。</p><p class="ql-block">讀完小學后,因為家中經濟原因,母親不能升讀中學,便到捷和鋼鐡廠、中華漆廠做工。一面做工,一面參加進步社團的讀書會。在那里讀到了影響母親世界觀和選擇人生道路的許多書籍,有《論持久戰》《論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大眾哲學》。母親選擇了抗日救亡振興中華這一條正確的至死也不曾後悔的路!</p><p class="ql-block">1940年初,母親偷偷從家出走,只留下一封信給外婆,告訴外婆參加學賑會的回國服務團第四團的補充團。外婆急得在《華僑日報》登了尋人啟事,並刋登了母親的信。母親之所以參加回國服務團,是想以實際行動參與抗日,不止是唱歌和演出。服務團在惠州一帶活動,主要工作是宣傳和當救䕶員。這期間,外婆找到了服務團,想說服母親回香港,但母親沒見外婆,怕分心無法工作。服務團七、八個月後由於籌不到經費,只好宣佈解散。</p><p class="ql-block">1940年10月左右母親回到香港,家人們十分高興。母親提出希望繼續讀書,家里贊成。於是去南方補習夜校補習英、數、理、化四科。除了讀書外,母親還參加一些進步團體,如虹虹歌詠團。半年後,母親考進了香島中學,學校不但教各種科目,還敎導學生怎麽做人。母親從每星期的週會及社團活動和報章雜誌中,知道了不少抗戰和政局的消息。</p><p class="ql-block">1941年12月8日,日本鬼子轟炸香港,母親入讀香島中學高中一年級才幾個月,便因日本入侵香港而被迫停學。香港淪陷後,就再也沒機會回校讀書了。我母親便和一些進步朋友聯絡,計劃好第二次離家出走,這次出走是參加香港抗日游擊隊的。</p><p class="ql-block">1942年初,母親在一個交通員的帶領下,在當時尚未建有馬路情況下,從市區經大埔,走海邊沙灘,又攀山越嶺到達烏蛟騰村,這麽走兩人拉開頗遠距離,是免被日軍發現時,牽連對方。就這樣,抱著一腔熱血和堅定趕走日冠之信念,母親參加了東江縱隊港九大隊,成為一名游擊隊員!</p> <p class="ql-block">🔻下面是母親千方百計保存下來的珍貴照片!大部分是日軍侵佔香港之前的,現挑選部分在此展示。翻開老照片,讓記憶回到從前!幾乎每張老照片背面都有大哥哥大姐姐留給母親的照片說明,那些留言,一下就把我們帶入到香港那時的抗戰熱潮中,內地的抗日星火已燎原至小小的港島,凡是有血性的中國人,包括我父母親,誰不拋頭顱灑熱血為國為家去打小日本呢?</p><p class="ql-block">看看這段大哥哥吼出來的文字吧 :</p><p class="ql-block">「現在的社會是什麽的社會?我們的國家是什麽的國家…?事實橫在我們的面前,它告訴你是抗戰還是屈服,倘若我們不是弱者,就要挺起胸膛和他抵抗,爭取我們民族的自由解放!」</p> <p class="ql-block">🔻母親以蔡華名字加入東縱港九大隊,所擔任的是民運幹事下的民運員,主要負責宣傳工作,負責組織和教育村民。母親除了負責烏蛟騰村外,還需負責涌尾、涌背……,後來又去沙頭角的鹿頸、南沖、上下麻雀嶺…等村。母親雖然在村里工作,白天和村民一起下田勞作,晚上開識字班,發動群衆作宣傳,另外要做情報傳遞、送信等工作。晚上沒有住村里,而是睡山頭,免得連累村民。那時沒有帳蓬,只是找山洞、草蓬來掩蔽。曾試過太累倒頭便睡在一個石頭上,第二天才發現那石帎原來是骷髏頭。</p><p class="ql-block">我母親是城里長大的,當上民運員後,才感到要在農村干好工作,必須要過〝三關”,即語言關,腳底關,黑夜關。</p><p class="ql-block">語言關 : 必須快速學會新界農村的客家話。否則無法和村民打成一片,你再努力宣傳,村民一句話都聽不懂,那如何溝通呢?所以母親學會了新界地道客家話,還會唱客家山歌。</p><p class="ql-block">腳底關 : 必須學會赤腳走路、下田、上山。當時農村很窮,村民從小就沒鞋穿。要讓村民不把你當外人,和你交心,就要和村民一樣。</p><p class="ql-block">黑夜關 : 白天在各條村里勞動工作,晚上就要行夜路,上山夜宿(叫宿山)、村過村,行夜路不允許點火把或開電筒,辨夜路的口訣是 : 「黑泥、白石、光水氹」。</p><p class="ql-block">母親抱著一個信念-必須振興中華,決不當亡國奴,於是她很快就闖過三關,取得村民的信任和尊敬,盡管母親那時才十七八歲,但村民和她割草下田打蠔仔…晚上開會上課識字…等等,都親切地把這妹子叫成阿華姐,阿華姐。