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5年“九三”大阅兵的震撼,余韵还在心间激荡,电视里那一幕幕画面似未远去。中国空军的战机编队,如出鞘利剑,刺破苍穹,在天地间划出凌厉而庄严的轨迹。我国自主研发的“战鹰”,携着流云舒展双翼,于澄澈的蓝天下,勾勒出壮美的弧线,将中华民族的万丈豪迈写进长空。当我们为这一飞冲天的力量心潮澎湃时,可曾想过,那托举战机翱翔由中国生产的第一台航空发动机,它最初的“摇篮”又在哪里呢?</p> <p class="ql-block"> 贵州群山如黛,在黔西北高原的莽莽苍苍间,贵州省毕节市的大定府(今大方县)有六条山脉自北向南蜿蜒铺展,绵亘不绝。<span style="font-size:18px;">当地人依其形胜,冠以</span>帅旗、五岳、火焰、云龙、白岩、凰山之名,峰峦或雄奇或灵动,皆似巨龙蛰伏,“六龙”之名遂传于民间。六龙作为汉语文化中的重要概念,包含着多重含义:如《九叹.远游》记载,羲和驾六龙车载日神巡天,故"六龙车"就是太阳神的“战机”。</p> <p class="ql-block"> 在六龙山脉的脚下,自古便是汉族与彝、苗、仡佬等少数民族的聚居交融之地。六龙、羊场、牛场、马场、猫场等小镇星罗棋布,炊烟袅袅里藏着世代安居的烟火气,岁月悠长间延续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六龙镇上,有一座古牌坊默然矗立,坊额“六龍雲翥”四字笔力遒劲。那是古人抬首仰望天际时,将民族如龙腾飞的期许、逐梦蓝天的热忱,深深镌刻其上的永恒印记。而<span style="font-size:18px;">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span>中国第一台航空发动机,便诞生于此地,让刻在牌坊上的“飞天梦”,在这片土地上开出了现实的繁花。</p> <p class="ql-block"> 时光回溯至1941年,六龙群山的褶皱深处,在那个名叫羊场坝镇的地方还是一座小村落,村旁的密林中藏着一处外形酷似乌鸦的天然岩洞,当地人都叫“乌鸦洞”。很难让人想到的是,这个地处云贵高原向黔中山原丘陵过渡斜坡的偏僻地带,在重峦叠嶂、山谷深切、沟壑纵横的乌鸦洞里,曾是中国“大定航空发动机制造厂”(以下简称:航发厂)的诞生地,竟在抗战期间,中国生产的第一台航空发动机的轰鸣,正是从这幽暗山腹间破壁而出,划破长空,在中国航空工业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p> <p class="ql-block"> 我们在避暑贵州之际,驱车寻迹到了在大方县羊场的“中国航空历史文化旅游区”。我曾想,在中国航空工业史上占据如此重要地位的所在,虽是历经沧桑的旧址,但其气派规制也应是恢弘大气。然而眼前景象却出乎意料:景区大门前开阔的坝子上,满地铺满了新收的金灿灿的玉米,慵懒地沐浴着阳光。若非刻意探寻,竟丝毫察觉不到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中国航空工业的摇篮,车子险些就此径直驶过。经村民指点,才发现了正面铁门紧闭的景区,仿佛要将峥嵘岁月妥帖封存于大山深处。正当心生动摇、略感失望时,却见侧面小门连拦杆都没有,仿佛告诉游人:爱进不进,随你!</p> <p class="ql-block"> 我们从景区侧门踏入,一条大道即刻在眼前铺展。道旁树木枝繁叶茂,浓荫如华盖般撑开,细碎天光透过交错的枝叶筛落,在地面织就斑驳光影;路径顺着地势向里延伸,一头扎进深处,像望不见尽头。林中潮湿的凉意裹着腐叶的腥甜在空气中漫溢,四下里空无游客,静得能听见落叶坠地“嗒”一声的轻响,便没入无声的寂静里,几分阴森悄然从脚底攀上心头。若不是路面上还残存着水泥的纹路,能窥见它曾被精心硬化的痕迹,再看金色落叶顺着路面层层叠叠铺展,你真会疑心自己误闯了无人踏足的野径。</p> <p class="ql-block">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路左边有两堵宣传墙静静伫立,墙面上的字迹早已在风雨中模糊,只余下浅浅的印痕,仿佛诉说着过去艰难的岁月。