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寄内书·月华如卿赋

张矢

贤妻妆次：

时序流转，又至中秋，庭桂含香，玉露凝霜。今晨梦醒，推窗见月魄犹悬西天，清辉入户，而案上已陈卿亲手所治朝食，羹汤尚温，果蔬鲜洁。恍若春风拂柳，清露润荷，感怀万千，遂提笔作此书，聊寄相思。

忆昔日初遇，恰似二月梅绽，不早不晚，缘定三生。结缡十数载，犹记卿青丝如瀑，素面含霞，一笑一颦皆成画境。自西南至中原，由咫尺至天涯，纵聚少离多，然卿如明月悬心，照我征途崎岖，慰我客旅孤寂。尝闻“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今方知此言非虚——卿之包容若海，付担当若山，于家于邻，皆怀温良，令吾敬之佩之，暗叹何德何能，得妻若此！

卿每晨未曙即起，当寅卯之交，万籁俱寂，卿已盥漱更衣，入厨治膳。未几，香溢帘栊，吾方惺忪转醒。卿则一面检点餐食，一面整理案牍，为日间公务预作绸缪。及辰时初刻，便携囊出门，步履匆匆，融入晨光之中。日复一日，岁复一岁，卿以纤纤之躯，承家务之繁，肩职场之任，未尝有一语之怨，一念之怠。吾每见卿忙碌身影，心下感动，竟无语可表。

昔者，吾二人虽隔千山万水，然鸿雁传书，鱼传尺素，情愫未尝稍减。今虽交通便利，通讯迅捷，可闻其声，可见其容，然终不若执手相对，共话家常之亲。纵是聚少离多，然吾二人之情，反与日俱增，如陈年之酒，愈久愈醇。此皆赖卿之包容，卿之付出，卿之深情也。

卿每日寅末即起，理妆炊爨，策马通勤，犹能持家井然，教女有方。长女幼女，皆承卿之明慧，知书达理，日日问安，此乃吾家最大浪漫。至若婆媳和睦，亲族称贤，更见卿周旋之智；公务繁剧而未减顾家之勤，尤显卿统筹之能。昔人云“娶妻娶德”，今卿德容兼备，厅堂厨房皆堪表率，纵世间万千礼赞之词，于卿身前亦显苍白。

卿之于吾，可谓恩深义重。吾性素顽劣，时有疏失，卿皆宽宏以待，未尝苛责。吾遇困厄，卿则悉心开导，为吾解烦；吾有欣喜，卿则与吾共享，为吾庆贺。在卿之呵护下，吾方能寐安食甘，无复他虑。卿之于家，更是鞠躬尽瘁。日间奔波于职场，晚间归则料理家务，抚育稚子，未尝有片刻之闲。家中内外，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此皆卿辛勤劳作之见证也。即便是婆媳之间，向来多有嫌隙，然卿以智慧与温婉，周旋其间，处理得周周全全，令吾无后顾之忧。

卿之于人，亦怀仁善之心。于邻里，卿常援手相助；于同事，卿则坦诚相待。卿之善良，卿之乐观，卿之担当，皆为吾之楷模，亦为儿女之表率。今儿女皆已渐长，明理懂事，和善可人，每日微信电话问安，此皆卿之教也。

当年疴疾侵身，痔痈作乱，卿不辞污秽，亲侍汤药，伴吾蹒跚学步；后又颈椎违和，隐痛缠身，卿又遍寻良方，火罐按摩未尝稍懈。每见吾因疾误工，家计渐蹙，卿反柔声慰勉，独撑门户，未尝半句怨言。夜阑人静时，常自忖度：若易地而处，吾能否如卿坚韧？思之怆然，唯觉此恩如山，此生难报。

平日吾与卿虽隔百里，然心念如缕。每见卿微信叮咛“西洋参片当服”“蜂胶勿忘”，便觉春风入怀；偶闻卿笑语呢喃“今日菜价几何”“女儿学业进步”，顿消俗世烦忧。尝戏言卿若罂粟，我甘沉溺芬芳；若比玫瑰，愿为园丁终老。然中年情愫，耻于言表，唯借此尺素，倾吐肺腑：自结发至今，初恋之悸未尝稍减，思卿之念日甚一日。

吾与卿相识于二月，彼时梅花初绽，娇艳欲滴，然在吾眼中，终不及卿自信之素面。自那日告白之后，吾便认定卿为吾此生唯一之伴侣。昔者，吾尝暗自发誓，要将世间最好之物，皆奉于卿与儿女。虽生活常有不尽如人意之处，然卿常谓吾曰：“吾二人当共同努力。”正是卿之鼓励，卿之支持，吾方能勇往直前，无复畏惧。

近日，因工作之故，吾与卿联络渐少，卿或有怨言，吾心下知晓，今于此一并致歉。吾愿受卿一次牢骚之罚，只愿卿能笑魇如花，解吾心忧。吾知哄人非吾所长，然吾愿以行动证明，卿永远是吾心中之牵挂，吾之挚爱。

吾尝闻，距离产生美。今吾与卿分居两地，虽有思念之苦，然每次相聚，皆倍感珍惜。每一次通话，皆是吾二人心灵之交流；每一次分享，皆是吾二人情感之传递。纵是寻常之话题，吾二人亦能聊出新意，此皆因吾二人之心，紧密相连，无有隔阂。

吾常于无人之时，思念卿之种种。思念卿所做之佳肴，思念卿所洗之衣物，思念卿灿烂之笑容，思念卿为吾拔罐之情景。思念卿之好，亦思念卿之“不好”——若卿真有不好之处，吾亦一并爱之。吾之生命，因卿而变得丰盈；吾之家，因卿而变得温暖。一切之美好，皆因卿而起。

今岁中秋，吾与卿当携手赏月，围炉夜话，分食月饼，共享桂香盈袖。卿尝笑吾“痴人说梦”，欲效弄玉乘鸾，双飞双栖。吾答：“若得卿为伴，茅屋竹篱亦胜仙乡。”与卿晨昏共度，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际云卷云舒。

临纸惓惓，情长笺短。卿如明月，照吾夜行；吾似星子，永随卿侧。

夫 执笔敬上

甲辰年仲秋前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