這樣的群眾關係才能把民運工作深入到村村戶戶,才能一致抗戰到勝利!</p> <p class="ql-block">🔻中排左三是我父親羅廣志。</p> <p class="ql-block">🔻日軍侵佔香港三年零八個月期間,母親在港九大隊工作中,也有過險遇,母親與死亡擦肩而過。1943年3月3日發生了給游擊隊深刻教訓的「三三」事件。在敵人頻繁的掃蕩中,日軍對大隊政訓室的包圍損失最大的是「三三」事件。政訓室設在南涌附近的晏台山,由於駐紮時間過長及敵人多次掃蕩,政訓室已決定轉移。3月3日,武裝人員已大部分轉移了,只剩下主任黃高陽等幾位共11人。那天敵人分三路包圍,其中一路和游擊隊發生正面槍戰,突圍中3位同志犧牲了,有3位被捕,後均被殺害。還損失了機槍步槍子彈及一批重要文件。</p><p class="ql-block">敵人三路包圍的另外一路是經谷埔、鹿頸、七木撟…。漢奸村長黃發仔帶領敵人突擊鹿頸村,捕捉陳楊芳、陳永有兩位同志,後均被殺害。我母親那天正好在鹿頸村工作,正在陳永有家中,那時候母親到鹿頸村工作時間沒多長,敵人對她不熟悉,陳永有媽媽把她化裝成客家妹子,穿客家衫、包頭仔,滿口客家話。敵人入屋只抓了陳永有,沒有認出我母親。但母親估計敵人有可能殺回馬槍,為不連累陳媽媽一家,敵人一走,便立即告別離開,又換了一家藏起來,轉了幾次后馬上離開鹿頸村。敵人果然感到不對頭,又轉回去陳媽媽家,問那女孩呢?陳媽媽說女孩是自己的女兒,看到皇軍來感到害怕,已經回婆家了。陳永有確實有個給人做童養媳的妹妹,敵人只好作罷。</p><p class="ql-block">我母親多次和我們說,她之所以得到村民的保護,是群眾和游擊隊心連心,是民運工作有了成效,部隊離不開群眾的支持,否則我母親還未來得及撤走就會在鹿頸村被捕了。</p><p class="ql-block">🔻2008年,母親帶我們回鹿頸村重溫那段難忘的脫險經歷。這是陳永有家,多年沒有人住,已經成斷牆廢墟了。</p> <p class="ql-block">🔻2012年我們又再去看看犧牲了兒子陳永有卻掩護了我母親的陳媽媽家。若那天母親被捕被殺,就沒有我們這一家了,因為母親那年還不足十八歲,尚未成家。我們全家永遠感恩陳媽媽!也感激陳永有,他被捕至死也沒供出我母親!</p> <p class="ql-block">🔻在日軍侵佔香港的日子里,我母親一直在港九大隊做民運工作,比如在烏蛟騰村,幾乎把百分之九十的村民都動員起來了。村民參加各种組織活動,如游擊隊之友小組 : 能和游擊隊保持最密切的聯繫;民兵 : 有槍枝自衛自救防土匪;青年團 : 十幾歲青少年參加,讀書閲報,唱歌演戯,活躍村里氣氛;還有婦女會、父老會以及兒童團。李漢叔叔就是兒童團團長,直到八十年代母親帶我見到他開始,每次他都滔滔不絕地講述和回憶那段日子。</p><p class="ql-block">在各村宣傳教育工作里,最見成效的是辦夜校識字班。我母親以烏蛟騰村鹿頸村為例,告訴我們很多故事。識字班原來人不多,後來增至幾十人,都是母親自己編教材親自當老師,因為戰前在城里上小學時就做過夜校的“小先生”,有些經驗。母親不但教村民識字,還教他們如何做人。在日本侵佔香港之際,必須有民族氣節,決不當漢奸,樹立抗戰必勝旳信念!</p><p class="ql-block">在鹿頸村的識字班里,有一位從小被抱過來姓李的童養媳,夫家本來不想叫她參加夜校,但她家翁是積極分子,未結婚的丈夫又是民兵,於是開明的家翁、丈夫容許她夜間出門上夜校了。在夜校里,她認識到自己的命運要自己掌握,也懂得如何處理好和家婆、叔仔、姑仔的關係。那時候,很多「丈夫」寧在外面找人也不願娶家中童養媳,但她丈夫明事理,加上她不斷進步,兩人有了共同理想,他們結婚了。日軍投降撤出香港後,她丈夫帶同她一起回國內工作,她還當上了幹部。</p><p class="ql-block">這樣的例子各村都有。雖然他們並不是游擊隊員,但他們都積極參與及協助游擊隊工作。例如他們去墟賣鷄蛋,回來會告訴民運員看到的日軍數目、哨軍位置,他們還幚忙送信到其他村里。</p><p class="ql-block">除了教村民學習,我母親也參加民運員訓練班,各地民運員在學習班上學習怎樣分析問題,如何聯繫群眾組織群眾…。學習數星期後,各自返回自己的崗位,繼續工作。</p><p class="ql-block">直到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佈投降,1945年9月28日游擊隊發出「東江縱隊港九獨立大隊撤退港九新界宣言」,東縱正式撤出香港。