那些曾经在夏日里肆意盛放的野花已然凋零,唯有零星几朵拇指大小的花苞仍倔强挺立,那股裹挟着岁月感的幽静便越发浓重,好像连时光都在此处放慢了脚步。</p> <p class="ql-block"> 我们顺着宣传墙走去,路尽头有一栋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老式两层小楼静静矗立,砖缝里隐约可见藏着旧时光的纹路。不知什么时候还经过了维修翻新,如今房檐的装饰板等再次开始脱落,又平添了几分破旧。小楼前不仅堆满各式杂物,侧面还突兀地用简易竹栏杆围出一个大鸡圈,鸡鸭悠然踱步啄食,一股鸡粪的浊气毫无遮拦地扑面而来……。这杂乱景象,与林荫道的幽深、老建筑的典雅格格不入。厚重的历史感与村野的烟火气在此生硬的交织,酿出了几分荒诞的颓然感。想要拍一张像样的历史感照片,竟不知该如何构图取景。</p> <p class="ql-block"> 园区里见不到管理人员,只有一位农村大爷守着,自称是保安。他灰白棒球帽压着眉角,招风耳旁的两鬓白发和下巴那撮白胡子肆意生长,蓬松又不修边幅,与那些穿制服站得笔挺的保安比,不仅油腻,浑身上下还都是山野的随性。我们问能否打开乌鸦洞的门,想参观航发厂老遗迹。大爷像早把访客心思摸得透透的,慢悠悠开口:“开门能行,旺季是四十块一个人,现在算淡季,给你们减半,二十。”我们心里清楚全国的绝大多数景区对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免票,<span style="font-size:18px;">但在这儿好象不好使。不过,这价格尚在可接受范围,</span>便应了下来。没等我们挪步,一位大娘突然从旁边鸡圈冲出来,扯着嗓子“现在哪算淡季,太便宜了”。大爷明显犹豫起来,我怕他变卦,赶紧掏出现金递过去。大爷接钱的动作倒没半分迟疑,但转身就把钱塞给了还在嘀咕的大娘。</p> <p class="ql-block"> 大爷当即骑上电动三轮车,在前方为我们引路,一路上都有一些带民国风格的老房子,远远望去,<span style="font-size:18px;">一派规矩俨然。</span>走到航发厂的办公楼前时,大爷聊起了航发厂的初建,说:1939年国民党的中国航空委员会决定在昆明创建航发厂,任命“海归”李柏龄为厂长,用蒋介石五十寿辰时募集的350万美金作初始经费,而这笔钱实则是人民募捐飞机的献金。原址因日本鬼子的三次轰炸,不得安宁,又决定迁往四川,勘探队到毕节住旅店时谈到他们要去四川找溶洞建厂,老板听后说:找岩洞何必去四川,就在这里的大定羊场坝的岩洞多得很嘛!这不经意间一句话,竟然促成我国首个航空发动机制造厂“分娩”在贵州羊场坝。</p> <p class="ql-block"> 大爷一边走一边指着道路林中隐匿的岩石说:“这石头上还刻有厂训:‘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这段来源曾子的《大学》却出至农村大爷之口,让我有点惊㤉,便明知故问:“大爷,这几句话是谁说的呀?啥子意思?”大爷不假思索地答道:“是这儿第一任厂长李柏龄说的,不晓得啥意思。”我忍不住“不怀好意”地笑了,打趣道:“大爷,您可知李厂长说‘<span style="font-size:18px;">物有本末’,就是指</span>这儿的“本”不是风景区,不能“本末”倒置,我们来谒拜历史,缅怀先贤,不该收费才对……”。大爷倒是面不改色解释说,这里早已承包给了私人老板了,是老板的规定。让我忍不住又徒生几分感慨,我们去过好多藏着天地之美的风景区与沉淀着文化根脉的历史故地,如今不少都被圈占起来,成了少数人牟利的工具。</p> <p class="ql-block"> 几分钟后,大爷带我们来了乌鸦洞。航发厂的厂区总面积达120万平方米,办公,生活区都在地面上,各类设施齐备,生产区的车间、厂房特别是机工车间的主要设备,生产发动机的主要厂房便建在乌鸦洞内,洞口处砌有一壁高高的石墙,以防敌机俯冲炸工厂,墙上边还有成排的机枪<span style="font-size:18px;">射击孔与通风设备,使洞内空气流通。