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

美玉魔剑

国庆长假悄然过了第一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假期于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期盼，和人生其他的日子都一样。 我是不喜欢规划人生的人，因为人生有许多意外难以规划，也不喜欢做假期的计划，因为计划常常赶不上变化，通常出行也不做攻略，最愿意随遇而安，所以会少去许多未能如愿的失落。 邀约姐妹们回凤凰山庄小住，几乎是每个假期燕姐都要跟我念叨的事情，我总是不敢确定地应她，因为一大帮姐妹，要想都凑齐哪一天都有空是很不容易的，又正是人到中年身不由己的时候，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再有人情世故，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要兼顾，哪里能够说走就走的。往往说好的事情，临了可能这个有事那个不行，到最后也难成行，所以罢了，我也就不怎么热心去招呼这些事，免大家为难，我说了要去，若都没人应，自觉失落，可能她们心里也觉膈应，到最后勉强去几个，好像是陪着我去的，我呢，还要顾及所有人的情绪，生怕她们哪个不高兴了把我撂下来，不搭我回去，岂不麻烦。因此想想，倒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去的好，搭班车也很方便，毕竟现在路都修好了！至于姐妹们，大家各各安好，各自珍重便都好！ 　　于是在这国庆长假第二天，我没有跟她们哪个说，也没邀约谁，自己一个人，简单拿一套换洗的衣服，让燕姐问清楚班车的发车时间，便踏上回凤凰山庄的路途。 二十多年前，我刚毕业参加工作时来的这里，算得上是第二故乡了。那时候路很烂，究竟是他乡，一个刚从学校毕业踏入社会的年轻女孩，我又不甚喜欢交游，大约总觉寂然，两年多的时间，每周往返，鲜少愿意在这里过周末的。却没想到，离开二十多年后，假期却愿意回来这里，是不是因为燕姐和姐夫建了一个这样美好让人流连的凤凰山庄？ 　　其实很久没有这样坐班车出游的经历了，虽然我自己不开车，但是平时到哪里都不需要搭车，偶尔从镇上坐坐公交车回老家或者县城，左右都不过半小时，这一回，大概算得上“远途”了，因为路上要进两三个小镇子，客车是要上下客的嘛，所以比自驾自然时间要多一点，估摸得要一个多小时吧！ 出门的时候，心里竟有一点做了什么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和窃喜，嘻嘻，这回我一个也不带你们，看你们傲娇呢！ 　　走没几分钟就到客车停靠的位置，上车找位子坐下，看了一下前后左右，嗯，也有点客人，靠右排有几位老奶奶前后坐着，我选了左边第三排靠窗的位子，我一个人，前面两排也都是一个人坐，后面陆陆续续上来一些客人，大概是因为我身上透着的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吧，上来了的人都没有谁在我旁边的位子坐下，于是我把两个袋子都放座位上了，究竟是占着位子，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每到有人上下车，都要看一下，若是客满了就须得把位子空出来，没道理让东西占着位。 车开了，我本想眯一会，可是几位老奶奶谈兴很高，一直叽叽喳喳地聊着家长里短的琐事，原来这些平常的小事中，寻常的日子里，也透着许多的欢喜，她们虽然满脸皱纹，却笑得灿烂，没有半丝愁苦，我也就随意地听着。 我不记得当年在这个小小的乡镇工作时，是否曾有过梦想，这里，是否是我梦想启航的地方，若有，或许也早已真成了梦，淹没在这半生日复一日的奔忙中了。我却也并不觉着难堪，平常的日子也自有许多可纪可念之处。 　　