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些年代是哪些年代,针对我而言,那些年代指我出生后的那些年,是指中国赶走日本侵略者,打败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后整理废墟,建设家园的那些年,具体说就是1950年60年70年的那些年代。我今年67岁,离童年已过去五六十年了,现在回忆往昔只记得是小时候发生的事,具体的时间只是个大概。大小事情是按个人记忆记载,有些事情由于年岁小,根本就不会记住的,但长大后父母多次提到此事,如火灾烧死孩子的事。是父母为了教育我不玩火,预防火灾多次谈到此事,所以在大脑里就留下深刻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一、</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火灾的残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b></p><p class="ql-block"> 1958年中秋节前夕,天气晴朗,正是秋收的好天气。</p><p class="ql-block"> 一天下午,外婆带着我在稻场里。他们大人都在吐草,捆草,忙个不停。我们几个小孩在稻场里跑去跑来地追赶玩耍。要么他推我,要么我推他,摔倒在铺着稻草地上,不仅不感觉疼痛,还觉得松软、舒适、有趣,磙上几个磙再爬来又推。一会儿抓一把稻草,你打我的背,我打他的背,追着撵着打着笑着,高兴极了。大人们有的在前面吐草,有的用杨杈卷草捆子,有的用草绳子捆草捆子。你追我赶,忙得不于乐乎,谁也不甘落后似的。我突然发现我家房子那有浓烟升起,指着告诉大伙,大伙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见浓烟滚滚。小朋友们都指着烟子大声唱,烟孒,烟子,烟子。有个大人抬起头,向我们指的方向望去,发现村东头房子上有浓烟。立刻高喊:“房子着火了!”全场的大人都惊慌起来,放下手中的活去灭火。可谁的大人也没忘记自己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一会儿四周喊声震天“抢——火——呀!”“抢——火——了!”村子四周在田里劳动的人,附近村庄的人,如谢坡,望岗,南北菜园等村庄的人都风驰电掣般地涌向冒烟的地方。一会儿火苗燃起。火苗在不大不小的北风支持下,越升越高,火团越来越凶。</p><p class="ql-block"> 来灭火的人,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拿着盆子,有的穿着水淋淋的衣服,似乎是才从池塘里爬起来的,有的顶着已经打湿的被套,似乎早有准备的。直接爬上台子冲进火海,说是救孩子。家照的两个孩子没爷爷奶奶照看,为了参加生产劳动,就把他们关在屋里。</p><p class="ql-block"> 大部分人顺着火势西边家亮房子的前后排成长队,从房顶站到塘边,满是人,似乎想用人墙挡住火势蔓延。在焦灼的火势面前,谁也没有后退一步,谁希在勇往直前地传递着水,不停地往火里洒泼着将水。家亮分的是地主瓦屋。火焰像龙尾一样在房子上空凶猛的摇摆着红红的尾巴,示威着抵抗的力量。倘若拦不住火头蔓延西去,不仅加亮的瓦房要烧毁,往西全是草房,要烧毁的可能是十家二十家。台子东边还有一股人端水往高台子上爬。筑高台子是防涨水的,谁知给灭火带来巨大的阻力。人们仍然奋不顾身的往上爬,似乎要用勇气来压住火苗。</p><p class="ql-block"> 一会儿从火海里钻出来一个人,顶着的被子不见了,淋湿的衣服烧焦了,端着水的人用水往他身上洒泼。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有找到孩子。”说着就趴下哭了。接着又一个急忙冲了进去。又出来一个人。烧家照的,烧家德的,又烧到三喜的。最先顶着湿被套进去的那个人爬出来说,两个孩子一个也没摸着。一边说一边哭。顶着的湿被套不见了,打湿的衣服烤干了,烧烂了。在地上板着,哭着,嚎啕着。他是孩子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三家的房子全烧塌架了,只剩下几堵土墙耸立着,几根烧焦的檩子塌下来,横七竖八的支在屋仓子里。火势终于控制住了,没有西去。人墙渐渐消失。</p><p class="ql-block"> 好多人自发的进屋里寻找孩子,扑灭余火。两个男孩,一个四岁,一个两岁。有人在里屋的墙角处,一张烧塌了的床下面发现两个卧着的孩子,被草木灰覆盖着。拨开草木灰,兄弟俩赤裸裸的,如柴棒的肢体,哥哥紧紧地抱着弟弟,弟弟扑在哥哥的怀里,似乎要钻进哥哥的肚子里。一并烧焦了。由于哥弟俩抱得很紧,蜷缩得无法分离,不得不将兄弟俩一并抱了出来。看着两个亲密的孩子,全场子的人都哭了。</p><p class="ql-block"> 那天夜里好多人没有睡觉。好多人为这三家送来衣服、粮食和晚餐。尽管数量不多,可那是一颗闪烁着金子般的心。好多人都在能流解劝失去儿子的夫妇。我家也全烧毁了,但我的父母也在那劝说失去儿子夫妇。</p><p class="ql-block"> 外婆一个小脚,从稻场回来就一直抱着我,坐在堰塘边的一棵柳树根上,紧紧地搂住我的身子,嘴里不时念着黑蛋和二狗。天全黑了,那时没有电灯,更没有路灯,全凭那天上的月光。我摸着外婆的脸。外婆说:“苦啊!好不容易分了点地主的房子,没住两年可又烧了。”外婆很惋惜,很无助,又说,“孩子,你们回去吧!外婆担当不起。”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我根本不懂。</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父母将烧塌的房子里清理了一下,把没烧坏的东西清理出来放在一边。用烧得表面漆黑的木棍子给外婆在台子下边搭了个人字形草棚。 外婆说:“好!你们走吧。过几天政府会修整的。”</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的上午,父母亲交换地扛着我回父亲的家。还是正月拜年回来过。正当秋收季节,一家三口突然回家,爷爷见到很纳闷,又很高兴。忙从父亲手里接过我说:“爷爷抱抱、爷爷抱抱。”</p><p class="ql-block"> 我望着爷爷,连忙跟爷爷说:“我家烧火了,我家烧火了。”爷爷听不明白,老是“啊啊啊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接过我的话给爷爷解释:“家里遭火灾,房子东西全烧干净了。邻居的两个孩子被烧死。我们回来住,不去了。”</p><p class="ql-block"> 爷爷很吃惊。等了一会儿,好像是回过神来了,才说:“那好。回来就好。有地儿住。有地儿住。”</p><p class="ql-block"> 因火灾我才从母亲的家回到父亲的家。</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2、没人哄的我</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b></p><p class="ql-block"> 中午,干活的,上学的都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驼伯伯第一个到家,见我在院子里玩耍,很高兴,嘴里连连说:“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赶紧放下劳动工具,急忙一边拍手一边跑过来,他抱起我就亲我的脸巴。大半年不见,我对驼伯伯有些生疏。扭头不让他亲脸巴。挣脱着要下去。可驼伯伯抱得更紧了,亲得更狠了。我只是想挣脱他,但是并不哭。由于不哭,所以很多人都喜欢逗我。驼伯伯比我父亲大七岁,还没有结婚。他和我父亲是同太爷的。虽然在爷爷辈就分家了,可仍旧住在一厢四合院的房子里。驼伯伯的爷爷是老大,我父亲的爷爷是老二。根据“长子不离中堂”,所以老大老二住正房。正房、厢房一家一半;堂屋、院子、回廊、大门属于公用。老三分的柴房。老四分的空着的地基。碾子、磨属于四家公用。</p><p class="ql-block"> 二伯父、二伯母回来了。一看见驼伯伯在和我玩耍,二伯和二妈都走近来要抱我。大姑小姑也回来了。驼伯伯放下我,二妈和二伯抱抱我,吻吻我。二伯和二妈虽然结婚好几年了,可没有孩子。然后我就和大姑小姑们去玩了。我父亲兄妹五人。大伯父结婚,有三个孩子,一女二男。因躲丁逃在罗家岗居住。不是年节和有事基本不回老家。现在8个人要挤在正房一间半,厢房两间里,住起来可不宽展。</p><p class="ql-block"> 中午爷爷就与二伯二妈商议我们住下的事。二伯二妈和爷爷住厢房,我们一家三口和两个姑姑住正房。爷爷每天哄我。二妈主动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被子,床单给我们垫盖。</p><p class="ql-block"> 从此,我就成了爷爷的天伦之乐,也成了爷爷常常烦恼的顽童。两岁多,会说会跑,男孩天生的调皮好动。大姑、小姑在家,我就缠着她们玩耍。父母和大姑下地,小姑上学,我只有与爷爷玩。爷爷右腿残废,走路十分不便。如果我翻过二门槛跑出去,爷爷就追不上我。只好要么用绳子一头拴在我的腰里,一头拴在回廊的立柱上。要么关闭大门并闩上,不让我外出。只限制在回廊里、院子里玩。院子西北角有个窨井,是下水用的,雨水及家里用的脏水都倒在里面流走。爷爷把井口用木板盖住,上面还压住一个石头,预防我玩脏水或掉进窨井。我家门槛都很高。堂门槛、门斗、门枋和门全是木头的;二门槛、门斗,门内外垫脚的全是石头。我翻进翻出很容易摔跤。有一次,小姑带我玩,我翻二门槛出去摔在垫脚石上,给额头碰了个大包。爷爷给小姑狠狠地批评了一通。爷爷有时也带我出去玩一会儿。那时爷爷就解开立柱上的绳子,拴在他自己的腰里,拉着我出去玩,像放牛一样拉住,不丢绳子。到隔壁邻舍玩,到井坡场子里玩。玩一会儿就回来。有时把二门关上闩住,解掉绳子,就让我在院子里或屋里玩。为了看管我,爷爷采取了一些法子。爷爷读过几年私塾,会给牛马牲口看点小病。爱看闲书,爱讲前朝后代的故事。为了哄我玩儿,爷爷给我讲些神话故事让我高兴。我喜欢讲故事的爷爷,不喜欢拴住我的爷爷。</p><p class="ql-block"> 爷爷于1960年正月初去世了。那天早上爷爷睡在床上,仍旧戴着那顶破旧的三夸帽子,头枕在枕头上,一动不动。我叫他,在床头扯掉爷爷的帽子,爷爷不吭不理。我急得哭了,说要爷爷起床,跟爷爷玩。守在床边的大姑和小姑不说话地望着我。那年,我父亲和伯父都去修丹江发电站了。本来有三个儿子,却一个儿子也不在身边送终。安葬的那天,二妈只好抱着我去请下葬人员。才送走爷爷。 </p><p class="ql-block"> 爷爷走后,我就成了小姑的尾巴。小姑不上学,我就和她在家里一块玩。小姑上学,我也跟着去上学。小姑上课我就坐在小姑身旁。要求不准下位,不准说话。偶尔憋不住小声说话,小姑就给我轻轻地拍一下,叫我不要说话。有时后面的同学故意拉我的衣服,我就故意大声说:“他拉我。”惹得全班同学都看着我笑。老师批评我不该说话。下课后,小姑班上的学生都爱逗我玩。尤其是男学生,因为我不善于哭。有一次,我要尿尿,一男生硬逼着我到厕所去。那时,我不知道厕所(农村的叫茅厕)是什么东西,我不去。他说,不去就用刀刀割你的几几。说着他就掏出一把小刀,一只手拿着刀子,一只手伸来要拽我的几几。我吓得要哭,但没有哭,只好跟他上厕所去了。 </p><p class="ql-block"> 一天下午,小姑放学回家,她?要去直河田里挖燕麦芽回来煮稀饭吃。我也跟着去。一起去的人很多,全是学生,有大的,有小的,男男女女一大群,都提着篮子,拿着铲子。我看见他们拿着铲子在手里玩,我也找小姑要铲子玩,小姑就给了我。边走边玩着铲子,有时在地上挖土,有时在路旁的树上乱砍,有时也和他们大孩一样把铲子在手里晃动。谁知不小心铲子的口划到了自己的下巴,流血了。我没有哭,跑到小姑跟前,指着下巴说:“流血了。”小姑将我的下巴用手抬起来看看,有个小口,流了一点点血。她摸摸说:“没事,好了。”说着把我的铲子拿走了。走到麦田里,我看他们在一棵一棵的寻着挖燕麦,我见着麦苗就用手拽,拽断的就放到小姑的篮子里。小姑一见不是燕麦,是小麦,就批评我:“这不是燕麦,是小麦。”不要我干了。还要打我。我顽皮的笑着跑远了。小姑说:“队长来了打你屁股。”</p><p class="ql-block"> 1961年7月小姑初小毕业了。15岁的小姑一下由学生变成了劳动力。我的成长就成了妈妈的尾巴。妈妈无论在近处干活,还是在远处出工,她都必须带着我。妈妈在田里干活,我就在田边玩。有时候玩辛苦了就在田埂上睡着了,有时妈妈用一件衣服盖着我,有时就那样随意我睡着。 </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上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妈妈带着我在屋场田南边,有个叫大窝子的田里插秧。从辊子冈那边撵过来一只狼。狼顺着田埂跑。母亲和几个妇女插秧只顾暗暗地争先后,狼跑到只隔几块田了,有个人换秧把子时听见远处在喊“狼来了。”这女的丢下秧把子说“狼来了。”就往田边跑拿扁担。母亲听说狼来了,急忙就往田埂上跑,由于心情慌乱,摔倒在水田里,衣服全湿透了,裤子几乎全是泥。母亲没顾那些,急忙爬起来又往我跟前跑,跑来立马抱住我。