洞口大</span>门上有“羊塲壩航空發動機製造厰”十一个繁体字。大爷说,其实它一直不叫这个厂名,是开发商整的。航发厂从1940年11月开始建设,1941年元旦,正式确定的官名为“大定发动机制造厂”。</p> <p class="ql-block"> 我们跟随大爷踏入洞口的刹那,浓稠的黑暗瞬间裹住周身,直到大爷打开灯光才能看见,眼前是一条荒废逼仄通道。这是在天然洞穴里依山势巧妙凿建的三层厂房的过道,自带几分与世隔绝的静谧<span style="font-size:18px;">与沉郁。</span>听大爷说,最初厂房是木质结构,后来才改建为砖混墙体。底楼楼口挂着“禁止参观”的牌子,他解释道:“底下原是器材库,早些年就搬空了,里头空荡荡的,啥也没剩下。”灯光扫过布满裂痕的墙面,好像能嗅到砖石缝隙里还残留着旧时机油的味道。但你还能感觉到当年那些货架上,曾堆满铮亮的零件,如今剩下的一片沉寂,像被时光掏空了内里的壳,一段关于中国航空工业的记忆就藏在这黑暗里。</p> <p class="ql-block"> 沿着楼梯拾级而上,便来到了二层。二楼是主展区,曾经的机工课所在地。宽阔的空间里,仅零散摆放着几台锈迹斑斑的车床,触目可及的残缺不全,更增加了几分历史的厚重感,仿佛在诉说着往昔车削、铣削、焊接都曾在这里,有条不紊地忙碌……;中间的柱子与横梁上,文革时期红色的标语,醒目而张扬,那是特殊时代的烙印……;而在地面上,现在制作的解说展版,有序分布,它们与机床、标语、老物件相互映衬,新与旧的碰撞交融,勾勒出一幅独特的历史画卷,让每一位到访者都能在今昔对比中,感受岁月的变迁与时代的更迭。</p> <p class="ql-block"> 就是这些破旧的机床,在当时<span style="font-size:18px;">都堪称支撑民族危亡的“宝贝”。</span>1938年前后,当抗战烽火蔓延至中国腹地,一场关乎民族工业存续发展的“万里寻宝”便悄然启动。中国政府从美国购置了500多吨建厂物资,承载着中国抗战与工业复兴的双重希望,踏上跨越重洋的征途。这批物资绝非寻常货品,其中有的是当时国际顶尖的精密机床、军工专用工艺装备,也有提纯军工原料的核心器材,更裹挟着数千册图纸记录与现代工业技术的珍贵资料。</p> <p class="ql-block"> 自物资从美国启运,途中不仅要抵御海洋飓风掀起的狂涛巨浪,还要时刻警惕游弋的日军潜艇,当终于抵达<span style="font-size:18px;">缅甸仰光港</span>,更大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它们需经早已被日军盯上滇缅公路,这条血肉筑成的“抗战生命线”,频繁遭遇轰炸损毁;更棘手的是这些仪器设备是对震动、湿度极度敏感又娇贵的“宝贝”,工人们用木箱、棉絮层层裹紧,生怕因颠簸出现故障影响精度;为防止设备受潮,工人们将油纸层层包裹机身,自己却在雨水中前行。一路上,<span style="font-size:18px;">翻越了“吊死岩”,</span>闯过了晴隆二十四道拐,在悬崖峭壁间,<span style="font-size:18px;">步步惊心,</span>多辆车还差点掉进峡谷。27名司机、20多名修车工等一批爱国青年,餐风沐雨,戮力同心,从1940年开始起运,万幸的是在1942年5月初日军占领怒江以西的滇西地区,中国远征军1942年5月5日炸毁惠通桥,滇缅公路中断前,通过了惠通桥,<span style="font-size:18px;">才将全部将“宝贝”</span>辗转运抵羊场坝。</p> <p class="ql-block"> 设备运抵大定后,没有重型装配辅助机械可倚仗,工人们便用人拉肩扛最原始的方式:厚重的设备底座下垫上圆木,几人一起喊着号子往前拉,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滚落,身上被热汗蒸腾成一团白雾,粗麻拉绳深深勒进肩头,磨破外皮、渗出血迹……。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任劳任怨,最终让所有设备在乌鸦洞稳稳“安家”,为中国工业的发展注入了一股强劲力量。