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惊闻侯宝信主席溘然长逝,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呼吸瞬间不畅。那些与他一起走过的摄影岁月,那些藏在镜头里的细碎光阴,此刻像一卷缓缓展开的老胶片,每一帧都映着他温和的笑意,掠过眼底,催得人泪湿眼眶。</p> <p class="ql-block"> 我与侯主席的缘分,始于乌兰山的四季。那时我尚年轻,总爱背着相机扎进公园,想把山间的朝暮、枝头的春秋都装进镜头,却总在构图、光影里碰壁。一个春天的早晨,我对着满树杏花反复调整角度,取景框里却总觉少了点灵气,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蹲低些,让花枝顺着画面对角线延伸,把远处的亭子收进来,层次(成赤,侯老是兴城老家,口音略有偏差)自然就出来了。”转头望去,侯主席背着相机站在晨光里,笑容亲切得如同邻家长辈。那次偶遇后,我成了他身边的“追光者”,每逢摄影遇到困惑,总爱找他讨教。他也从不含糊,总是捧着我的照片逐张分析,把光圈快门的搭配、题材立意的打磨,都揉进家常话里,将半生摄影经验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p> <p class="ql-block"> 也是他,亲手为我推开了喀左县摄影家协会的大门。当年,我挎着相机怯生生地说想加入协会,和更多影友交流时,他当即笑着说:“协会就是摄影人的家,我推荐你入会。”没过多久,他真的带着我办手续,领摄影证,还不忘在一旁叮嘱:“摄影不只是按快门的技术活,得带着真心去拍才能拍出有温度的照片。”“拍好家乡就是拍好世界”。从普通会员到理事,再到副秘书长、副主席,我在协会的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侯主席的栽培。他会在摄影年会上把一些锻炼的机会让给我,说“年轻人要多练胆”;协会组织活动遇阻时,他又会悄悄出面协调,用自己半生积累的威望为后辈搭桥铺路,也让我在光影之路上走得踏实又坚定。</p> <p class="ql-block"> 记忆里的侯主席,永远是随叫随到的“靠山”。当年我要上全县公开课,思来想去选了“地方校本教材”的摄影课,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怎么才能让学生读懂镜头里的美?我试着给侯主席打了个电话,说想请他客座课堂,以摄影家的身份在我讲完理论之后为学生答疑解惑。电话那头没有半分犹豫,只有他温和的声音:“能让孩子们爱上摄影,是好事,我一定到。”讲课那天,他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手里捧着厚厚的摄影作品集,像准备充分的“老教师”。面对学生们“怎么拍晚霞才不糊”“拍运动会的百米竞赛要调什么模式”“飞鸟太快抓不住怎么办”的提问,他耐心讲解,还当场举起相机演示,把抽象的摄影理论,变成了能触摸到的摄影常识。那堂课成了我教学生涯里的高光时刻,教研员说“专家”请的好,可谓锦上添花。可我知道,这份荣光的背后,是侯主席默默站在身后的鼎力相助。</p> <p class="ql-block"> 还有太多的记忆藏在脑海深处,一想起来就感动不已。那年日全食奇观将至,我既兴奋又焦虑,怕不懂防护损坏相机,更怕错过这难得的天象。侯主席特意揣着剪好的X光胶片找到我,捏着胶片一角示范怎么贴在镜头上:“用这个滤光最安全,记得多备几张,中途别让胶片移位,不然画面就花了。”去建平拍文冠果花,他提前半个月就查好花期、联系好当地农户;去朝阳县苏家营子拍苍鹭,他凌晨五点就站在指定地点等大家,路上反复叮嘱“脚步轻些,别惊扰了这群小生灵”;协会的“走进三农”活动,一办就是二十年,从策划主题到带队深入田间地头,他始终走在最前面,镜头对准弯腰劳作的农民、金黄的麦浪、挂满枝头的苹果、大棚里的瓜果蔬菜,眼里满是对土地的敬重——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照片,后来成了喀左三农发展最生动的影像档案。</p> <p class="ql-block"> 最后一次见侯主席,已是几年前的事。当时蒙高中筹建校史馆,急需几张能反映喀左旧貌的老照片,我受主管校史馆设计的胡老师所托,陪着她登门拜访。推开门时,侯主席正坐在电脑前整理他视若珍宝的摄影作品,鼠标指针每轻轻拂过一张老照片,都像在抚摸一段旧时光。见我们来,他立刻起身招呼,让阿姨泡上热茶,听闻来意后,二话不说从电脑一张张筛选存档的老照片,最后选出一组最贴合需求的,笑着说:“校史馆存的是咱喀左的记忆,这些照片能用上,是它们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最后还反复叮嘱:“一定要把照片放对位置,让孩子们看看,咱喀左以前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别忘了根。”那天我才注意到,他家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兴城海景图——碧蓝的海面上,一群海鸥在展翅翱翔,阳光洒在浪尖上,亮得晃眼。他说那是他的家乡——兴城,每次看到,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在海边追着浪花跑的日子。如今再想起那幅摄影作品,才懂这份深埋心底的乡愁,早已融入他的骨血,化作镜头里对土地、对生活的满腔深情。</p> <p class="ql-block"> 侯主席走了,带着对摄影的赤诚,带着对喀左的眷恋,化作了天边的一缕光。可他为我打开的光影之门,从未关闭;他教我的“用镜头传递温度”的初心,从未褪色;他为喀左摄影事业种下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往后每一次按下快门,每一次定格喀左的四季——大营子梨花开了,田间的麦浪黄了,天际的晚霞红了,我都会想起他站在晨光里的模样,想起他温和的叮嘱。这份藏在镜头后的温暖记忆,早已像精心保存的老胶片,深深镌刻在心底。</p> <p class="ql-block"> 侯主席,您一路走好。您未讲完的光影故事,我们会接着讲,您守护一生的摄影事业,我们会接着扛,您爱着的这片土地,我们会用镜头继续记录。让每一张照片都带着您教给我们的温度,让您的初心,永远留在喀左的光影里。那枝曾被您指点过的杏花,年年春天仍会绽满乌兰山的枝头,而您的音容笑貌,早已和山间的风、镜头里的光一起,成了我们逐光路上最珍贵的念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逐光掠影,镜头凝铸三农烟火气;</p><p class="ql-block">继志挽歌,岁月铭存九域景观图。</p><p class="ql-block"> ——寻梅敬挽</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时间:2025年10月4日</p><p class="ql-block">地点:喀左</p><p class="ql-block">文字:寻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