其她的人也跑到田边操起扁担撵狼。母亲虽然抱住了我,但是她的身体在抖着,心在砰砰直跳。狼撵走了,看不见了,母亲才放下我,才去田沟里把衣服上的泥巴洗了洗,叫我坐那玩,她穿着水淋淋衣服又去插秧了。 </p><p class="ql-block"> 一次,妈妈去钟岗大队修梨林子水库带着我。出远门做工是要在那住下的,工程竣工后才能回家。妈妈上工地,就给我交给烧饭的“羊子爷爷”,跟他一起玩。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总会有人逗我玩,叫我喊羊子爷爷叫伯伯,如果我叫了,他们就给我好吃的。为了赢得好吃的,我心里想叫。羊子爷爷说:“你叫了,我就不要你玩了。”我看看给我好吃的那个人,又看看天天跟我玩的羊子爷爷,很为难,只好跑到妈妈身边藏起来。晚上就跟妈妈和一群女的一起睡在那工棚里地铺上。 </p><p class="ql-block"> 最难忘的是一次母亲带着我回娘家。有一天,有人捎信说外婆身体有些不适,母亲听说后就心急火燎,揪心不下,可父亲又去出远门修堤筑坝了。我在几家人的关心和爱护下,身体很结实,大家都说我像个秤砣,像个牛屎墩子。第二天下午歇二气时,母亲不得不带着我去外婆家。 从包楼子堰起步,妈妈就叫我快跑。走到潘河码头。船在河心。河那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高粱地,长着红红的高粱穗儿。船正在向我们这边划过来。母亲拉着我的手,望着在河心的小船自言自语地说:“咋不划快点”,“咋不划快点呢?”。 </p><p class="ql-block"> 过了小河,沿着河岸边的一条蜿蜒的小路直通高粱地。进高粱地之前,母亲没跟我商量,抱起我,一下就将我送上肩膀。母亲又一耸肩,我骑在母亲的颈脖子上。她抓住我的两只小手,迅速走进高粱地里。像走进原始森林一样。我坐在母亲肩上,高粱还高过我的头。歪着的高粱杆时而碰我的头或脸。妈妈叫我注意避让,实际妈妈在不停地帮我躲避。走了一段路,妈妈两手改抓我的双脚,叫我双手抱住妈妈的头。妈妈越走越快。我的手感受到妈妈的汗从头上不停地往脸上流,可妈妈没腾出手去擦过一次汗水,总是牢牢地抓住我的脚。我总是紧紧地抱住妈妈的头,一会儿感受到我的屁股湿了,并有滑动的时候。突然,前面有声音,妈妈警觉了,稍稍放慢脚步搜寻着动静的来源,可仍旧继续走着。走了一会儿,没有情况发生,大概是风刮过时高粱叶的摩擦声。母亲头上的汗水更多了,头发全流水。穿过这片高粱地,妈妈心里不知有多紧张、多害怕。怕坏人,怕豺狼。约一两里的高粱地的路,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在里面穿行。妈妈只顾飞快地走。一路上除了说叫我注意碰头外,没说其它任何话。走出高粱地,走上余旗营红土岗,妈妈放下我,长出了一口气。她的上下衣服全被汗湿透了,衣褊在滴水。我偎依在母亲腿边望着妈妈。妈妈看看我,又看看四周,太阳将要落山。妈妈向东望,全是弯曲凸凹不平的水田埂路。 </p><p class="ql-block"> 妈妈不管衣服干湿,在田沟里捧了几捧水喝了。问我喝不,我不喝。妈妈就背着我走在红岗到襄沙路那段水田埂的路上。虽然一眼可以望得见襄沙路,但是水田埂,沟缺太多,加之埂子上扔了一些沟泥,有的已经硬了,有的还是稀泥,不仅走不快,而且走得十分小心和艰难。好不容易走到襄沙马路,太阳已落山。妈妈放下我,叫我自已走。大概是妈妈想借此平展的马路喘口气,稍歇片刻。大约走了百十步远,妈妈两手一掐我的腰,往上一送,我又骑到妈妈的肩上。妈妈连走带跑。偶尔说:“这是余旗营店子”。“这是新店”。“这是老营。”“这是七里桥。”到七里桥天已暗淡。走到三里桥天全黑下。妈妈在留慈寺找了个熟人(说是表叔)送我们到外婆家。外婆不是什么大病,早就好了。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没亮,妈妈就回龚河家了,把我留在外婆家。 </p><p class="ql-block"> 从我的成长中,能看出没人哄的孩子成长是多艰难,父母抚养孩子是多艰辛。难怪小姑在找婆家之前,要求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有公婆的家庭。是不是我的成长成了小姑择偶的前车之鉴。</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3、火疖子、疮和蛔虫</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五岁那年夏天,我肚子上长了一个疖子。</p><p class="ql-block"> 夏天,天气炎热,小孩身上长疖子的现象很普遍。就是大人也长。人们习惯叫它“火疖子”或“硬头疖子”。</p><p class="ql-block"> 生活谁都想过得舒坦,可夏天的火疖子不让人舒坦。在那百废待兴的中国农村,四处荆棘丛生,脏乱差的环境十分严重。人们住在那及其矮小,四周墙壁又不封闭的屋子里,没有蚊香,没有蚊帐。夏天,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蚊子都成群结队,像日本人在中国轰炸的飞机一样,“嗡嗡”、“隆隆”地飞来飞去,寻找时机和目的地就地毯似的轰炸,叫人日夜不得安宁。(我们那把夜间飞行的蚊子叫夜蚊子。把白天飞行的叫饭蚊子,饭蚊子官名叫苍蝇,它虽然不咬人吸血,可它在身上爬得烦人)。我要说的是夜蚊子。夏夜,洗完澡,大人单衣薄衫,小孩赤身露体地睡着。夜间大人手里拿着芭蕉扇扇凉风赶蚊子,给孩子赶,给大人赶,一夜不停地赶,但也有睡熟的时候。一会儿咬醒了,只好再用芭蕉扇呼几下。又睡着了,又咬醒了,又呼几下。反复无数次的摇动着芭蕉扇,摸挠着蚊子叮咬的地方,因为痒,因为疼,怎么不烦恼呢?</p><p class="ql-block"> 于是全社会都在想法子驱赶蚊子,便宜安稳睡觉。首先用草屑烧烟子熏。有些效果,但是效果不佳。总比没烟熏强多了。后来不知是谁想出,在草屑中稍撒些六六六粉,烟子有药味,蚊子一嗅就飞走了,所以很凑效。但药味也熏人啊!可是后来仍然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家喻户晓,都使用六六六粉熏蚊子。不知熏了多少年的夏天。突然满村的人都长起疖子。大家怀疑是不是与六六六粉熏蚊子有关?之前是不是没人长过疖子?有个人说,以前也有人长疖子,不过没有这么普遍;又有人说,张四家牙根就没用过六六六粉熏蚊子,可大人孩子还是长疖子了。这就不能把长疖子的罪过安在六六六粉身上。找不到根源,火疖子每年夏天继续长。在那房屋矮小,门窗封闭不严,又没有蚊帐蚊香,再加上房屋四周荆棘丛生的年月里,人无意间要受多罪啊,连群小小的蚊子就欺负人。</p><p class="ql-block"> 长火疖子开始痒,接着红肿起个包,过两三天有个小白头,白头就是脓点,把白头揪破,一挤脓就出来了,要挤出血水来,过两天就好了,留个或大或小的乌疤。根本不去看医生,让其自生自灭。那几年,我每年夏天就长好多颗,甚至满头都是疖子,也就挠挠、摸摸、挤挤、擦擦就好了。有一年,头上长得满是火疖子,大家叫我“包老爷”,长一个夏天就不去看医生,到了秋凉慢慢都不长了。也有的延迟到晚秋以后。至今我头上偏后右一点还有一个疤,光光的,没有头发,就是长疖子留下的痕迹。</p><p class="ql-block"> 可,这次肚子上长的一个疖子就不一样。开始痒,我就自个摸摸,因为火疖子长多了,孩子不在乎,大人也不在意。男孩子总有个忍性、坚持性,勇敢性。虽然在我的身上,但我不在意,就不告诉父母。几天后,肚子红了一大块。我仍旧白天玩得高兴不顾它,晚上睡着了痛得像大公鸡啄一样,一啄一块肉掉下似的疼痛,疼醒了,摸摸又睡着了。又痛醒了,摸摸又睡着了。</p><p class="ql-block"> 一天晚上,母亲给我洗澡,用毛巾擦肚子,一擦到红肿处我就尖叫一声:“慢慢,好痛。”母亲很吃惊,平常长疖子没有这样的呀。母亲看着我肚子那块红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摸在手上,最后说:“坚持两天,等她出个白头,脓一挤出来就好了。”母亲边说边仍旧用手轻轻的摸着,按着,感受着,心痛着。哪有母亲不心疼自己儿女的。母亲是在试着皮肤的软硬程度。母亲不说,我早就知道了这些浅显的道理。“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母亲擦干了我身上的水珠子,就叫我去睡了。</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两天,肚子那块皮红得更很了,肿块凸得更高了,像个正在涨奶水的奶头,但就是没有小白头。痛得我白天不能好好地玩,缠着母亲干不成事。一走路就疼痛不止。不能跑,不爱说话了,走到哪就蹲在地上像个瘟鸡子一样,没精打采。二伯、二妈、驼伯伯都说给孩子弄到医院看看,肚皮那么薄,穿了肠子就会流出来。说得有些吓人。个个都说我是个木材,但听到“肠子就会流出来”也有些害怕起来。</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两天的一个上午,天气晴朗。肚子上的肿块越来越大了,仍旧没有破头白点。父亲将公家分的香油罐子拿出来看看罐子的香油,自言自语地说“还有两三斤,可以卖几块钱。”母亲望望我,望望香油罐子。父亲先把罐子提着放在门斗上,然后把我抱起来,在母亲的帮助下,才小心翼翼地把我送到父亲的肩膀上坐好。母亲叫我用手抱住父亲的头。父亲一只手握住我的一只脚,一只手提着油罐子出了门。</p><p class="ql-block"> 到了雷河街中心,父亲先将油罐子放在合作社门前的台阶上,然后轻轻地,就活着将我从肩上放下来。父亲叫我坐在台阶上等一会儿。我就在台阶上坐下。父亲从台阶上把油罐子提到街边上放着,和一个老头卖的烟叶平行的放着。父亲就像白鹤在水边等鱼来一样蹲着等买主。那时候没有钟表,只有天上的太阳。过一会儿,父亲就望望天。“太阳快当顶了。”“再过一会儿就要散集了。”父亲自言自语地说。</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买油的。穿着一套灰色咔叽中山外套,表面有些洗旧了,但很整洁,样子像有身份的人。他将油罐子搬着看看,嗅嗅,一副挑剔和不着急的样子,有些想要又不想要的表情。父亲急忙起身说:“三四斤,你给三块钱,我等着钱给孩子看病。”父亲一边对那人说,一边指着台阶上坐着的我。买油的人望望坐在台阶上的我没说什么,给了三块钱,提着坛子就要走。父亲急忙说:“我的坛子不卖。要不,你多给一块钱。”买油的人没讲价,补了一块钱提着坛子就走了。父亲连连说:“谢谢!”“谢谢!”可那人自始至终只有眼睛转动和身子俯仰的动作,始终没说一句话。我怀疑他是不是哑巴。那人走远了父亲还在拱着双手说“谢天——谢地——!”</p><p class="ql-block"> 每每想到这一幕幕的情景心里就酸溜溜的。可父母常说我比他们那代人幸福多了。现在的孩子住在那高楼大厦上,不仅房屋封闭严实,而且室内有蚊帐,有蚊香,出门提前擦些花露水,预防蚊虫叮咬,多幸福啊!</p><p class="ql-block"> 到了医院的外科室,是个身体瘦瘦的,高个子的男医生。脸相很严肃,没有一丝的笑容,但说话很温柔、亲切、果断。父亲叫他石医生。父亲指着凳子叫我坐下,将我的上衣扣子解开,袒胸露怀。左肋骨靠下边一个大红包露出来了。石医生一边问情况,一边用手摸着我那红肿疼痛的包。</p><p class="ql-block"> 石医生说:“这不是疖子,是疮。长两天也可以,不长也可以手术。”</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也不知道疮和疖子有啥区别。父亲说:“作了。”</p><p class="ql-block"> 石医生也没说作,也没说不作,就去药房了。来时拿着一个装针药的空纸盒,纸盒里装了几个棉球疙瘩。一边向我走来,一边跟我说话,一只手指又伸去按我的疮,没见到他手里有刀。“嗖”肚皮破了洞,脓流出来了,石医生迅速用纸盒接住,流了一纸盒黄色的脓水。我看着流脓,担心肠子会不会流出来。石医生用食指压疮的四周,不见脓,只见血水流出来,没有先前那么疼了,也没见肠子,心里宽慰多了。接着清洗疮内,用夹子夹住棉球沾着无菌盐水,从疮口伸进疮内洗里面的浓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要说不疼那是骗人的。那是用棉球在肉里面磨擦,那里钻心的疼。我忍受着坚持着不叫不哭,疼得双眼紧闭,嘴只吸气。然后石医生又用夹子夹着有药膏的黄沙条往疮内塞,塞满。要说不疼那是假话。最后在疮口外扒了个疤子就完事了。自始至终我没有怕,也没有哭一声。</p><p class="ql-block"> 石医生夸奖说:“好男人,坚强,勇敢。好了。有几次药一换就好了。”石医生开了张收费单,叫父亲到收费室交两角钱。</p><p class="ql-block"> 手术真的很灵,回家我就没有叫父亲扛着了。父亲牵着我的手,我一脸笑容地跟着父亲走。我以为父亲会带我上街买根麻花奖励我的勇敢和坚强呢?父亲没有,直接回家了。现在想来,不是父亲不爱我,是把家里唯有的一点香油卖了换得的钱,是做大事才能开支的。</p><p class="ql-block"> 疮好没几天的早晨,我醒了,还没有起床,在床上跟在厨房做饭的母亲说话。突然有个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爬出来,在不停地蠕动,感觉不舒服,就喊妈妈,妈妈来了问什么情况。