这批设备在当时堪称中国工业领域的天花板,有80%达到世界一流水准;到60年代仍保持行业领先,即便到了80年代,大部分设备依旧能稳定运转、发挥效用。而这场500吨物资的万里运“宝”征途,早已超越“运输”的浅层定义,它是中国民族工业于<span style="font-size:18px;">是战火纷飞的</span>危难中,“绝地求生”的奋斗之路。</p> <p class="ql-block"> 与此同时,“乌鸦洞”的土建工程也破土动工。面对荒草丛生、乱石遍布的原始地貌,创业者们一头扎进这片荒芜之中,白天沐风栉雨,<span style="font-size:18px;">测绘地形、丈量土地、规划厂区。为了获取建造主厂房的建筑材料,</span>伐木采石,自己烧制砖瓦;夜晚则蜷缩在简陋的牛棚里,伴着蚊虫与星光入眠。山上没有路,就劈山开路,从深山密林里一点点的将建筑材料运回工地,为厂房的崛起筑牢了坚固的基石。</p> <p class="ql-block"> 有了物质条件,更关键的是引进人才,三楼的展馆便是人员介绍。当我们从二楼往三楼展馆走,刚转过楼梯拐角,走廊里突然炸起一阵急促的“扑棱”声,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便从墙角暗处猛地蹿了出来。那声音又密又急,灰黑色的翅膀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扇动,一股潮湿与霉味混杂的气流扑面而来。吓得我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第一闪念是不是“乌鸦洞”里的乌鸦,直到看见了那些尖细的爪子和展开的膜翼,才惊觉是蝙蝠!抬头一看,走廊的天花板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蝙蝠正一个个倒挂着,爪子牢牢钩住天花板的缝隙,挤挤挨挨贴在一起,像一片不断蠕动的黑褐色斑点画满了角落,让人后脊瞬间窜起一阵“鸡皮疙瘩”。</p> <p class="ql-block"> 三楼给我们展示介绍了“聚才于荒岭,筑梦于山河”的建厂之初:大定厂初步确定人员编制:官佐28员、机械士100员、学徒30员、士兵37员。彼时虽条件艰苦,却汇聚了一批顶尖航空工业人才——有8位从国外学成归国的留学生牵头,还从西南联大、浙江大学等高校,招募了1941年应届毕业的20余名学生担任技术员。随着工厂发展,员工及眷属规模一度突破2000人。在当时中国工业基础薄弱、整体环境万般艰困的背景下,这些国内一流的航空人,放下个人待遇、名利与对优渥研究环境的期待,在几乎与世隔绝的荒山野岭里,硬生生建起一座远超当时中国科技水平的现代化工厂,为航空工业的萌芽撑起一片天地。</p> <p class="ql-block"> 而为了更多的引进人才和技术,首任厂长李柏龄<span style="font-size:18px;">(清华留美高材生),第二任厂长王士倬(清华大学教授、钱学森的导师,主持设计我国第一座航空风洞),</span>钱学磲(空气动力学专家),梁守槃(“中国低空导弹之父”)等博士、专家组成班子,专程到美国或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招揽航空方面的爱国志士,曹友诚、程嘉垕、张汝梅、沈运乾、黄颂墀、顾慈祥、华仲厚等留洋的高级机械专业人才先后进入了大定航发团队;还有后来陆续从国内外聘请了不少的专家。这些从国内外来到羊场坝的专业人员,成为了大定厂的开山鼻祖。</p> <p class="ql-block"> 其中,当时还是设计课的技术员吴大观,刚20出头,从上海交大毕业直接被调到乌鸦洞里去,洞里又潮又冷,图纸时常需要烘干,他埋头研究美国莱特公司的活塞式发动机资料,天天熬夜研究图纸,两年时间,他把当时最先进的发动机工艺技术摸得透透的。1944年,他被派到美国深造,每天他准时到车间,看工人操作,从零件设计到整机试车,半年就搞定了活塞式发动机的设计技术,<span style="font-size:18px;">还接触了当时最先进的喷气发动机,</span>美国企业开出高薪想留他,吴大观没动心,坐船回国,铁了心要为中国航空工业出力。