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梅花三弄》

JennyZhang

　　戏说“梅花三弄”

文/舒瑜

刚从国内回，画家朋友特地送了舒瑜一把扇，画的是素淡墨梅一枝，写着《诗经》里“摽有梅”的诗句。心里很喜欢。

舒瑜从箱子里拿出梅花扇，把玩欣赏一番，放在茶几上。倒时差，晕晕乎乎。竟在沙发上朦胧睡去。恍惚间听有说话声。偷眼一瞧，竟是茶几上梅花型碟盏、还有里面原本放的话梅，与扇上的梅花三个一起聊起天来。梅盏上的话梅算是主人，扇面梅花算是客人了。

话梅说：哪里来这个神仙妹妹，长得这么好看。说起来你我算是一家。为何我却酸溜溜、皱巴巴？

扇面梅花说：我这扇面上的诗，本来指的是你，梅的果实，是重要的酸味调味品。“若作和羹，尔惟盐梅。”（《尚书·说命下》）意思是古人视作美味的羹汤，要靠盐和梅子来调味。在醋发明以前，梅子是用来做酸味的调味品。

话梅听了大受安慰。只听梅盏接着说道：“确实不错，整首诗的意思，是指成熟的梅子落下来，留在树上的还有七成。转眼只剩三分，转眼纷纷落地，要用竹筐去盛。趁着良辰，男子们赶紧考虑婚期吧。可是梅子和婚姻有什么关系吗？

舒瑜忍不住开言道：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梅者媒也，媒合众味。”婚姻就是要和合男女，就如同作为调味品的梅要和合众味一样。古人认为婚礼为礼仪之本，人伦之始，对地方官的考核也以“婚姻及時”、“人口增多”为标准啊。

三梅丝毫不见有唐突之状，原来舒瑜的话她们并不能听见。只见话梅喜形于色，说：肯定有关系的啦，多谢两位夸奖，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我经腌渍，弄得黑漆漆。我也有风华正茂的花开时节，那时我的兄弟姐妹们，白色红色粉色都有，唯独不见黑色。你为何是黑色呢？

墨梅说：你知道书圣东晋王羲之吗？“临池学书，池水尽黑”。后来元代画家王冕善画墨梅。写《墨梅》一诗，“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极爱梅花的王冕在故乡会稽（绍兴）九里山买地造屋，名为梅花屋，自号梅花屋主。

这时，梅盏内的话梅忽然一边跳动一边惊呼起来。原来，盏底原彩绘一只仙鹤，此时扇了扇翅膀。梅盏说：鹤兄，我知道啦，你一定想说王冕对梅花的爱，还比不上孤山梅妻鹤子的林和靖吧。疏影暗香真是绝啊。只是我有一样不懂，为何只是黑白两色，整个墨梅画面却尽显花光斑斓呢？

舒瑜心想：墨分五彩，虽然纯用水墨，不施任何色彩，但注意了浓、淡、干、湿、焦的变化，画面也能给人以斑斓之感啊。只是她知道说了她们也听不见。

只见话梅又显沮丧之色，脸更显皱巴巴了。一定是因为爱梅花痴狂者比比皆是，梅子却乏知音吧。墨梅说：画家画我时凝神运气，似有造化神功，我也不知何等奥妙。话梅兄，我等这风花雪月，究竟抵不上你那青梅煮酒论英雄，还有望梅止渴两大典故流传千古啊。

这时仙鹤又拍了拍翅膀，话梅和墨梅都知道梅盏有话要说。只见她缓缓言道：你们都有诗词典故，而我呢，只能默默为你们做嫁衣裳罢了。

话梅听人说话多，见多识广，此时蹦珠溅玉一般地说起来：你看梅盏梅瓶，把我们这非物质遗产都凝固起来传存后世。你看梅瓶，其小口象征着内敛与含蓄，大肚则寓意着包容与豁达。宋代插花雅事中的插花理论如“高供须高瓶大枝方快人意"、“折得枝花急须插入小口瓶中，紧紧塞之，勿泄其气，则可玩数日”等，使得“高瓶”、“小口”的梅瓶备受推崇。

墨梅接口道：再说你这五瓣梅盏，五瓣代表五福临门，台湾的梅花还有敦五伦、重五常、敷五教的意义呢。

梅盏说：谢谢大家。我觉得最有用的还是能盛装各种美食。我听祖师爷的祖师爷说，他们当年盛装过各种梅食，如说北宋开封城的党梅、梅汁、梅子姜（见《东京梦华录》卷2）、梅花酒、香药脆梅（见《东京梦华录》卷7）等；南宋临安城里的糖脆梅、乌梅糖（见《武林旧事》卷6《果子》），以及雕花梅球儿、青梅荷叶儿、椒梅、姜丝梅、梅肉饼儿、杂丝梅饼儿等（见《武林旧事》卷9《高宗幸张府节次略》）。

话梅此时得意得脸上放光。墨梅说：我听说加拿大冰天雪地，冬天一定能见到笑傲冰雪的梅花姐妹们。我好期待呀。我现在就想念中国了，到时折一枝，聊赠一枝春吧。

舒瑜一听急了，多伦多冬天温度太低，好像并不适合梅花生长，她从没见过多伦多的梅花。这可怎么办？冬天要去温哥华一趟，满足墨梅的愿望吗？一急之下，把舒瑜急醒了，案几上，扇面上的墨梅、梅盏里的话梅，静静地凝视她，似乎在无声地合奏一曲《梅花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