我说喉咙里有个什么东西在动,母亲似乎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叫我躺在床边,头向下,张着嘴让它出来。妈妈说:“是长虫行上。(长虫即蛔虫。那时大人们都叫它长虫。)”我照母亲说的方法做了。一会儿从嘴里游出一条长虫掉在地上,粉红色的,长长的,像蚯蚓,皮比蚯蚓光亮。在地上蠕动。母亲问我还有吗,我说没有了。说完我就翻身仰过去继续玩自己的,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中午,母亲就叫我吃什么“花落饼”(即孩子用的驱蛔灵),吃五颗。只吃一顿。真有效。第二天早上拉屎,不是粪便,全是一条一条的长虫。成堆。部分大的、粗的,是粉红色还在蠕动;部分小的、细的,是乳白色的,一动不动。我喊母亲来看,母亲看后只是说:“也许明天拉屎还有虫。不怕。长虫被毒死了。”</p><p class="ql-block"> 想想那个时代的蚊子叮咬,疖子的折磨,疮的害怕,蛔虫从口里游出来,幼小的人生岁月是多么的受折磨啊!看看现在的住宿条件,环境卫生,家庭物质,社会的变化是多么的大啊!大人孩子生活是多么的舒适安逸啊!</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4、饭粒掉在泥巴腿上</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我小的时候,城河里全种的是藕。春天,城河装着满满的水,像一面清秀的大圆环镜子,紧围着村寨,平静的镜面映着蓝天、白云和村庄。夏天,城河像一条深绿色的围脖围在村寨的脖子上,围脖上还有些或白或粉色的花点缀着,和村寨里的绿树呼应,使村寨显得更加美丽,使空气更加清鲜。秋天,荷叶淡黄,暗灰,似乎是换了条瓦灰色的围脖围在颈上,显得朴素大方。冬天,荷叶枯黄、萎缩,又似乎是条酱色的围脖围在颈上,枯萎的荷叶缩成一团下垂着,像无数个球球吊着,妆扮着围脖的漂亮。有水的城河,一年四季塘边的埠头都响着女人的棒槌声,夏天还夹杂着儿童的戏水声,响彻不断。</p><p class="ql-block"> 冬季城河的藕成熟了,荷叶却变枯缩成一个小团,耷拉在藕杆旁,比棍子还粗的藕杆密密麻麻直直地立着,荷塘里像森林一样阴森。到了取藕的季节,塘水抽干了,尽管冬天结着冰,只要是晴天,男劳力就脱鞋,赤着脚下塘挖藕。孩子们也效仿大人赤着脚下塘寻找莲蓬,捉小水坑里鱼虾。藕梗全身长满了刺,孩子们不得不不停地侧身而行,避开藕杆的刺刺肉,挂衣服。有时绕着绕着衣服被荷杆刺挂住了,只好退一步;有时避着避着身体失去平衡歪了斜了,为了身体不倒在泥坑里,手只好本能地抓住藕梗。身体虽然站稳了,可小手被刺出许多小洞洞,小窝窝,刺深的出血了。只有忍着不哭。自己把手摸摸,看看,拍拍就算了,即使有点血迹也不管它。又继续行走、寻找。找半天找不到一个莲蓬,也发现不了一条小鱼,很有失落感。但并不气馁。要是找到一个莲蓬,或者小鱼,不知有几高兴,并大声嚷着:</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莲蓬,在那,好大一个呀!”</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坑里有条小鱼,一动不动。”。</p><p class="ql-block"> 中午,母亲在家里做饭,父亲在城河边上喊我吃饭。</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找到一个大莲蓬,有许多饱饱的颗粒。我因高兴连腿上的泥就忘记找个水坑洗一洗。一出荷林,一手高高的举着莲蓬摇晃,一手提着鞋子向父亲身边跑去。父亲看着想发火,但是我笑着对他表功,父亲由怒转喜,接过我的鞋子和我并排走着。父亲说:“看你两条泥腿子,也不找个水坑洗洗。”</p><p class="ql-block"> “城河里全是泥,没有水。”我抬头仰望着父亲狡辩着说。</p><p class="ql-block"> “也是的。”父亲想想。因为下午上工要紧,也没有引我找个水坑洗一洗,就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走到家,母亲将饭菜都端在桌子上,只等我们回来。我给莲蓬在母亲和大姑、小姑面前晃了晃,就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去了,自言自语地说:“开全他们既没有找到莲蓬,也没抓到鱼,说不回家吃饭。”</p><p class="ql-block"> 大姑只是笑,小姑说我聪明,母亲叫我“快吃饭。”父亲已经端着碗在吃饭。谁也没有说我的泥腿子的事。我想,吃完饭我还要去寻莲蓬。</p><p class="ql-block">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桌子旁边,端起碗,吃起饭来。吃着,吃着,一不小心一大坨饭粒掉到我的泥巴腿上了。本来大家在忙于吃饭,谁也没有发现,可我在意了,在意吃饭不能掉饭的事,望着掉在泥巴腿上的饭粒停住了吃饭的筷子。坐在我旁边的小姑看清楚了:“算了,吃饭。”母亲看着我。大姑看着我。父亲也看了过来,并且偏着头从桌子旁看了个究竟。父亲似乎在想:“一大坨饭粒,白花花的堆在腿上。”我也似乎在反着父亲在想:“不是,是堆在泥巴腿上。”我想,要不是堆在泥巴腿上,我早就捡起来吃了。在家里,我最怕的是父亲,因为他严肃,正直,讲真理。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是错事,父亲都会不放过。</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话了,声音不高,但是脸色严肃,语气偏重:“捡起来吃了!”音有哼声。</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话就是命令。大姑,小姑时而看着我,看着那堆在泥巴腿上的一坨饭粒,又看着父亲。母亲望望我,也望望父亲。似乎都欲求情,但是都不发言。本来是高兴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我不敢看父亲的脸,只是低头看着堆在腿上的饭粒,干饭粒;一堆,有几十颗米。我也知道错了,因为吃饭不能漏掉饭粒是家里早有的规矩。又饭粒明显地堆在泥巴上,我实在不想捡起来吃。</p><p class="ql-block"> 我在是捡还是不捡之中僵持着,父亲又发话了:“你大姑、小姑要米....... 。”这事已经说过无数遍。大姑和小姑看着我。意思是叫我捡起来吃了。意思是“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我只好用手从泥巴腿上把饭粒捡起来喂进嘴里吃了。“你那不是十粒米,那是几十粒米!”父亲看着我吃进那饭粒后说。</p><p class="ql-block"> 我猜想父亲要说《十粒米一条命》的事。果真父亲说了。“那一家人不知讨米多少天,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米,大年三十不去讨米,准备娃子大人煮顿稀饭吃。谁知要债的上门来,没有要到债,临走时却发现灶心里一个布袋装着一点儿米,就拿着走。在灶门口添柴的孩子看见,急忙去夺袋子。抢不回袋子就给手伸进布袋抓了一把米,债主一脚踢去,孩子松手了,债主提着米袋气冲冲走了。可被踢倒在地的孩子一会儿死了。母亲抱着孩子哭,掰开孩子的手,手里抓着十粒米。这不是故事,这是实事。”</p><p class="ql-block"> “记住‘有吃不忘无吃苦’。生产队每年组织大家吃忆苦餐,目的是‘记住往日苦,珍惜今日甜。’吃饭不能漏掉饭粒,漏掉饭粒要捡起来吃了;饭吃完了,碗上不能留一粒饭。要养成节约的习惯。”</p><p class="ql-block"> “饭粒掉在泥巴腿上”这件事,时隔60年了,可我还记忆犹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5、稀饭煮煳了</b></p><p class="ql-block"> 父母常常在嘴里念叨,“一个娃子三年闲”。我两三岁时母亲就教我帮她做事,跟着她一起做事,我也积极主动插巴插巴的做事。这大概是孩子成长历程中天性。最早是叫我自己的事自己做,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服,穿鞋子等。慢慢叫我帮大人拿衣服、鞋子,饭前拿碗、筷子,饭后擦桌子,搬凳子等。我的父母最大的好处是不怕我把事情做坏了。做坏了他们会和我共同改正,又很自然地顺口就说“一双坏,二双卖,三双四双做好鞋。”从不批评我。还说“错打错来。”在父母的指导下一件事一次,两次,三次重复做,直到做好。他们的耐心和耐性真好。不管做自己的事,还是做别人的事,不管我做的好还是不好,他们都会表扬我能干、听话、聪明、好孩子,有错就改。</p><p class="ql-block"> 在妈妈的鼓励下,我感到能帮大人做事是光荣的,自己很高兴,从不觉得累、苦、难。渐渐大了,妈妈教我帮她在院子里收拾柴禾,在灶门口添柴禾。那时烧饭是柴禾灶,烧的柴禾全是稻草、麦秆草、棉柴棍子和在山里砍的山柴等。</p><p class="ql-block"> 乡村几乎全是草房,小心火烛是大家的重中之重的事。每天有检查火烛的人。一日三餐检查火烛的人就要将每家柴窝里,灶门口看个遍。柴窝里的柴禾是否适量,是否堆放整齐,是否远离灶门;灶门口是否干净没有柴禾,灶灰是否弄走,若有少量灶灰是否洒水湿润。这些都是检查火烛人员督查内的事情。柴禾抱进柴窝前必须将扎成适当的把把。抱进柴窝后要堆放好。只要是晴天的傍晚,我就得帮妈妈挽柴禾疙瘩,然后抱进柴窝放好。再者就是扫地和摆放东西。扫地是每天早上必做的事,就是看到地是干净的也得扫一遍。母亲说“扫地就像洗脸一样,每天必须要做。”凳子必须放在堂屋(客厅)两边。吃饭完了,或客人走了,要求我必须把凳子搬放到堂屋两边。一来二去,时间一长,做家务事也就习惯了。虽然年岁小,可在妈妈爸爸眼里我是大人,是聪明人,是能人。</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听话,做事牢靠,父母就有得寸进尺的思想。一天,我还在睡觉,父亲叫我起来做早餐,妈妈早上去做活。妈妈说“孩子能行吗?”父亲说:“任何事情总会有第一回的。行与不行,做一回不就知道了?”尽管母亲有怀疑,心里还是想试试我,我也想试试,就爽快地答应“好”。妈妈怕我不记得煮稀饭的方法过程,离开之前又重复地说,教我先洗米三遍,洗干净。接着在锅里添适量的水,然后把洗干净的米放进锅里,把锅盖盖好。最后在灶里添柴燃火。煮一会儿,水开了,在翻泡了,就用锅铲铲锅底的米,翻动米,不让米扒锅煳了。我说“记住了”。因为妈妈好多早上她做饭我添柴,我都亲眼见到过,并且妈妈也有意的将过程说给我听。妈妈见我个矮,揭锅盖困难,就在灶台下放了个小板凳,让我站在板凳上揭锅盖,那样我就容易多了。凳子一直没搬走了。要我以后煮稀饭按照她的方法做。</p><p class="ql-block"> 父母走后,我起床了,扫完堂屋的地就去煮稀饭。一切按照妈妈的做法做。因为只顾添柴烧火,真的忘记了水开翻米的,米汤从灶台上流下来了,我才发现,急忙起身站在凳子上揭开锅盖。把锅盖放在水缸上,再去炒锅翻米,锅底的米已经炒不动了。接着学着妈妈的艺,用锅铲把米捞起来看看,是不是软了,又用手指捏捏,还很硬,就没有盖锅盖,又下去添柴烧火煮。煮着煮着闻到了煳味儿,我又站起来去炒锅,越炒煳味越大。我决定不添柴了,就收拾灶门前的柴仓子,用毛巾擦灶台上的米汤。还没收拾完毕,父母亲回来了,大姑、小姑都回来了。一进二门就在说“饭煳了。”一听到说“饭煳了”,我懵了。也不收拾了,就低着头,站在灰仓子旁边一动不动,等待批评。</p><p class="ql-block"> 妈妈第一个走近厨房,见锅里稀饭煮好了,高兴地说:“儿子长大了,能帮妈妈做事了。”说着弯下身子,两手捧住我的头,用嘴亲吻我的脸蛋。</p><p class="ql-block"> “稀饭煳了。”我愁眉苦脸地说。眼泪就夹在眼窝里只差流下来。妈妈用手擦去我的眼泪,又吻了我一下说:“没事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进厨房听见我认错的话大声说:“煳了好。煳的吃了眼睛亮。”</p><p class="ql-block"> 大姑、小姑在堂屋听见我父亲在大声说“煳的吃了眼睛亮。”也跟着说:“对,对。煳的吃了眼睛亮。”</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边将稀饭往盆子里盛,一边说:“这跟姑姑做鞋一样。一双坏,二双卖,三双四双做好鞋。”父亲说着笑着望着我。我看着父亲盛完稀饭,锅底全是煳锅巴。父亲就用锅铲使劲的铲,锅巴一块一块的起来了。有的锅巴煳了,有的锅巴没有煳。父亲温和地说:“这不是你的错,是你力量小了,炒不动米。你看,炒动了的就没有煳,没炒动的就煳了。再来炒锅要炒到底,要挨着锅炒。”父亲边说边做样子给我看。我站在妈妈面前认真地听着父亲和言细语地讲着,目不转睛地看父亲铲锅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父亲洗完锅,又炒菜。妈妈坐在柴窝的板凳上给灶里添柴。我还是站在妈妈身边看父亲炒菜的每一个动作。父亲炒了一大盆子从公家田里捡来的萝卜菜叶子,是先天晚上就洗净焯水的菜叶子。油少许,其次就是大颗子的盐。父亲高兴地说“好!我们吃饭了!