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青洲深处藏幽谷,柿子沟村隐翠微。秋来万树燃丹火,霜染层林映晚晖。农舍炊烟邀客至,田间笑语带秋归。此心若得长栖处,不羡蓬莱愿息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踏入这条老街,仿佛时光倒流。门边站着的女孩抬头看我,眼神清澈,像山间未被惊扰的溪水。她身旁堆着几只竹筐,墙上的壁画斑驳却生动,煎饼摊前的妇人扬着锅铲,烟火气从画里溢出来。灯笼在风中轻轻晃动,照着门楣上“家和万事兴”四个字。我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不过就是这般——有人等你回家,有饭香飘在巷口。</p> <p class="ql-block">转过巷角,一位妇人正守着地上的大锅摊煎饼,煎饼鏊子上热气腾腾,像秋日山间的雾。她动作熟练,一边摊着煎饼,一边和站在一旁的女游客说着什么。那女游客双臂交叉,不说话,只是好奇地看着,感觉这场景就像把墙上的画搬到了现实。墙上的壁画绘着耕牛与农夫,颜色褪了,却仍能看出几分热闹。远处山丘起伏,几户人家错落其间。我站在几步之外,竟不忍靠近,怕惊扰了这幅活着的旧年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煎饼的香气,是村庄最诚实的语言。它不靠吆喝,也不需招牌,只消一缕烟、一阵风,就能把人从巷子那头勾到这头。妇人手中的筢子轻轻一转,面糊便匀匀地铺开,像把阳光摊在铁板上烙熟。她脸上有细密的汗,却始终带着笑,仿佛这重复了半辈子的动作,不是劳作,而是与时光的对话。我忽然明白,有些生活从不曾喧哗,却自有其深沉的节奏。</p> <p class="ql-block">村口的老墙前,坐着一位老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色外套,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落在远处山脊线上。墙上有块牌子写着“青州市十大美丽乡村”,字迹已有些模糊。壁画上的人物牵着牛,孩子追着狗,旁边一盆小叶盆景摆在石台上,绿意盎然。他不说话,也不动,像与这墙、这村、这岁月早已融为一体。我轻声问了一句“您在这儿坐多久了”,他笑了笑:“几十年了,哪天不是这样。”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故乡,就是你坐着不动,时间也愿意陪你老去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他坐着的地方,像是村子的心跳点。来往的人从他身边走过,有人点头,有人唤一声“老爷子”,他只是轻轻应着,不多话。那盆小叶盆景不知是谁摆的,叶子青翠得像是从岁月里挤出的一抹新绿。我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看他,也看那墙。壁画里的牛还在走,孩子还在跑,而真实的生活早已换了模样。可奇怪的是,一切又似乎从未改变——炊烟依旧升起,狗在巷中穿行,老人依旧坐着,像一座会呼吸的碑。</p> <p class="ql-block">沿着石径往深处走,遇见一位老人靠在爬满藤蔓的石墙上,手里捏着烟斗,烟丝早已熄灭,他只是习惯性地含着。墙是用山石垒的,缝隙里钻出野草,藤蔓如岁月的脉络,缠绕着整面墙。小路蜿蜒向前,两旁是老屋与树影。他望着远处,神情安详,仿佛在等什么人,又仿佛什么都不等。我走过时放慢脚步,怕惊扰了他的静。后来我才懂,有些安静不是无声,而是把一生的喧嚣都走成了风。</p>
<p class="ql-block">那堵石墙像是从山里长出来的,石头的纹理里藏着风雨的年轮。藤蔓攀附其上,不是装饰,而是共生。老人的身影嵌在墙与光之间,像一幅未完成的剪影。我走过时,风正从山坳里吹来,带着柴火味和远处柿子熟透的甜香。他没回头,也没动,可我知道,他听见了。这村子的安静,不是空无一人,而是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活着。</p> <p class="ql-block">绿荫深处,石墙被藤蔓温柔覆盖,一位老人坐在墙根下,另一位站在石板路上,两人没说话,却像说了千言万语。古老的屋檐低垂,瓦片上长了青苔,远处山色如黛。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小时候村口的那堵墙,也曾坐着我爷爷,一坐就是一下午。原来,有些画面不会消失,它们只是换了个地方,在别处继续活着。</p>
<p class="ql-block">他们之间没有寒暄,也没有手势,可那沉默里有几十年的晨昏与共。站着的人像是刚从田里回来,裤脚还沾着泥;坐着的则像已把日子坐成了一段老根,深深扎进这片土地。我忽然想,人与人之间最深的懂得,或许就是这样的——不必言语,彼此存在,便是安慰。这村子不赶时间,也不催人前行,它只是让一切自然发生,让老去成为一种从容的姿态。</p> <p class="ql-block">一只黄狗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走,石墙坚固,由山里采来的石头一块块垒起,风吹雨打几十年,纹丝不动。路旁树木成行,枝叶交错,阳光从缝隙间洒下斑驳光影。远处几栋老屋隐在树影里,屋顶的瓦片泛着青灰。狗走得很慢,像在巡视它的领地,又像只是享受这无人打扰的午后。我跟在它身后,忽然觉得,它才是这个村子最忠实的记录者——它用脚步丈量四季,用鼻子记住每户人家的气味,用沉默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p>
<p class="ql-block">它不急,也不停,偶尔停下来嗅一嗅墙角,或是抬头看一眼飞过的鸟。它的毛色被阳光晒得发亮,尾巴轻轻摆动,像在打着某种只有它自己懂的节拍。我忽然笑了——在这儿,连狗都活得像个哲人。它不追问意义,也不焦虑归处,只是走着,活着,守着。或许,真正的归属感,就是像它一样,知道自己属于哪条巷、哪堵墙、哪一缕炊烟。</p>
<p class="ql-block">离开柿子沟时,夕阳正落在山脊上,整片林子像被点燃。我想起那首诗:“秋来万树燃丹火,霜染层林映晚晖。”原来最美的风景不在远方,就在这炊烟升起、老人静坐、黄狗缓行的寻常巷陌里。若此心能常栖于此,谁还羡慕那缥缈蓬莱?我带走的不是照片,而是心底悄然落定的一句:愿息机,愿归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