北撤山東煙台是有名額限制的,約二千四百多,於是部隊要求能有出路謀生的隊員留下來,因為我父母都是香港人,各自家庭也在香港,可以自謀出路,便決定留在香港了。</p> <p class="ql-block">🔻我父親和母親是在東縱港九大隊工作中相識相戀相愛成為終身伴侶的。</p> <p class="ql-block">🔻母親把沙頭角這片土地,比作她的第二故鄉。因為那是她第一次穿上征裝的地方,又是醞釀父母愛情燃燒的地方!從我母親1963年寫的小詩中,便明白她對這片土地為啥如此的眷戀!</p> <p class="ql-block">🔻父母留在香港,準備把戰前父親任校長的「明新學校」恢復起來。在未復校前,父母到新界西貢沙角尾村育賢學校任教。這期間,父母的第一個孩子-大女兒出生了。</p><p class="ql-block">1947年初,明新學校復校了,父親仍擔任校長,全校約有學生200多人。明新的宗旨仍是敎書育人,學校不少老師學生在新中國成立後,都去了廣州等地方為新中國貢獻了畢生。1948年,父母第二個孩子-大兒子出生了。</p><p class="ql-block">1949年底,明新學校完成了歷史史命停辦了,父母服從需要到了廣州,在那里他們又開始了新的征程。</p> <p class="ql-block">🔻父母到了廣州便踏入另一個新階段,就是建設新中國。母親在廣州幾十年,曾工作過單位有: 市總工會;市委統戰部;市外辦。在外辦離休後,母親在老領導老戰友領導下,參加港九獨立大隊的隊史收集和編寫工作,出版了四本書和一些資料刋物。余後時間就在香港做東縱港九大隊歷史回顧的宣傳及教育香港下一代工作,還到香港各團體講課,推進國民教育,讓更多香港人知道港九大隊在日本侵佔香港三年零八個月期間,是唯一受黨領導抗戰到底的一支部隊。母親還為穗港溝通架橋鋪路……,奉獻余力!</p> <p class="ql-block">🔻1975年父親因病過早地離開了我們,那年父親才59歲。</p> <p class="ql-block">🔻父母養育了我們兄弟姐妹五人。</p> <p class="ql-block">🔻在母親九十壽辰時,五個兒女、孫輩、曾孫輩及各家庭親人從世界各地聚在一起為母親祝壽!</p> <p class="ql-block">🔻母親為祖國解放和建設,為香港抗戰勝利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她贏得了國家、地方政府、各團體很多的肯定和表彰。由於太多無法全部展示,現在展示的已經足以讓我們五兄弟姐妹及家人感到萬分敬佩!</p> <p class="ql-block">🔻我母親參加2010年度第一屆感動香港十大人物的活動,她最後入選進入前二十名。</p> <p class="ql-block">🔻我母親活到老干到老,從1996年到2009年,她在全香港講課共107次,聽眾約二萬二千多人。從1995年至2009年,她接受採訪47次。2012年由於身體健康原因,母親舉行最後一次講座 : 去海防博物館講「回顧我的一生-從加入抗日游擊隊說起」。</p> <p class="ql-block">🔻這段文字是摘自母親的書 : 「無悔的道路-蔡松英87年人生路」。主要是表達她對<東江縱隊歷史研究會>的肯定和期望。</p> <p class="ql-block">🔻在母親身體條件允許情況下,她幾乎從不缺席歷史研究會的活動,那怕爬山涉水,乘船出海,以此表示她對歷史研究會的關心和支持。</p> <p class="ql-block">🔻翻開一張張舊照片,母親生前的笑容,勤奮的身影…歷歷在目!可惜父親沒有看到最後。</p> <p class="ql-block">🔻母親曾多次受到香港特首及政府部門領導的接見。</p> <p class="ql-block">🔴母親享年92,她的一生是奮斗的一生,無私奉獻的一生。她把她向往的路,真真實實地變成了她自己走過的路!正像她的書名那樣 : 無悔的道路!</p><p class="ql-block">2017年7月母親和父親合葬,他們又可以互相攙扶同行了,又可以一起回憶在沙頭角的浪漫情懷了!</p><p class="ql-block">我們所有家人敬佩父母親,永遠懷念他們!</p><p class="ql-block">2025年10月4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