不是儿子,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吃到饭。”我立马去堂屋给大家搬凳子。大姑小姑都高兴地拿婉盛稀饭。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夸奖我。我也高兴地说:“下次,我不会给稀饭煮煳了。”</p><p class="ql-block"> 从此,早饭就是我烧,妈妈可以下地开心干两个小时的活。我不仅会煮稀饭,渐渐地也会做干饭,会炒简单的菜。父母夸我能挣工分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6、六岁的劳动力</b></p><p class="ql-block"> 我不足六岁,妈妈给我捡了小妹妹。我就成了妹妹的保姆。</p><p class="ql-block"> 那是1962年的中春,妈妈上午还在做活,中午回来跟父亲说肚子有些痛。父亲就到隔壁请罗姑奶奶(叫龚新杰,丈夫姓罗,我俗称罗姑奶奶,是个土接生婆。)过来看看。</p><p class="ql-block"> 罗姑奶奶两手轻松地来了,到房里问了妈妈的情况后说“烧点开水,把剪子煮下。”</p><p class="ql-block"> 父亲立马就叫我烧水煮剪子。父亲特意交待先给锅洗干净,然后给锅烧干后再洗一次,再添水烧开。父亲找来一把旧剪子,已经生锈了,放在锅里煮。水不多,很快就烧开了。父亲将开水舀在一个盆里,剪子也放在盆里,一并端到堂屋。姑奶奶用开水洗洗手就拿着剪子进房屋里了。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父亲叫我到院子里玩一会儿。不一会儿听到一个孩子的哭声。</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会儿,父亲抱着一个用小棉被包得很严实,只留一张小脸在外的孩子到堂屋来,问我:“有个妹妹好吗?”</p><p class="ql-block"> 我莫名其妙地说:“好!”说着我用手摸她的小脸。父亲并没有躲闪,让我摸摸。</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起那时,我们兄妹五个,四个都是罗姑奶奶用这种方法接的生。她是我们上下三营的接生婆,据说“她手里没有丢过孩子,也没有失误过大人。”根据现在接生技术和卫生条件,对那时的接生婆的做法很有些后怕。她不收钱,接完生就打几个鸡蛋吃了算了。没有也不见怪。有条件的家庭事后提几个鸡蛋和半斤砂糖去家里酬谢罢了。</p><p class="ql-block"> 晚放工,二妈、二伯、驼伯伯、聋妈、大姑、小姑都回来了。听说生了个姑娘,大家都高兴。儿女双全。二妈喜出望外地进屋看看,又抱出来让大家看。</p><p class="ql-block"> 二妈抱着孩子对我说:“跟哥哥一样漂亮。”她走到我跟前,低下身子逗我说:“你妈妈在粪堆里给你捡了个妹妹,你喜不喜欢?”</p><p class="ql-block"> “不是的。是在屋里捡的。”我不懂事的反驳说,“我喜欢。”说“我喜欢。”这句话好像是人的本能在说。是血缘关系在说。可以说,那时我根本不懂得为什么喜欢或不喜欢的道理。</p><p class="ql-block"> 小姑说:“这下元成有活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妈妈就没有下地干活了,在家陪我和妹妹。有意教我给妹妹换尿片,洗尿片,放进窝里和从窝里抱起来等方法。摇摇窝不能用力太猛,用力猛妹妹会掉出来摔伤的。轻轻摇晃就行。妈妈虽然没有下地干活,但是家务活全承担起来了。洗衣服,烧饭,打扫卫生,去房后菜地挖地、浇水等不闲到。妈妈做家务,我就哄妹妹。这段时间我很高兴,有妈妈在家真好。</p><p class="ql-block">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妈妈说叫我哄妹妹,她要下地干活了。</p><p class="ql-block"> “妈妈,你不下地干活不行吗?”</p><p class="ql-block"> “不行。妈妈不干活就没有工分,就分不到粮食和钱,就没吃的,没有钱给你和妹妹买花衣服。”妈妈委婉地解说。</p><p class="ql-block"> 我高兴地答应:“好。我一定哄好妹妹。”</p><p class="ql-block"> 妈妈干活每半天的中途总会回来一次喂妹妹奶水,给妹妹换尿片,然后就走了。——那时做活半天中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借休息的时候好多妇人回家给孩子喂奶水。中午、晚上父母亲、大小姑都回家了,我就可以出去玩一会儿。每次在放工之前我心里总是盼着早点放工。</p><p class="ql-block"> 到了秋收,妈妈中途就不回来了。妈妈说,秋收做包工活,多劳多得,中间不歇气。有时父亲若歇气就赶回家给妹妹换个尿片,喂点水。若父母都不回来,中途给妹妹换尿片和喂水就是我的事。光尿尿的尿片还好换。拉巴巴的片子就不好换。尤其是拉了稀的巴巴又在窝里乱动一阵,把衣服上弄得到处都是巴巴,擦起来是很困难的。妹妹一般的情况下是很听话的,不当哭,要么一个玩,要么我跟她“啊”着玩。要么摇几下摇窝她就睡着了。只要妹妹有大的动作,或者哭个不止,不是尿尿了就是拉巴巴了,我会立马抱起换尿片。</p><p class="ql-block"> 九月,驼伯伯有了孩子叫明照。因为是公堂屋,明照的窝有时也放在堂屋里,聋妈有事出去一会儿就叫我看明照。我也很高兴,因为家里不再是我和妹妹两个人了,多了两个说话的伴。聋妈是解放前地主家的女儿,读过几年私塾,十多岁时生病造成聋哑的。语言虽然表述不很清楚,但是很懂道理。聋妈有了明照就没有下地干活了。有聋妈在屋里,妹妹睡着了,我可以到二门外玩一会儿,妹妹醒了聋妈就会出来叫我。</p><p class="ql-block"> 最使我记得的是第一次抱着妹妹去喂奶。大概是第二年的春夏之交,插秧割麦子的时候,妈妈叫我把妹妹抱到妈妈做活的地方去喂奶。我虽然是孩子,但是很听话,很理解父母的心情。</p><p class="ql-block"> 一天上午,我就按妈妈说的要求,抱着妹妹去田里让妈妈给妹妹喂奶水。开始抱还不觉得沉重,抱到南上巷子口就抱不动了。不知是我没给妹妹抱好,还是妹妹饿了,她哭了起来,越哭我越不好抱,越不好抱妹妹就越哭,妹妹哭我也哭。没有办法,我只好坐到地上将妹妹放在我的腿上哄,她不哭了,我也不哭了。我歇了一会儿,再抱起妹妹走,走了一会儿,大概是两手的力量不够了,妹妹渐渐下滑了,我两手使劲的抱住,再用牙齿咬住妹妹面前的衣服,不让妹妹往下滑去。走到南门外头屋场田旁边的牛路上,将姝姝放下歇一会儿。妈妈还在大河昌插秧。牛路上不好走,凸凸凹凹,旁边有条人走的小路略光平点,不仅窄,也不平坦。我抱着妹妹好路走起来就很艰难,莫说是凸凹不平的窄路。不慎摔了一跤,自己倒了,好在妹妹压在我的身上没有摔痛,但是吓哭了。我抱着妹妹坐起来,又抱着妹妹站起来。这时,妹妹哭我没有哭。一个放牛老头,骑在牛背上走过来,他望着我们说:“娃子哄娃子,还行!”我听得出是表扬我,虽然抱起来困难,但是心里高兴,就有兴趣,有劲走了。好不容易地走到了目的地,坐在路边等。妈妈插完一行秧从田里起来。我哄着妹妹说“妈妈来了”。妈妈喂完奶水抱着妹妹给我送了一小段路。一边送我们,一边教我怎样抱妹妹的方法。并多次表扬我能干,说田里做活的人都夸说:“不是个娃子,是个劳动力。”快到我摔跤的地方了,妈妈给妹妹交给我,我按照妈妈教的方法抱着妹妹,一鼓作气抱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一晃又到了学生报名上学的时间,父母与我商量,叫我给妹妹哄大点再上学。那时为了方便孩子哄孩子,每个小队都办起耕读学校,可以将弟弟妹妹带到耕读学校里边读书边哄弟弟妹妹。我按照父母的要求做了。</p><p class="ql-block"> 妹妹两岁多的一天,母亲去外婆家去了,父亲就把妹妹给二伯二妈了。本来是两家早就商量好了的事,两个孩子由伯父挑选,伯父选择了女孩。母亲第二日回来,孩子送给了二妈,母亲心里一酸,脸色变得呆板无光,但没有说什么,下午继续干活。晚上睡觉之前母亲当作父亲的面哭了,很伤心,泪水直滴,但没有声音,只是哽咽。怕厢房住的二伯父听见心里不好。妈妈的泪水引发了父亲也流下泪来,我在被窝里也流泪了。父亲忙用被子将我的头盖上,怕我哭出声。妹妹晚上很听话,跟二伯母睡得很好,没有哭着要妈妈。从此,妹妹就成了二伯家的人了。这年的九月我上大学校去读一年级。</p><p class="ql-block"> 现在回想起来,20世纪50,60年代,中国解放,人民翻身当家做主。人民在建设家园中,尽管生活艰苦,劳动强度大,但是思想是愉快的,精神是抖擞的,信心是十足的,干劲是冲天的。为集体,可以放下自己的大小事情;为集体,可以克服自己的大小困难。谁都知道,收的粮食除留口粮外全部送往国家粮库。妈妈心甘情愿临产前还参加生产劳动。妈妈心甘情愿把幼童的我都用上。六岁的我就是一个变法的劳动力。</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7、洋驴娃</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洋驴娃是中国人对自行车的俗称。那时中国工业不发达,很多东西就是外国人在中国开工厂制造的,所以在那一时期,很多事物的名字前面都冠了个“洋”字。洋鬼子指外国人。洋火指火柴。洋瓷盆子指铁瓷盆子。洋油指煤油。洋铁桶就是铁桶。洋布,就是机器纺织的细布,等等。洋驴娃儿,也叫洋驴子,就是自行车。民国时期以前,中国稍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出门就骑着自家养的毛驴(或马),或顾一头毛驴(或马)骑着出门。那时,马或毛驴就是人们远行的代步工具。因此叫自行车为洋驴娃或洋驴子。</p><p class="ql-block"> 我们寨子大,有二百余户。仅属猴的男男女女有14人。常常年龄相近的孩子聚在一块玩耍,很是经常。一天上午,我们十多个孩子,在井坡大场子里玩耍。各自拖着自己的破铜乱铁围着大场子外圈你追我赶,看谁的拖拉机耕地跑得快。一个个跑得满头大汗,还不认输。正在大家你追我赶的高潮期,桌子惊奇地说:“洋驴娃!洋驴娃!”我们一群孩子顺着桌子看的方向看去。果真一个瘦高个男的,穿着一套青色中山服,已经洗得有些灰白了,面前左上兜里挂着一支钢笔,急速地向我们这骑来。大家停下追赶,站在路边像临时组织欢迎队列等侍洋驴子的到来,远看,近看,后面追着看洋驴子。觉得稀奇,觉得奇怪,两个铁环还可以驮着人跑。那人走到我们跟前,面带微笑,望了望我们一群孩子,样子像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只是微笑。洋驴娃磙远了,突然,高个男孩追着大声说:“洋驴娃,洋马娃,上面骑了个洋狗娃。”大家学得真快,听一遍就记住了。都拖着一串子玩具,跟着高个子追赶自行车,并大声地喊说:“洋驴娃,洋马娃,上面骑了个洋狗娃。”“洋驴娃,洋马娃,上面骑了个洋狗娃。”不知怎的,声音不约而同地不仅响亮、整齐,而且很是一致地高唱着。骑自行车的人放慢骑行速度,将头扭过来看我们。只是看,没有半点不满意的表情。高个男孩立即转身往回跑,我们见高个子跑,我们也转身往回跑。我们边跑边回头望,那人没有下车,继续往北骑走了,我们才停下来。</p><p class="ql-block"> 中午烧饭的时候,我和妈妈在厨房里。妈妈准备中午要炒的菜,我坐在柴窝的木墩上从灶里挠灰出来,准备着柴烧火。妈妈一边忙菜,一边和蔼的对我说:“上午骂人了吧?”</p><p class="ql-block"> 我很惊奇,停住手里的挠灰耙子,望着妈妈想,怎么热锅里蹦个冷豆?我上午没骂人啊!我们几个人开拖拉机,玩得可高兴啦!我回复妈妈:“我没有骂人”。果断,肯定。</p><p class="ql-block"> “犯了错还不承认错误?”</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错,承认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你还不诚实?”</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不诚实。上午,我和开全、桌子、大羊子、小羊子等在井坡大场子里玩。我们相互玩得很好,没有吵架。真的没有骂人。不信,你问桌子,问开全都行。”开全和桌子与我家是邻居,问起来方便。</p><p class="ql-block"> “你们一群孩子跟在自行车后面大声喊:‘洋驴娃,洋马娃,上面骑了个洋狗娃。’有这事吗?”</p><p class="ql-block"> “有!那不是骂人。那是夸他骑自行车潇洒。我们都很羡慕他。”</p><p class="ql-block"> “你把骑车的人比着狗,还说是夸人?说你是个‘狗’行吗?”</p><p class="ql-block"> “不行。那不是我说的,是大羊子先说的,我们几个都不会说,跟着大羊子后面学着说的。”</p><p class="ql-block"> “又错了。男子汉要敢作敢当。你跟着别人说也是你说的。做了就要担当。不敢担当的人是懦夫。”</p><p class="ql-block">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话是骂人的。你们把住队干部比作狗是不对的。”妈妈的态度很严肃,也很温柔,我不得不蔫下来。