</p> <p class="ql-block"> 大定厂有了这些人才,在1945年第一台“赛克隆”1050马力大型航空发动机生产试制成功,在荒山林海中,飞机发动机的齿轮和活塞声,一点点敲碎天边的寂静。在试车台上试车完毕时,研究课长曹友诚博士留下了一张历史性的珍贵照片。1946年又生产了15台,其中编号为34639和34640的两台发动机,安装在美制C47-A273号运输机上,接受自昆明直飞南京的试运转,发动机的巨大动力,使飞机腾空而起,冲向蓝天,几小时后,在南京安全降落。经测试,发动机技术性能良好。飞机发动机的实物还现存于美国军事博物馆内。</p> <p class="ql-block"> 同年,大定羊场坝航发厂扩大生产规模,增加航空发动机生产型号,向美国莱克敏厂购买生产185马力莱克敏发动机的生产专利,次年又向英国罗尔斯罗伊斯购买NeneI型喷气式发动机的生产专利。因战争结束之后政府缩减军事经费,航发厂并没有得到其他经费维持发动机生产,中国第一次的发动机量产于是停顿……。</p> <p class="ql-block"> 在乌鸦洞建机工车间的同时,附近约两公里的清虚洞也被巧妙改造为大定厂的火电厂、螺旋桨厂、翻砂厂,清虚洞有自然通风,有河流条件,颇宜于降温、铸工;三大功能车间在此紧凑排布,将溶洞空间充分利用。生产线的拓展,没有规整的厂房边界,没有固定的生产区划,只要能容下机器、藏住零件,哪怕是溶洞的角落、岩壁的间隙,都能迅速搭建起新的生产工位,成为突破产能瓶颈的新支点。寂静的六龙山,工人们的吆喝声,机器的轰鸣声,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穿透荒山林海,以战时工业突围的节奏,打破了溶洞的万年沉寂。</p> <p class="ql-block"> 这个清虚洞,在1998年美国洞穴基金会、贵州师范大学地理系组成联合考察队,对该洞进行实地测量,该洞桥高178.25米,跨高105.25米,拱桥跨度最大处127.35米,最小处77.69米,桥身长400米,宽200米。据现存的世界各国类似溶洞的数据资料比较论证,该洞的规模超过了世界吉尼斯记录的美国犹他州天生桥、贵州黎平高屯天生桥。</p> <p class="ql-block"> 1943年4月中旬,蒋介石一行抵达大定厂视察。在清虚洞前,现场汇聚了全厂员工与驻厂军官共计1700余人。蒋介石选择视察这座军事工厂,一方面是了解后方军工生产能力,确保武器供应稳定,为后续局势布局做准备;另一方面,通过召集千余名员工与军官训话的形式,强化对军工系统的掌控力,同时传递对军事生产的重视,凝聚人心以应对当时的复杂局面。</p><p class="ql-block"> 蒋介石在航发厂逗留三日,期间先后视察机工车间、发电厂与铸造车间,并于清虚洞同工厂职工共餐。他对工厂的生产进度明确不甚满意,临行前留下“我們發動機何日可完全实现自製”的训辞,表面以“鼓励鞭策”为名,实则催促发动机自主研制进程。若仅论书法,老蒋的功底不容小觑:楷书风格刚毅严谨,深得欧柳笔法精髓……。</p> <p class="ql-block"> 解放战争后期,大定发动机制造厂部分设备与人员随局势“撤离”去了台湾,留存的设备与人员为新中国航空工业的后续发展埋下伏笔。解放后的1951年,大定厂剩余的设备与技术人员从羊场坝整体迁移至成都的太平寺机场,与整合成都、重庆的飞机修造厂等单位,并入了国营411厂(对外称“成都锦江机器厂”),一跃成为当时国内规模最大的航空企业。标志着大定厂正式告别独立生产阶段、融入了新中国航空工业体系,更成为国家航空工业整合的关键节点。411厂在当时正在进行的西藏和平解放进程中,提供了重要的航空技术与装备保障,更为后续新型航空发动机研发,奠定了坚实基础。</p> <p class="ql-block"> 在中国航空事业奠基史上,大定厂不仅是中国第一台航空发动机的诞生地,更是无可替代的“航空人才摇篮”,为行业培育了大批关键力量。自1941年起开办的艺徒班,率先构建起系统化的航空人才输送网络,毕业生遍布全国各大航空工业工厂,许多人后来成长为新中国航空事业的核心脊梁。