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人们很容易记住,某个时刻、某个地方、某个人、某些事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昨天一只翅尖沾着星子般碎金的黄蝴蝶忽然斜掠过来——先是绕着我腕间晃了半圈,鳞粉在阳光下抖落细弱的光,像被风揉碎的光斑在打转。接着猛地收住翅翼,轻叩在腕骨上,余颤顺着皮肤漫开,触角尖带着点凉,一下下点着,痒得像句含在风里的问候还没说透。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喜欢花朵,却不是同路,只是短暂地彼此停留——它忽然振翅,抖落的金粉飘了半秒就散在风里,身子一斜,尾翼扫过我的指尖,转眼就钻进旁边园子的花丛中:粉白的花瓣正垂着晨露,淡香漫在风里,它停在一朵半开的花蕊上,翅翼轻扇,像是终于寻到了熟悉的气息,再没回头。只剩我腕间那点轻痒还没褪,便匆匆去追赶前面的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她穿着件洗得发柔的米白衬衫,发尾沾着点阳光的暖黄,走路时肩线轻轻晃,像极了当年总在路口等我放学的朋友,背影里裹着点旧时光的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人与我并非同路。在十字路口,我仍然直行,她向右拐,米白衬衫的衣角被风掀起个小弧度,渐渐融进街角的人流里——只是那晃动摇曳的肩线,像早年相识的朋友,终是错认。如同那只蝴蝶,许是把我腕间的温度、路过的花香,都当成了它记挂的故人模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又像豆子从豆荚里蹦出来:滚落到草丛中撞到蚂蚁,是一种遇见;被鸟儿衔起丢在陌生院子里,是另一种;或者让孩子当成幸运,埋在枣树下,等着它开花,顺着树干结出豆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最后,被风吹熟,豆子又回到地上,开始下个轮回。许多遇见都如此,是偶然,不是注定。不过从前种种……人们很容易遗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