</p><p class="ql-block"> 我纳闷,就是放工前一会的事,母亲是怎么知道的?我问母亲知道的根源。母亲说,住队干部去田里找队长商量工作,向队长反映的。队长分头找到我们家长,要求回家后要教育小孩子,不要骂人,也不能变相的骂人。要文明成长。做个文明的社会主义接班人。</p><p class="ql-block"> 下午,我又拖着一串破铜乱铁在大场里玩。他们先后也来了,都说在家挨批评了。此后,我们看见骑自行车的人,不再说“洋驴娃,洋马娃,上面骑了个洋狗娃。”</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起来,那时教育孩子的方法多好啊。人人都对孩子的成长负责任。住队干部负责,队长负责,家长负责。多有针对性啊!就事论事,不上纲上线,不夸大其词,将孩子的错误消灭在萌芽状态。</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8、大个子</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 大约八岁那年,一个冬天的晚上,一家人坐在桌旁吃饭。父亲边吃饭边照顾妹妹吃饭。母亲饭碗吃完了,既没放下碗筷,又没起身自己去盛饭,也没叫我去盛饭,一副疲劳的样子坐着。我对母亲说:“妈,我给你盛饭。”说着放下自已的碗筷去给母亲盛饭。饭端来我双手递给母亲,母亲用慈祥的目光看看我,接过饭碗抿嘴笑着,没说话。</p><p class="ql-block"> 饭后。我收拾完碗筷来到堂屋,父亲仍旧坐在那里,妹妹跑到妈妈面前玩去了,这时屋里很安静。我也在自已吃饭的椅子上坐下来。</p><p class="ql-block"> 父亲虽然一字不识,但是个爱讲故事,爱就事论事的人。父亲见我坐下,他发话了,看着我说:刚才你做得很对。小孩就要有眼色。这几天,你妈挑塘泥累得很!回家还烧饭洗衣。给妈妈盛饭,虽然是件小事,但能看出一个孩子有没有眼色,就是会不会观周围的大小事情,并做出处理的行动。你观察到母亲碗里饭吃完了,又没放碗筷,可能还想吃,又不想站起来。你立马就给妈妈盛饭,这就叫有眼色,会来事,有孝心。</p><p class="ql-block"> 我听得出父亲是在表扬我,心里乐滋滋的。我想,我给父母盛饭的事已成了习惯,还用再鼓励吗?我不知父亲又要说什么新话题,谈什么新鲜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父亲继续说:在家里不会来事,在外边也不会来事。在家里不孝敬父母,在外面也不会关心他人。人家会说,这孩子缺乏教养,是个死眼瞪。村上的大个子就是典型的不孝之子。</p><p class="ql-block"> 说着说着,父亲就讲起大个子的事来。“大个子”是八亩地里一株苗。农村将这种现象叫“称坨生”。由于独子,所以父母就看得重,顶头上怕飞,含口里怕化,奶水吃到上十岁。五六岁了,会走路可不走,出门不是父亲扛着,就是母亲背着。大小事百依百顺。</p><p class="ql-block"> 大个子的父亲大家都叫俊三爷,过去有几亩好田,水路都很方便,人口轻,一家人生活过得还算安逸。但是仍旧生活很节俭。那时没有磨面机,吃面就靠石磨磨。像他那个家庭一般将麦粒在石磨上磨四五道,二三道是白面,四五道是黑面。可他与一般家庭一样,麦粒要磨六七道,二三四道拌合为白面,五六七道拌合为黑面。头道面泥沙多,量又少,往往拌在麸皮里喂猪去了。</p><p class="ql-block"> 俊三爷和歪三奶奶很勤劳,生活很细心,每次在做馍馍时总做几个类型的。白面馍馍做几个糖的,几个菜的,几个肉的,是儿子的专供。黑面做几个素包,砍几个馒头,夫妻俩用。有一次,黑白馍馍同时端上桌子。俊三爷看着白馍馍就嘴馋,伸手去拿白馍馍,被歪三奶奶一筷子打在手背上,立马缩了回去。八九岁的儿子见父亲欲偷他白馍馍,提着小板凳站起来想板父亲。父亲拿着两个黑馍馍到门外吃去了。这件事虽然过去若干年了,但仍然在人们口中传说。生活过得太细了有好也有坏。要做白面馍馍全做白面馍馍,要做黑面馍馍全做黑面馍馍,这样就一事同仁了。好的谁都爱吃。只不过大人的克制力强些,好的让着孩子吃,这是一种爱,父母疼爱孩子是动物天性。老的有能力才能有白面馍馍吃,老的没有能力黑馍馍就吃不上怎么办?大个子就做得不对了,父亲的劳动果实怎么能不让父亲吃呢?这就是自私和不孝的表现。歪三奶奶做得也不对,家里的柴米油盐全是俊三爷刨回来的,怎么就不该吃个白馍馍呢?一家之主,家人不心疼谁心疼。不仅该吃,而且该最先吃,蒸好后第一个应该送给创造者先尝。丈夫的尊严是妻子树起来的。当儿子有不孝行为,当母亲的应该立即制止。俊三爷不应扭走,应理直气壮的反抗,茅草尖才出土就这样不孝,长大了还得了?乘此机会,用自己的正气好好镇压儿子的邪气。可歪三奶奶选择了支持儿子,俊三爷选择了逃避现实。这样儿子的邪气越邪。</p><p class="ql-block"> 每一年,粮食黄了,收割,挑回,打场,扬净,进仓,大人不分白天黑夜累得疲惫不堪。一年的一个秋天的上午。俊三爷赶早铺好稻谷,上午压好,下午早点收场扬谷入仓。俊三爷架好牲口赶磙时,七八岁的儿子跑去,先要赶磙,随着场子走了几圈说腿疼,要父亲扛着。父亲二话没说,蹲下就叫儿子骑在脖子上。儿子在父亲的脖子上,一手抓住父亲的头发,一手举着鞭子,一会儿打牛,一会打父亲。呷,呷呷。高兴得手舞足蹈,身子只摇晃。外人看见都说:人吧长的孩子娇惯成这样。可俊三爷乐意。</p><p class="ql-block"> 大个子就这样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十八岁给他娶了个媳妇,半年时间没到,他说媳妇不听话,就插草在街上将媳妇卖了。父母看水流洲,吵他,他就出门找了一家富裕户打长工,一去就是五六年不回家。结果回家领着一个比他大二十岁的女人回家,说是他老婆。村子里哪个不说:这不是老婆,是妈。父母年岁大了,也操不了儿子的心,也敌不过儿媳,只能忍气吞声过日子。</p><p class="ql-block"> 媳妇是富家小姐出生,一双小脚,放在升子里就可转三圈的小脚。进门后就取缔了婆婆烧饭的资格,说婆婆不卫生,弄得不合口味。媳妇蒸馍馍也是黑白两种,父母只能吃黑馍馍,他们两个吃白馍馍。歪三奶奶因累因气因病不久去逝。几年后,俊三爷挑谷跨沟不小心给屁梁骨摔破,抬回家不久去逝。</p><p class="ql-block"> 村上的人说:可怜的三爷啊,吃了一辈子的黑馍馍。</p><p class="ql-block"> 父亲谈完这个故事就叫大家洗脸洗脚后去睡觉。累了一天,早点休息。</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只晓得大个子是不听活,不孝顺的人,我不能像大个子学习。后来自己有了孩子又想到大个子,孩子的好坏不是孩子的问题,是父母的问题,才真正理解“养不教父之过”的含义。教书了,班上的学生来自各家各户,他们的性格品行,智商成绩各不相同,才又更进步的理解到“养不教父母之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9、一枪把锅子打翻了</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爱玩是小孩的天性。玩具又是小孩的法宝。尤其是自制玩具。我们小的时候,父母根本不给买玩具。那时家里穷得吃饭都困难,哪有钱买玩具?再则,那时物质匮乏,县城里就一很少卖儿童玩具的,乡村集镇上根本没有卖儿童玩具的。小孩玩的玩具要么自己做,要么父母帮忙做。我会走会跑以后,玩什么玩具全是自己找,小板凳搬这搬哪小椅子拖这拖那、洗脸盆子滚去滚来。再大些就看大哥哥大姐姐玩什么,向他们模仿学习,自己做些玩具。</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推移,我一年比一年大。记得有一天,我看见大朋友推铁环,我也想学着推铁环,但又没有铁环。就找父亲要,父亲想了想,我给找找。找了几天没找到。要急了,父亲说,总不得要生铁把锅打了啥!这话被驼伯伯听见,他就将自己家里一个坏木盆,取下脚箍,用斧头将铁环上的锈锤掉,又将铁环用破布擦了又擦,用手摸摸光滑,没堵的地方了。再用一根短铁丝弯了个推环的弯钩,用根木棍穿上,驼伯伯自己在院子里先推了一圈才交给我。我心里非常感谢他,但只是望着他。父亲说:谢谢伯伯!我还是望着他,只是笑。</p><p class="ql-block"> 开始推不转,一推铁环就倒,但我不放弃,一次次,一遍遍,学着推了无数次,用了有大半天的时间,终于推转了。任何事情看人家做得容易,临到自己就难了。一旦学会了就容易了。父亲说: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不怕不会,只怕想会。</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我发现一根竹棍子,竹根那头弯弯的,像翘着头的眼睛蛇,拿着在地上推不受阻,怪好玩儿的。我就自个在家里用刀把竹棍子上上下下的竹枝削去,把竹节削得光光溜溜,拿在手里推出推进。父亲收工回来看见我肩上斜挂着铁环,腰里别着根推铁环的棍子,手里拿着一根削得光光的竹棍在玩耍,微笑地看着我。我凑到父亲跟前和父亲讲:“你看这像条蛇吗?哪是蛇头,哪是蛇尾?”父亲接过我手里的竹棍看看说,做得好,有智慧。我见父亲高兴,就请父亲将竹棍子上钻个洞,可以把平时拖着玩的破铜乱铁拴在上面推着。父亲很乐意,将我带到前面木匠师傅聋爷家里,借聋爷的钻子将竹棍子按我的要求钻了几个洞洞。我很高兴。几天后,不知怎的在路上捡了个小木磙子,中间有个小洞洞。我就想把木磙子安在蛇头上。这样推起来就像推铁环一样。中午和父亲说自己的想法,父亲又把我领到聋爷家里将蛇头钻了洞,找了根铁钉子一穿,将钉子回个头。我高高兴兴的推着回家了。再将拉破铜乱铁的绳子往竹竿上一拴,更有神牛耕地的味儿。前面是拖拉机磙子,后面是耕田的犁铧子。在外面,好多小朋友喜欢开我的神牛拖拉机。</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代,父母不给孩子买玩具,可农村自然产生的玩具很多。在堰塘边挖坨泥巴就可以扳半天。麻叶可以打响炮,竹叶、柳树叶吹口哨,食指插进口里吹口哨,抱住双拳吹口哨等等。还有打陀螺,玩玻璃球,踢毛毽,扔沙包,过五关斩六将等等的玩具和玩法。</p><p class="ql-block"> 枪可是个神秘东西,我就会做。小时候看见大朋友玩枪,自己很眼馋。多么想有一支枪啊!起初的时候用泥巴做枪。小伙伴拿着枪互相对着打,追着打,多兴致,多神气啊!由于是湿泥巴,玩着玩着坏了,不玩就扔了。后来,看大朋友们玩的泥巴手枪是干的,非常光滑,有黄的、黑的。摸在手里光溜溜的,用根有颜色的带子拴住挂在身上很帅气,也很霸气,装在衣兜里很方便。于是羡慕不已,垂涎三尺。就主动凑到大朋友身边,想看看、摸摸、拿着玩玩,问他们是怎样做的。他们说“泥巴很重要,必须是黄泥巴,黄泥巴坡的泥巴最好。于是,一群小朋友不顾路途遥远,不顾泥巴轻重,亲自到黄泥巴坡搬运泥巴。把泥巴弄回家了,首先放在盆子里用水泡散,用手捏碎,捏成泥巴浆,滤出浆中的小硬子儿。接着让浆水沉淀,至少一天一夜。看到上面的水是清亮的,就将清水倒出,留下泥浆,不要搅拌,让泥浆自然干,至少需要好几天。干到泥巴拿在手里能揉疙瘩即可。再接着只要上面油光细腻的泥,靠盆底的有沙子、颗粒的泥不要。这是上等泥。做枪、做口哨、做水壶等都可以用。若做黄枪就不调色,就是泥巴本色;若做黑枪就在和泥时将墨汁滴几点到泥中和揉,使泥巴成为黑色。枪做成后就放在家里阴干,不得晒,否则会有裂口。这又得很长时间。干后用细布擦磨,然后上些蜡油,就很光亮,光滑。这是一支高级泥巴枪。做泥巴枪能培养耐性、细心的品格。可是,泥巴枪好看不中用,不小心掉地上就打碎了。用心用意做了那么长时间,不辞辛苦的磨擦得那么亮丽,一旦不慎打得粉身碎骨,心里能不难受吗?感情脆弱的人会哭几次。我就因此哭过。</p><p class="ql-block"> 木枪坚固耐用,不怕摔打。做好了比泥巴枪更完美。于是又羡慕起大哥哥玩的木枪来。</p><p class="ql-block"> 一天,我们几个小朋友在村里木匠铺门口玩,看见几块小薄木板,就悄悄的拿走了。想是可以做枪。回家就将泥巴枪放在木板上比画枪的样子,接着用菜刀砍去不要的地方。这次可花了血本,开全给菜刀砍了几个缺口,中午妈妈回来给他打了一顿家伙。桌子给左手食指砍了个小口子,用麻叶包着不敢跟大人说。我把衣服砍破个口子,被妈妈批评了一通。在好心的父亲帮忙下,我才有了一支不怕摔打的木手枪。后来,我用破碗将木枪的每个部位都刮得光光溜溜的。看到美丽,摸到柔和,拿到好玩。觉得心满意足。</p><p class="ql-block">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天,看见大朋友们的木枪上有枪管,有撞针,可以打纸炮。“缴枪不杀。砰。砰。砰。”前面一个人听到枪响倒下。多逼真呀!于是,我也想有个那样的枪。事在人为。人最怕的是想要。那年我九岁,虽然个子不很高,但是什么也看得懂,想得明白。枪管是生产队里打药的喷雾器上坏了的铁管子。皮带是板车坏内胎上剪下的几个皮圈圈。队上有个保管库,一切公物都放在保管库里。坏了不要的东西就扔在保管库门前的那个垃圾坑里。世上最怕有心人。经常到那去看看,一定能找到。果真,没有几天,真的找到一根铁管子和一短截板车内胎,还有一根断钢锯条。钢锯条很重要,它可以根据需要管子长度锯断铁管子。有材料了就可以做把打纸炮的枪。是在现有木枪上改造,还是做把新木枪?在不影响做家务事的同时做了把新木枪。