</p> <p class="ql-block"> 如当时的核心技术骨干吴大观,远赴成都调任411厂建设,以深厚的技术积淀,成为推动该厂发展的中坚力量;后被任命为新中国重工业部航空筹备组组长,开始筹建新中国的航空工业。他组建了新中国第一个航空发动机设计机构,带队搞出第一个喷气发动机型号,还建了第一个发动机试验基地,制定了第一套航空发动机研制规章制度和通用规范。是航空工业和航空发动机设计研制事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他毕生致力于探寻适合我国国情的新型航空发动机研制方法和程序,主持研制多种型号的发动机,并培养了几代专业人才,为航空发动机的设计研制和促进我国航空工业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被誉为“中国航空发动机之父”。</p> <p class="ql-block"> 还有技工训练班的学员学员姚慕陶,则任航空工业部611成都飞机设计研究所工厂厂长,以精湛技术攻克多项生产难题,保障科研成果落地;学员徐培麟成长为西安飞机制造公司总工程师;高钧烈成为南昌航空工业学院教授;姚声雅则在南昌飞机制造厂担任生产科长;吴有申,凭借扎实的实践能力,先后出任成都空压机厂、成都汽车制造厂厂长。这些从大定厂走出的人才,虽身处不同岗位,却共同用专业与坚守,书写了中国航空事业早期发展的壮阔篇章。</p> <p class="ql-block"> 在贵州崇山峻岭的环抱中,无数的溶洞成为守护国家命脉的“天然穹庐”:抗战当年,兵工厂的机器声,隆隆冲破幽暗;山畔林间,学校的读书声朗朗回荡;防空洞里的灯火下,图纸绘制的沙沙声不停歇……。你可知道:歼-35的初代发动机,源自溶洞里崛起的黎阳厂;研制空警-600的摇篮38所,诞生于茫茫林海;红旗导弹的锋芒背后,有航天十院的默默支撑;突破巨浪导弹的雷达系统,离不开振华科技的攻坚……。这片群山的力量,藏在太多人不知道的过往里,这些撑起世界级的中国军工的力量,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故乡:贵州。</p> <p class="ql-block"> 贵州的群峰如<span style="font-size:18px;">是沉默的脊梁;贵州的溶洞,如是大地隐秘的胸襟,</span>承托容纳了一个时代的悲壮与理想。正如历史学者史继忠所言:“不敢说是一条规律,但事实确是如此:天下太平,贵州似乎微不足道,而在多事之秋,它的战略地位便被抬升起来。”从抗战时期的院校西迁、工业内移,到三线建设的轰鸣岁月,这片土地一次次被历史推至台前,成为守护民族火种的关键屏障。此处的“溶洞”,早已超越地理形态的范畴,更化作拓展中华民族战略纵深的坚固壁垒,藏着民族存续的豪气,<span style="font-size:18px;">让希望在绝境中得以延续。</span></p> <p class="ql-block"> 如今,六龙群山依旧巍峨,<span style="font-size:18px;">乌鸦洞还是那个乌鸦洞,</span>天生桥还是那座天生桥。抗战胜利八十年的今天,乌鸦洞没了机器轰鸣,但饱经沧桑的工厂遗址,阴暗厂房里的那些老机器,墙上那些老照片,仍在无声诉说着那段烽火淬炼的岁月;天生桥仍跨险崖,已完成华丽蜕变,成为乡村旅游的热门打卡地,往来游客络绎不绝……。</p> <p class="ql-block"> 中国航空工业的这段往昔,或有人淡忘、或有人轻读、或有人接续、或有人盛赞。纵世间流转,它始终深刻于历史之中,从未褪色。而中华民族那份“于绝境处辟生路、在困厄中造奇迹”,满是坚韧的倔强,早已融入了民族的血脉,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自带直抵人心的力量,足以震撼每一个与之相逢的灵魂。贵州群峰叠翠、溶洞幽深,其间每一寸时光印记,都是这份风骨最鲜活的见证,从不寻常,皆有传奇!</p> <p class="ql-block"> (老照片均来自网络或翻拍)</p><p class="ql-block"> 2025-09-3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