新枪是做成功了,可纸炮是要钱买的。那时候,乡下虽然没有商店,但是有货郎。货郎是挑着百货走乡穿巷。先把“嘣隆鼓”摇几下,接着叫喊:“找——头发——换——针啊!”嘣隆隆、嘣隆隆、嘣隆隆。又喊“拿鞋底、破布换——头发卡子!”“拿鸡蛋换——糖——果哟!”村里流传着一个顺口溜:</p><p class="ql-block">小货郎,挑挑走,</p><p class="ql-block">生意小,买卖大,</p><p class="ql-block">收卖兼并走天涯。</p><p class="ql-block">女人小孩货为主,</p><p class="ql-block">换针换线用头发,</p><p class="ql-block">鞋底鞋帮质论价。</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隆冬的一天中午,我听到货郎的叫卖声,就拿着枪到坐在回廊里抽烟歇息的二伯跟前玩耍,扳动枪栓不停地打得啪啪响。聪明的二伯父懂得我的意思,就不吭不响的起身牵着我的手走出大门,找到货郎。纸炮是一分钱五颗,伯父给一角钱买五十颗一板。伯父说:“装好。别折坏了。别让二妈知道。”我小心翼翼的装进衣兜里。拿着枪故意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跑进大门,回到自己的家。不知是隔了几天的上午,我在玩枪,觉得打一颗纸炮不够响,不过瘾,就想着多上几颗,打连发多有趣啊。就用掏枪管的铁丝往枪管里塞进五颗,结果不知是塞进去深了,还是塞进多了,反正撞针撞不响纸炮。用铁丝从另一头也戳不动塞进去的纸炮。由于妹妹打扰就放着没管了。中午,家人都放工回家,妹妹被小姑抱去玩了,母亲叫我生炉子炖白菜。我将泥巴炉子抱上桌子,拿了几块木柴放在炉子里。又拿了几块木柴到灶里引火。母亲炒好白菜,端着放在炉子上,等我引火去炖。炉子的火燃了,炖着白菜。我没事,就又拿出那把堵塞不响的枪在桌子旁边摆置起来。拔下撞针,用铁丝从撞针这头戳纸炮,只一下,好像没有使多大劲,突然,“啪——啪——啪——”连响了五下。不知是烟雾气流一下将炉子上的锅子冲翻了,还是我害怕甩枪时把炉子戳翻的。白菜泼了一地。幸好,汤水没有烫着我,锅子没有打破。父亲在门外院子里切猪草,听到屋里突如其来的响声,不知出了什么事,一蹦进了屋里,一看锅子翻了,娃子呆如木鸡,木枪掉在地上。父亲急忙拉住我,瞧瞧我的手、脸、眼睛等是否受伤。连连问我伤哪没有。我低着头不吭声,像傻子一样不看父亲一眼。母亲从厨房来了,二伯父伯母从他家里跑来了,驼伯伯从他厨房跑来,都来看,都在担心,都在议论。只有我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母亲把干净的菜抓了起来,稍加了些水放在炉子上继续炖。父亲捡起我的枪,拉着我的衣袖站到一旁。大家说了很多担心的话:假若给眼睛打瞎了怎么办?假若给耳朵打聋了怎么办?假若给手指炸断怎么办?好多个假若,我听到心里难受极了。总之叫我注意安全。二伯父看看我什么也没说,但是他最担心,最后悔,因为是二伯亲自买的纸炮。他扭身默默地走了,从再也没给我买过纸炮了。</p><p class="ql-block"> 他人都走了,父亲并没有发火打我一顿,而是心平气和9!</p><p class="ql-block">当场给我讲了玩具的两面性:一面是具有开发儿童智力的好处,一面是有造成伤残的可能性。怕危险就不玩玩具,那也不对。玩的过程中注意安全就对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10、忆苦思甜</p><p class="ql-block"> 五十六十年代,每年生产队就要组织全村社员吃忆苦餐。</p><p class="ql-block"> 吃忆苦餐就是把野菜参少量的米放在锅里煮成稀饭,然后一人盛一碗吃。野菜只要是猪吃的野草都可以挖,如苜蓿草、蒲公英、车前草、枸杞菜、菊花脑、马齿苋、黄花菜、芝麻叶、红薯叶、雁麦芽、水芹菜、灰灰菜、蕨菜、茼蒿、荠荠菜,还有南瓜、冬瓜、红薯、大米、小米,豆类等。在一个宽敞的地方砌十几口灶,煮十几锅菜稀饭。那真是菜稀饭,几颗半截的菜茎,根本不见米粒,一碗犯绿的可照人影的汤,又苦又涩,看着就难以下咽。可大人们喝一碗再添一碗。我母亲就连喝了两碗。叫我如能如何要喝下去。十几口大锅菜稀饭一会喝完了。</p><p class="ql-block"> 喝稀饭,有米也好,无米也罢,清汤苦水也好,草茎树叶也罢,大人孩子谁都没有怨言,谁都没有偷偷倒掉,都情愿地喝了下去。</p><p class="ql-block"> 活动进行第二项,忆苦思甜。第一个发言的是刘玉志。他是四川人,我们这习惯说“河南台子,四川蛮子”。所以都叫他“蛮子”。解放后与龚姓接亲才分别叫“蛮玉志”“玉志”“蛮大爷”等。他讲说:十五岁因拉丁当兵,随部队北上。一路部队没有军饷,饿了就找老百姓要,不给就抢,就打。还要求每天以一百四里的速度前行。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军民都不好过日子。他亲眼所见兵匪抢吃的打死老百姓。在途中宿营,他半夜装大便逃离队伍,像无头苍蝇走撞,讨米要饭。一个十多岁朦朦胧胧的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太阳就不知东南西北的自己,想回家,哪是家?不知是天安排还是命注定在龚家河存身。在龚传惠家做长活,直到解放,政策允许就地落户,就这样活了下来。好心的人介绍与本村翡莲结婚,我有了家,有人疼,有饭吃。时隔十七年没回过家,因不知家在何县镇,只记得村庄地名,也不知家中还有没有亲人。</p><p class="ql-block"> 说着说着,一个大男子汉流下了眼泪。人不伤心不流泪。真正想家了,确实想见父母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是第三个站起来诉苦的人,她说:四岁那年她的父亲被拉壮丁,送到宜城腊树园过夜。父亲想到一个四岁的女儿,一个六岁的儿子,一个小脚妻子,没有他日子怎么过?仗着自已个大,有量力,夜里想悄悄逃走,谁知拉丁有任务,有数量要求,拉个丁也不容易,所以看管十分严格,发现逃跑就制止,父亲反抗,寡不敌众,当场打死。消息半年之后才传入家人耳朵。父亲被拉丁走后,家里几个叔叔伯伯都躲丁他乡。不久,家里遭土匪夜袭,仅有的一点粮食被抢光。不得已母亲领着俩孩子去外婆家逃生。她寄养过,当过童养媳,当过丫鬟,讨过米。在寄养时的一天,妈妈去看她,那天她正在那荒无人烟的芝麻地里捡芝蔸子。见到妈妈就大哭起来。抱住妈妈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喊着要回家。妈妈拉着孩子的小手,没有看孩子,在看四周,荒凉无人烟的沙洲,早庄稼有的收割了,有的还长着;晚庄稼还是青的。于是蹲下身子背着女儿就走了。走上了讨米要饭的路。</p><p class="ql-block"> 一次在岛口一家要饭,站在虚掩的大门外,爷爷奶奶、伯伯叔叔,婶婶姑姑的喊了好一会儿,要了碗稀饭,走离大门不远,一条黄狗追来,我端着稀饭往妈妈身边跑,小孩哪有狗快,狗咬住她的后衣襟不放,妈妈急上前赶狗,她扑通趴在地上,稀饭泼了,狗跑了,妈妈拉起女儿,掀起后襟瞧瞧,没伤身体。我捡起碗,用小手揽着甩泼的稀饭,尽管有灰土,还是吃了,因为从昨天到那天上就没吃东西。</p><p class="ql-block"> 妈妈哽咽了,停止了发言,涮涮地流着伤心的泪。</p><p class="ql-block"> 大家忆苦思甜发言很主动,很积极,不知说到第几个,队长说话:发言暂时结束,下面请龚开秀给大家唱《想起往日苦》的歌曲。(附原歌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想起往日苦</p><p class="ql-block">1、想起往日苦哎,两眼泪汪汪哎,家破那个人亡哪好凄凉,哎咳哟哎,哎咳穷人哪好心伤哪哎咳哟。</p><p class="ql-block">2、不怨我的爹哎,不怨我的娘哎,只恨那个地主呀黑心肠,哎咳哟哎,哎咳把我哪剥削光哪哎咳哟。</p><p class="ql-block">3、万恶蒋匪帮哎,抓丁又抢粮哎,一家那个老小哪难活命,哎咳哟哎,哎咳只好哪去逃荒哪哎咳哟。</p><p class="ql-block">4、落雪又下凌哎,阵阵北风狂哎,饥寒那个交迫哪倒路旁,哎咳哟哎,哎咳亲人哪哭断肠哪哎咳哟。</p><p class="ql-block">5、村村血和泪哎,处处是荒凉哎,三座那个大山哪头上压,哎咳哟哎,哎咳穷人哪盼解放哪哎咳哟。</p><p class="ql-block">6、地也哎黑沉沉呀,天也哪暗无光呀,旧社会的苦难哪诉不尽,我的姐妹们哪,哎咳仇恨哪永难忘呀哎咳哟。</p><p class="ql-block">7、红日出东方哎,来了共产党哎,来了共产党哎,丢掉手中讨米棍呀,衣哟呀喂哟哟,扛起哪红缨枪。</p><p class="ql-block">8、扛枪打游击哎,土改闹翻身哎,土改闹翻身哎,打倒地主反动派呀,衣哟呀喂哟哟,江山哪归人民。</p><p class="ql-block">9、人民掌政权哎,要把乾坤变哎,要把乾坤变哪,集体力量大无比呀,衣哟呀喂哟哟,创造哪新世界。</p><p class="ql-block">10、革命干劲大哎,生产跨骏马哎,生产跨骏马呀,三面红旗迎东风呀,衣哟呀喂哟哟,建设哪新国家。</p><p class="ql-block">11、我们翻了身哎,敌人不甘心哎,敌人不甘心哪,阶级仇恨牢记心呀,哟呀喂哟哟,永远干革命。阶级仇恨牢记心,永远干革命。</p><p class="ql-block"> 整个活动过程是有序的,是严肃的,犮言是主动积极的。</p><p class="ql-block"> 直到今天我还记忆犹新。五十六十年代的大人小孩都会唱《想起往日苦》这首歌。既使唱不全词,也会哼这个调。</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起来“忆苦思甜”这个活动应不时开展才好。当今的孩子生在红旗下,长在糖罐里,罪没受过,苦没吃过。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生活。怎能理解国家泰平是先辈用命换来的,国家的富强是先辈用智慧和力气挣来的呢?</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二、读书生涯</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1、母校</b></p><p class="ql-block"> 离开学校后,有时几个朋友茶余饭后闲聊,阴差阳错不知觉聊到母校的事。不知情的朋友就会问:你说的是哪个母校?因为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等,不同级别的学校,在不同的地点读过书的学校都称为母校。他这一问,我就感到十分尴尬,也很惭愧,因为我一生只读过一个学校,那就是我们村的那所学校——龚河学校。</p><p class="ql-block"> 1965年9月我上小学,1973年7月初中毕业。不间断的在本村学校读了七年半书——小学五年,初中两年半。</p><p class="ql-block"> 记得上学那天,是父亲领着我去报名的。去学校要么出东门往南走,经过庙屋后,到汉营就到了学校;要么出南门东去到庙屋后往南走到汉营就到了学校。一路上他时而牵着我的手,时而抚摸着我的头,一脸喜悦的神情领着我,一路幸福感的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p><p class="ql-block"> “在学校要尊敬老师,听老师话。上课要认真听讲,把学习搞好。父母亲不识字,遇到事情多难啊!队上分点粮食柴草之类,在堆儿上用麻杆写个名字插着,主人去弄时先得认牌子上的名字。不认识字的就请识字的找,没有识字的人来,就在那等。有时候五六个,七八个不识字的人都等识字的人来帮忙找牌子。等得急人,烦心!恨自己不识字。识字的人来了,有时候一找半天就找不见是那一堆儿。麻烦人家多不好意思呀。人家不说不高兴的话,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耽误人家的功夫。最后只有向认字的人说一堆谢谢的话,感激不尽。自己认得字多好啊!社会变了,发展了,有学校了,你们有机会上学,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家人的希望就寄托在你们下一代身上。”我在父亲护送下去上学,多幸福,多快乐啊,连连点头说“好!”。</p><p class="ql-block"> “一放学就回家,不要在路上玩,不要走庄稼地毁坏庄稼。种粮食多辛苦呀,翻地、施肥、播种、除草、打药、收割、打场,哪一道工系都得使劲地干。你看那薅草的,顶着烈日暴晒,脸上的汗水直往土里滴。粮食是农民用汗水换来的,所以要保护庄稼,要爱惜粮食。” </p><p class="ql-block"> 父亲和我走到庙岗上,大概是见景生情,他接着说:</p><p class="ql-block"> “我们今天去的学校已经是第三次转址的学校。第一个校址是寨子的农会里。农会是解放时没收龚传惠家的房子。没有具体分给穷人。一套四合院有许多间,柴房、厅房、厢房、套子、正房、阁楼。在里面分别设有农民委员会办公室、公物保管库、扫盲教室、孩子读书的学校。由于孩子逐渐增多,容纳不下,就转到庙岗上。借助庙屋,又在东西两侧盖些草房,把学校、供销店、医务室和大队办公室集中在一起。那时只有初小,高小的学生分别在孔湾杜岗和新集毛家台学校读书。又过了几年转到汉营西边一块平地上。汉营是大队中心点,往潘家河、杨家河和寨子距离都差不多。还有个讲究,‘汉营的先生,庙岗上爷,寨子孙子惹不得。’大家都希望一个地方多有些先生才光荣,所以把学校修建在汉营。”</p><p class="ql-block"> 不知觉走到学校。父亲把我交给老师,说了许多哀求老师的话,就转身回去。从父亲离开学校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成了读书的学生。</p><p class="ql-block"> 学校是土墙草房,三栋。加上汉营猪圈一栋,给学校场子围成一个四方形式。没有围墙,场子不大,分成两块,一块植的树,有益夏天学生玩耍,一块是操场。猪圈门朝南开,与学校不相干。猪圈的东头与校舍之间有一条很宽的口子,主要是汉营和潘河学生的自由出入的路,也是学生去稻场玩的便道。西边校舍和北边校舍交接处有条口子,坡下是厕所。厕所是土墙围着的,没有顶盖,里面是个长方形的砖池子,男女厕所中间隔着一道土墙,分成两个门,北门进男生,南门进女生。去厕所要上下坡,遇到雨天和雪天很容易摔跤。即使老师修有土阶梯,走人的次数多了,也会踩踏得光滑。雨天不时就有同学摔得一身泥进教室的。厕所周围是老师的菜地。北边校舍和东边校舍之间的出口才是学生出入校门(实际没有大门)。出大门几步的南边有口井,汉营的社员和学校的师生都在这口井里吃水。再往前走几步就上雷孔路。</p><p class="ql-block"> 中午和下午放学站队,不管是哪个班的学生都必须站队从这个门里走出去上雷孔路。然后分方向,该往南走往南走,该往北走往北走。往北走的,老师送学生路队到庙后面。庙后面有条岔路,是往寨子南门口走的小路,一条是往东门口走的大路。老师望着学生走远了才转身回学校。往潘河走的老师送学生到柏树林。往杨家河去的老师送到黄营南。每个路队领头的扛着红旗,大家齐声唱着歌,别有一番生气勃勃的气氛。那时,根本没有家长接送学生。</p><p class="ql-block"> 教室有两间屋的,有三间屋的。教室、寝室、厨房都不宽裕。班级有复式斑有单斑。低年级学生课桌是长板子做的八根材的桌子。短的桌子可以坐三四个学生,长桌子坐七八个学生。学生多了,短桌子可挤六七个人,长桌子可挤八九上十个学生。拥挤当然影响学习。学生写字常常为地方吵嘴,有时干脆打架。我就有一次旁边的学生闯我的胳膊,闯坏我的字,我就打他,两个人互打。结果遭到老师的严厉批评,拉我们两个到教室后面罚站。我们两让开了,刚好给其他几个学生腾出一些写字的空间,写字自然好受多了。我们站了一会儿,老师叫上位。我们一上位大家写字就拥挤了。那头的两个同学又吵起来了。老师正要去阻止,一男生用铅笔把一女生的脸给戳了一道红印,只差出血。老师气愤极了,一把把那个男生提出来,两眼瞪着他,不知说什么话好。只好去哄那个在哭的女生,擦眼泪,说:不挨大事,只是给脸巴戳红了,没事。那时的孩子不娇气,哄哄就不哭了。</p><p class="ql-block"> 黑板是两三块,甚至三四块长木板条拼接的,板条与板条之间的缝隙是用石灰参桐油搪塞过,由于干收湿张,裂缝就又出来了。时间一久,裂缝越来越大,有的地方桐油干脆掉了,就出现一些洞洞,老师写字还得躲过缝隙。板面极不光滑,上面好多坑坑洼洼,窝窝点点,有时窝点在字之间就误导学生,认为那个字那里有点或者横。黑板十分难擦,擦过之后板面全是一层灰蒙蒙的颜色,再写字就模糊不清。但老师不得不擦,又不得不写。黑板是用绳子拴着挂在土墙的老鼠眼里。(那时土墙是用板夹着打的,每一板墙都有个木棍洞洞,农村就叫它老鼠眼。)写起字来黑板不稳,摇晃有响声。老师还得左手按着黑板右手写字。</p><p class="ql-block"> 尤其记得的是教室窗户和墙上的老鼠眼。由于是土墙,里面又没有衬子,不好留窗户。教室没有光怎么行呢?就在土墙上挖洞,又不敢给洞挖大,就挖个圆洞洞,多开几个,有光就好。有一天一个学生想走进道,就从窗户洞里爬出去。在教室里有桌子垫着,容易钻进去,头和上身露在窗外,窗外离地很高,若继续往外爬,就会倒栽入地,头就得先落地,于是怕了起来,又因衣服厚实,身体被窗壁卡住,出不来,也退不进,就半截吊在墙上哭着呼叫求救。校园里老师才去把他抱住拔出来。钻窗户的事引起全校师生的关注。以后再也没人爬窗户了。</p><p class="ql-block"> 一天全班学生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黑板上头一个老鼠眼里一只老鼠伸出头来,呆在洞口一会儿摇头,一会伸腿,一会儿静静不动。一学生发现,惊奇地:“哎呀,老鼠!”一边哎呀一边用手指,全班学生都望去。都大声嘈哄。老鼠并没害怕,没有一点给头缩回去的意思。老师用教棍打,教棍短了打不着。老师叫一学生搬来凳子,站在凳子上才把老鼠赶进洞里。后来学校发动各班堵死老鼠眼的活动。</p><p class="ql-block"> 就是这样的学习条件,可老师们很敬业,学生很用心,父母很高兴。</p><p class="ql-block"> 到了四五年级,桌凳长短才是统一,每套桌凳只坐两个学生。仍旧是八根柴桌凳。学生拥挤现象好多了。行与行中间留有走道,老师课堂上检查习作和辅导学生就方便多了。为写字争吵打架的人也少多了。</p><p class="ql-block"> 人心不足呀。个别同学之间为桌子的面积多少而暗地争论,要求平分秋色,把桌子中间划道线,规定不准超过界线。并约法三章:谁超过界线被打三锤。有时无意间,不自觉地超过界线,对方不啃不嗯就打你三锤。只能哑口无言地接受被打的现实。</p><p class="ql-block"> 读四年级是刘老师和肖老师教我们。刘老师和肖老师夫妇俩的寝室就在我们教室后面,用花簿子(高粱杆子编织成的)立着算是一扇墙,用报纸糊着,下面立在地上,上面用绳子拴在横木上。有些调皮的学生下课乘老师不在时,故意把高粱脖子推着摇来晃去。有学生用掏蜂洞的竹签把纸戳个洞看老师寝室里有啥东西。只有一间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两床被子和两个枕头。床的一头一块木板支起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煤油灯和几摞书本。</p><p class="ql-block"> 1968年上级要求各大队办初级中学。俗叫大队戴帽中学。这样,学校必须增添校舍。国家政策是哪级学校哪级办。因此龚河学校在老校址的基础上往北扩大了三倍之多的面积。在场子北边座北朝南修了一栋十间青砖青瓦的房子。没过两年,又在西边修了十二间红砖青瓦的房子。砖和瓦都是大队窑厂烧制的,是全校师生乘课间操或者劳动课,用手搬到建房地点的。从此学校有了能容纳六七百人的大操场,有了篮球场,有了乒乓球台等体育设施。四周仍旧没有围墙。草房逐渐废除。母校后来发生过多次变化,但都是在原址基础上变化着的。这就是我的母校。</p><p class="ql-block"> 她教会了龚河村七个队的孩子识字,分柴米油菜再不等识字的人来了。同时培养了许多优秀者去读中学,上大学,能文能武的建设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附。</p><p class="ql-block">解放初期:如龚新文、龚新教、龚新社、龚天兰、龚开斌、龚新珍、龚新国、潘继常、周有琴、周有礼、潘洪安、陈辉照、潘德银、潘德花等。</p><p class="ql-block">恢复高考制度后:龚开美、龚民玉、龚开华、龚民生、孙亮林、龚开成、潘洪铸、周勇、潘志坚、龚春云等</p><p class="ql-block">再往后有龚新平、龚军松、潘卫华、曹辉、龚筱莉、龚晓飞、龚红英、龚诚诚、龚新波、龚军勇、龚迎春、龚金华、龚迎凯、龚生津、龚金垚、龚琴、龚圆圆、龚汉冮、龚胡萍、龚夏菲、龚诚诚、龚璐璐、龚坤、龚文丽、龚小芸、龚民辉、刘俊、龚晓龙、龚晓辉、付应红。付应锋、杨保忠。龚新燕、龚志华、龚晶晶、龚珊、张军、潘美玲、潘康宁等</p><p class="ql-block">一组:杨保忠、龚民军、陈登华、龚民辉、刘俊、付应红、付应锋、</p><p class="ql-block">二组:龚新国、龚新娥、龚开美、龚开华、龚开成、龚傲力、朱庆亮、</p><p class="ql-block">三组:龚锡英、龚天学、龚新平、曹辉、龚新艳、龚凤娇、龚山鹰、龚新国、龚夏夏、</p><p class="ql-block">四组:龚新文、龚新教、龚新珍(女)龚新社、龚天国、龚天社、龚天香(女)、龚民玉(女)、龚民生、龚迎辉、龚丽华(女)、龚军勇、龚志华、龚金华、龚晶晶、龚龙霞、龚珊、龚文丽、龚小芸、</p><p class="ql-block">五组:龚民德、龚开斌、龚民富、龚民才、龚民强、龚建军、龚军松、龚红英、龚筱莉、龚晓飞、龚晓虎、龚新波、龚圆圆、龚琴、龚春云、龚金垚、龚胡萍、龚夏菲、龚诚诚、龚璐璐、龚坤、龚汉江、龚迎凯、龚晓龙、龚诚诚、龚生津、龚晓辉、</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2、遇上文化大革命</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我是1965年上学,1966年搞“文化大革命"。1973年7月毕业。</p><p class="ql-block"> “文化大革命”是个什么运动,至今我都不明白。不知那路神仙在指挥,很快人民就分成了两派,并很快你死我活的斗争起来。璞河区分的钢隆种和红隆种两派。龚河大队分的是“拥军爱民”和“斗私批修”两派。潘姓的百分之八九十的是“拥军爱民”组织。龚姓的百分之八九十的是“斗私批修”组织。参加组织是自愿和自由的。有的家庭丈夫参加的是“拥军爱民”组织,妻子参加的是“斗私批修”组织。后来斗争激烈了,吃吃饭夫妻俩就争起来了。发展到决裂,两人各谈各的理,各烧各的饭。好在是没有分居或离婚。大人的行为对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孩子不觉无形中也进入了派别组织。龚姓的高年级学生和潘姓的高年似学生斗起来了。记得因抓阄的事两派学生吵起来了。找班主任李新遴老师解决。老师们都没参加任何组织。李老师经过认真调查,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了公道话,可潘姓学生不满意,几个男生上去扭住李老师胳膊,推到学校操场上架飞机示众。后面的拥军派的男女生立即举起右手,高喊“打倒李新遴!”“打倒——李——新——遴——!”。一会全校学生汇聚拢来,一会儿形成了一个批斗会场。校长来说“只准文斗不准武斗。”学生才放开手。李老师站在场子里也高呼“真理是打不倒的。打倒了还会站起来。”学生看起来个大,但是也说不到什么理,只是像鸟雀一样乱糟糟地叫。要写李老师的大字报,找主任拿白纸,主任一时不在,一个学生摸了块火砖把文件柜子砸破了取笔纸。一会申援的群众来了。脾气粗暴的周明胜光着膀子来了,站在二队稻场的一个石磙上,听学校场子里在高喊“打倒李新遴。”周明胜情兴激动地,用力地举着胳膊高喊“打倒地主李新遴!”“打倒地主李新遴”。举一下手回转来时,用拳头将胸铺锤两下。手舞足蹈地挥动着,高喊着。很多群众在他的呐喊声中来围观,并没发言,也是不知情况,找不到说什么。一上午是在开批斗会,是在看热闹?说不清楚就过去了。一波不平,全校不平。</p><p class="ql-block"> 要说文化大革命期间对学生的学习知识没有影响,那不是实话。学知识是要时间保证和有静心思考的环境。不然古语会有“学习如同水浸石”的语句?</p><p class="ql-block"> 我上小学二年级是龚天兰老师教。一次两个学生吵嘴,互不相让,相互揪着不放。龚老师去解决,两个学生不吵嘴了,可两眼直愣愣地盯住老师,眼睛放出凶光,有要吃人的气势。一个成年女教师还怕二年级小学生?将他拉到墙边罚站。他们行动不敢反抗,但嘴里不约而同地嘟嚷着“叫我哥哥来斗你”。虽然我们是同班学生,但是他们岁数比我大,个子比我高。他们是醒世的大个子,我是矮小的毛孩子。又一次,龚老师在校长的安排下,带着我们去三队间棉花苗。传登和洪乐争吵起来。洪乐说“我是拥军爱民组织”。传登说“我是斗私批修组织”。两个学生的大人分别参加了组织,但与孩子毫无关系。可孩子们却当众相互显耀。争得要打起来似的。龚老师去制止了他们。</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期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大队派个贫协代表住学校,配合校长管理学校工作。贫协代表字都不认识一个。现在想起来,我个人理解是安排学生到哪个生产小队劳动,这样方便些。一二年级可以做小活,如间棉花苗,摘棉花、绿豆等;三四年级拔秧草、拉谷把子、拉麦个子等;五年级和初中年级可以插秧、薅草等。那时田多劳少,种田科技也落后。有个顺口溜是“远看绿油油,近看就发愁。一田野荸荠,稻秧藏里头。”干啥活因人而异,力所能及。细想,在那个田多劳少的时代,学生支援劳动,确实解决了生产队里一些实际问题,又培养了学生热爱劳动的习惯。</p><p class="ql-block"> 初中以上学生支农不仅在本大队,而且在公社党委统一指挥下,其他大队需要的话也去支援。我读初中一年级时,一次到石桥头三队花园生产稍有落后,秧还有几十亩没插,麦茬子田里棉花草未薅。公社党委就安排王淌、太山庙、钟岗、杜岗、龚河等中学生,两百多人去突击完成。生产队为管学生一顿中饭,十几个社员忙了几天准备学生吃饭的场地、桌子、筷子、碗,为此生产队里杀了一头猪,宰了一头牛。炒的蚕豆用麻袋装着,派劳动力抬到田里分发,以慰劳学生辛苦。人多力量大。一天插秧15亩,薅麦田里的棉花草近二十亩。各学校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以兄弟学校竞赛,人人干得热火朝天,个个干得汗流浃背,不说累,不偷懒,你追我赶。尽管质量差点,但是数量和干劲是显而易见的。</p><p class="ql-block"> 文化大革命起初,农村学校一个星期还能按部就班上满课,只是大忙季节有时偶尔动用下学生。到了文化革命中期和后期,一星期上满课的日子只有下雨或大忙季节过后。夏收和秋收都放忙假,一般的情况下就放假七至十天,甚至更多,支援双抢。放假的时间各学校自己安排。贫协代表和校长一商量就决定了。放忙假,老师分配到各队领导学生劳动。 (农村学校夏收和秋收放忙假的习惯持续到80年代初才终止。)</p><p class="ql-block"> 那时,政治思想教育抓得紧。上课期间,老师因为形势的需要,上课总拿一定的时间给学生读报纸、杂志,如《人民日报社论》、《红旗杂志》中的重要文章。主要是了解国家政策和发展形势。张铁生、黄帅等人就是当时报刊杂志中热烈传播的重大导向。再则就是读背《毛主席语录》。一二三年级学生读背《毛主席语录•一百条》,四五年级读背《毛主席语录•三十三条》。初中以上学生除读背《毛主席语录*三十三条》外,还要读毛主席的老三篇(《纪念白求恩》、《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和五篇哲学著作(《实践论》 、《矛盾论》、 《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 《反对自由主义》、《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每天晚饭后教会家长背会一条毛主席语录。四五年级学生三人一组组织自家附近的群众(三至五人),教他们读背《毛主席语录》,每人每晚至少背会一条语录。白天四年级以上班级每个班派一组(三人)思想好,觉悟高,工作负责,《语录》背得多的学生搬凳子到各个路口拦着过路的人背《毛主席语录》。每人只要求背一条语录,背诵结束方可通行。不会背诵就留下来耐心教,直到教会背熟一条为止。教最好读易记的,如“斗私批修”或“多思”等。</p><p class="ql-block"> 背毛主席语录的确是一种学习,不仅是思想学习,也是知识学习。我读二年级时。龚老师每天早读前(学生到校之前)就写条短语录在黑板上,学生来了就教读,教读的过程中对生字重点指出读音和意思。然后学生看着黑板读,读会了就抄写在一个本本上。这个本本是专抄写语录用的。老师每天都要检查,若有抄写错的字,老师就当面指出来叫你立即改正。三年级时,老师每天早读时,学生未到齐之前就读已读会的语录,这叫温故知新。学生到齐了,老师先把今天要读背语录领读两遍,让学生注意生字,把不认识的字用笔在下面点个点。注重读音。老师领读完毕,自己读,若还有没记住的生字就问老师。如此,我很快学会了很多字。现在想起来,老师教学的方法很多。既紧跟了形势,武装了思想,又教了学生学得文化知识。</p><p class="ql-block"> 我认为毛泽东思想真正深入人心就是从这时开始的。我现在还收藏着几本《毛主席语录》。一本斩新的巜毛主席语录》一百条。一本小本本式的读旧了,翻烂了又修复多次的《毛主席语录》三十三条。下学后的十多年我都随身带着它。有时间翻翻读读,对照毛主席的话想想自己,想想别人,别有一番意味。毛主席诗词就是在下学后劳动中读背会的。一套《毛泽东选集》一至五卷。有它们在身边也是纪念,也是有个定心依靠的心理在里面。</p><p class="ql-block"> 这个时期,学生除支持农业生产和读背毛主席语录外,其次是学习文化知课。由于教育大改革,课本的知识内容压缩,好像记得五年级算术课本才二十一页面,包括书的前后封面只有十二张纸。由于帮派斗争影响工作,书本不能按时印刷分送,最长达半个学期没有课本。记得潘老教我四年级语文,因为没有课本就教学生写毛笔字。他用粉笔泡水,用块小黑板,在上面写着:“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每天至少有一节以上的课练习毛笔字。我的毛笔字能在同学中评优秀,要感谢潘老师,感谢无课本的时间。</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起来,文化大革命损害了一部分人,也造就了一部分人。小学生不见显现,高中大学明显突出。陈景润就是文革时会利用时间的显明例子。很多在文革中爱偷着读书的人,后来成了名人。</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3、铭记于心的老师</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我16岁初中毕业。小学和初中连续读了7年半。毕业已经五十一年了,哪些老师还铭记于心呢?于是搜肠刮肚地寻找,有的老师只记得名字,如肖光秀、冯新富、闵少堂、孙家武、孙忠榜等。他们教过我吗?教几年级,教哪个学,科,多长时间,全记不得。有的老师记忆深刻,不仅记得名字,而且事情历历在目。如小学龚天兰、刘如华、潘继绪。初中有李新超、杨大明、周明银、王文杰、段美柱等。从这件事想,老师要在学生心里留下记忆,且记一辈子,这还是件不容易的事。我想,要么是学生崇拜的老师,要么是对学生有恩的老师,要么是学生厌恨的老师。在我的记忆感受中,工作责任性强又亲和学生的老师就能使学生铭记于心。</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龚老师。她连续教了我两年(一、二年级)。她团脸,身体不胖,个子不矮。脾气温和,轻声细语,少言寡语,待人热情,辅导学生耐心。她教生字有个突出特点,使学生好记,记得牢,理解容易。如教“人”字,她就画个“人”在黑板上,旁边写个人字。拉个同学上来,叫他把两腿分开站着。讲“上面连着的是“人”的上身,下面分开的是“人”的两条腿。这个“人”字的特点就是上边连着,下边分开。先写左边一撇,再写右边一捺。指着站的学生说:“人头”、“人脸”、“人手”、又指着自己和学生说:“大人”、“小人”等,把所组的词写在黑板上人字后面。又如“口”。她就画个张大的“口”。自己将口张的老大,用教棍指着自己的嘴说,嘴的书面语叫口。口有三画,即竖、横折、横。又如教“木、禾、米、竹”这类字,她把事前准备好实物,拿着放在讲桌上,认哪个字,拿哪个实物,并把字写在实物上。时间一长,学生也学会借助实物认字的方法。回到家里,我就在家里门上写个“门”字。椅子上写个“椅”字。桌子写个“桌”字。母亲不让我到处乱画。父亲说让我划,那是在认字、写字、对号入座。</p><p class="ql-block"> 还记得龚老师领导我们在路边,在沟堤上种蓖麻。春天种下,每隔几天就引导我们去观察自己种的蓖麻籽发芽没,长叶没。不时地给长出来蓖麻苗浇水,施肥,寻虫,到了秋天就收摘,晒干,出售。蓖麻叶上的大青虫很大。男生用手拿着往女生身上放,吓哭了几个女生。老师并不批评男生,还说女生小憩,“一个虫子就怕,那将来能做干啥?”在龚老师的引导下,我在家里也和父母一道在菜园种豇豆、扁豆、辣椒等。给那些植物浇水、施肥、捉虫。</p><p class="ql-block"> 刘老师教我四年级算术。记得他瘦,背有些前倾。有一天一个学生上课不好好听讲,他发现后,放下书本就谈起他的读书经历:他是潘河人。父亲死得早,被母亲带到继父家生活。那时农村只能读麦黄学。就是麦子黄之前上学读书,麦黄之后就停学回家帮大人收黄插青。继父不让他上学,母亲非要他上学不行。为了他读书,母亲和继父争过多次嘴,还打过几次架。谈着谈着刘老师哭了,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从脸巴上留下来。为了报答母亲,他学习更加刻苦,课堂上认真听,课下加劲学。他还说,读书期间缺笔少纸,他就用手指在身上写字,用小细棍在地上写字。在家劳动中,时常用个小布袋背本书,一有闲空就将书翻开读读。他说钉子有两种狠劲。一个是挤劲,一个是钻劲。他就是用这两种劲使他学习成绩好的。小学毕业时被推荐在宜城中学上一年制简师班。读完简师班就分配到学校教书。于是我心里很痛情他的生活遭遇,很佩服他的刻苦精神,很羡慕他当上老师。</p><p class="ql-block"> 这节课虽然没有上算术课,但是全班学生都聚精会神地听他讲。他的事情与刻苦学习精神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无形中使我产生了对他的尊敬,同时激发了我的学习热情。我之所以从小学到初中学习一直不坏,与刘老师的人生经历的教育是分不开的。</p><p class="ql-block"> 还记得他有个绰号 “刘歪嘴”。因面瘫未治导致终生嘴歪。后来他听说我的作文在班上得到好评,特意送我一本小书——《小学生怎样写作文》。我后来作文继续好下来,不能与这本书无关吧?我至今还保存着它。</p><p class="ql-block"> 一年后的暑假里,刘老师调到余旗营学校任教,走时我帮他们捡东西,送他们到学校大门外。以后再没有见过面。听说,在余营学校旁边沟里,他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淹死了。后调到小河肖老师老家学校,不几年肖老师病故。儿子和媳妇在啤酒厂上班,儿子因工作不慎触电身亡。媳妇改嫁。刘老师只好和孙子两人生活。不幸的事都被他们赶上了,每每想起他我心里就酸楚楚的。</p><p class="ql-block"> 潘老师教我四年级语文。上第一节课他自我介绍说:我叫潘继绪,潘河人。当过兵,在朝鲜战场上打过仗,在子弹空里活着回来了。接着他就讲在朝鲜打仗的事。讲他和战友不怕死的杀敌过程。激烈、勇猛、顽强。场面讲得精彩动人,事情讲得振奋人心。他这一现身说法,全班学生都肃然起敬的佩服他,羡慕他,尊敬他来了。那时候学生都爱听打仗的事,爱看打仗的电影,爱读打仗的故事书。可现在造故事的人就在眼前,能不喜欢他吗?</p><p class="ql-block"> 其次记得的是教 “是字不是字认个半匝子”的认字方法。当时他举了很多字例。一遇到能认半匝字的字,他就要把那句话重复一遍。那句“是字不是字认个半匝子”似乎是他的识字法宝。真的也使我记了一辈子。到80年代上高师函授学习《现代汉语》才知道这句话不全对。有的形声字可以读一边的声旁的音;有的是那个声旁,但已经变异了,接近那个声旁的音,而不是那个音了;有的形声字根本不能读一边的声旁音。可我跟着他的方法已经教给了自己的学生。记得70年代末在石桥头学校教“和蔼”一词,我就教成了“和谒(ye)”(读成“谒见”的“谒”字。)可能是他的老师教给他的方法,他又教给他的学生,他的学生当老师又教给学生。这种以讹传讹的做法,后来才知道社会上很多。在那个时代还有情可言。现在再出现这种错误就不应该了。</p><p class="ql-block"> 再则记得的是潘老师皮肤黑,老师们都玩笑地叫“刚果人”。他衣着朴素,常穿一套青色中山装;他热爱劳动,不论公私事都肯出力。每次放忙假他就分在我们队里领导学生劳动。一次领着我们割麦子,分任务比赛,一个学生一行,他两行。看谁割得快。看谁的捆子大小一样,看谁放得整齐美观。看谁麦蔸子割得低。潘老师讲完要求后,大家“一百起”地割起来。大约一小时后,潘老师喊喝点水,休息会儿。大家停下手头的镰刀,站起来一看,潘老师在最前头,捆子大小个个一样一,麦蔸放的都朝一个方向,放在麦行子里,像线拉的一样直,整整齐齐。好的习惯从开始养成最容易。在潘老师这次引导下,以后割小麦、稻谷我都很注意这几方面的讲究。后来我毕业回乡劳动,割镰刀不仅受到父母的夸奖,也受到许多同事的夸奖。别人一夸奖我,我就想起潘老师。</p><p class="ql-block"> 最后,我记得潘老师教我写毛笔字。其实写得并不怎样,只是在同班同学中算是佼佼者。于是过年就给自家、给人家写对联。下学后因会写毛笔字吃了不少“轻身饭”。别人去割谷挑谷,我去写墙体标语。别人去割麦插秧,我去办墙体专栏。能吃“轻身饭”就想起潘老师。一个老师留给学生好的印象关键是温和的态度,示范的榜样,美好的品质。</p><p class="ql-block"> 王老师教我初一年级语文。他身体单薄,高个,文质彬彬,一身书生气。他讲课慢条斯理,声音不大,似乎怕吓破学生胆似的。因此,个别好说小话的学生声音不慎就盖过了王老师讲课的声音。他批改作业很认真仔细。尤其是批改作文,细到错字错词错句子,他都给一一改过来。文章的段落层次他会一段一段地批注,好在哪,坏在哪,怎样修改。学生修改后他再看。不行再改,直到他满意为止。我的作文水平就是在王老师教学中提高的。还整了个笑话。王老师作文评讲,多次讲我和一个女生的作文。一次还不觉得,次数多了就惹出意思来了。学生中就议论我们是鸳鸯一对。玩笑开得频繁,开得过分,在黑板上写我们做爱的话。于是我和这个写话的同学大吵了一架。一直到初中毕业回乡劳动几年后才说话。</p><p class="ql-block"> 后来,王老师主动找我帮他抄写稿件。我才知道他是业余文学爱好者,在写小说。抄完稿子送给他,有时间的话,他就跟我聊聊我的作文情况。希望我将来也爱好文学创作。一年后的暑假他调到宜城文化馆工作,再也没见过面了。对王老师至今记忆深刻,是他多次表扬我,小孩子就是爱听表扬的话;是他有专业的高雅的业余爱好,使人羡慕不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