从前常坐车走的这条路，因为总是在赶脚，所以从不曾认真看过路边的风景，如今真可以慢慢欣赏了。乡村的风景无非就是树木、稻田、远山和近处的村庄，看得多亦不觉着是风景，今天天气格外晴好，看起来倒真的很美！我唯一留意到的是沿途的村庄竖起来的牌子上面写着的村名，颇透着一些古怪，比如有个村子叫“要村”，看到“白衣村”，我想大概是这村子里的人从前喜欢穿白衣，“何家村”一定是落地的是姓何的，“芋头村”可能盛产“芋头”，还有一个“𠯿村”，“𠯿”这个字我都不认得，我想大概是最初来到此处安家的有六口人吧，所以造了这么个字，但是这“要村”，我是想不出来究竟为甚么安了这么个村名，可能是音译过来的吧！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事是想不明白的，所以也就不多想了。 　　车子行走还是挺快的，一个小时十分这样就到了，燕姐早早地开了小E来接我，我们早两日才见过面，但是每次总像是久别重逢，回到这如世外桃源般的山庄，我总觉得所有的不如意都只是人生的铺垫，一切都很美好！ 院子里的草长得很好，绿油油的一片，那棵老黄皮果树除了没有果，一如往日，新移栽来的一棵龙眼树长势也很好，两只白兔子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真可爱。燕姐煮了粥，就着豆角酸，燕姐还特意炒了一道蒲公英炒鸡蛋的新菜谱，和回乡预备着明天吃喜酒的表哥表嫂一起吃午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原来这位表嫂竟与我是同乡，竟还与海姊是同族的，缘分真是很奇妙，我吃了两碗粥，只觉特别好吃。 吃过午餐有点困意，燕姐叫我上楼休息一会，便睡了一觉，许是因为放松，又或者是因为天气凉了，很好睡。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四点多，直到燕姐来探问，叫我起床，说太阳已经晒不到草坪了，可以到外面喝茶，这才起来。 燕姐把小茶桌搬出到院外草坪里，我们一面喝茶聊天，一面剥着老树板栗吃，两只兔子就在旁边蹦蹦跳跳的，院外栏杆，看着太阳西沉去，远山顶上的风车正慢慢地隐去身姿，还能看到小集镇一幢接一幢的房子，近处的果树用手机拍照出来看还清晰，但凭肉眼我已看不很清楚了，天色还很透蓝，散散地飘着几朵白云，绕在这远山近影里，夕阳的光彩慢慢地在手机拍的照片里从红黄变作淡淡的氲黄，慢慢地有了傍晚的颜色，还有院子里面坐着喝茶的我们，有着一种近乎梦幻般的基调。 　　到了用晚餐的时间，燕姐说就在院子里吃，把汤锅拿出来就着小桌子，煮的是最土的土鸡，最土的青菜，还有姐夫去办酒席的人家帮厨时带回来的用猪血灌的糯米肠，香糯可口，还有醇浓的自酿葡萄酒，碗筷都摆上桌了才觉得桌子太小，后来又另拿了一块大的圆桌玻璃盖板盖上，刚刚好。姐夫因为去帮厨累了，回来洗完澡也不愿再去席上用晚餐，就在家跟我们一起，主人家还特意打电话给燕姐喊去吃饭，酒席是第二天的，燕姐说家里有客人就不去了，乡村人家四邻大都相处得很好，有事全村子一起帮忙，这应该是我们中国农村最美好的传统，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后来几位平时我们来时都来帮忙做菜的阿哥也来，他们喝自家酿的小锅米酒，燕姐家大公子也回来，我印象中他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了，一米八个头的帅小伙子，既感叹时光飞逝，又欣慰孩子长大成人。大家说说笑笑，吃着饭喝点酒，天色晚了，院子里太阳能的灯光亮起来，月亮也正好爬到了楼顶正中央半空，还要几日才到月圆的时节，半圆的样子，月色还不很分明，十分柔和地洒落满院满地，太阳能的灯光很亮，但也没有盖过这月色，晚风轻拂，树影婆娑，蛩虫低吟，偶尔几声狗叫，并不会打破乡村的宁静，所以假日要找一个让灵魂安定的地方，这里是最适宜的了。 　　和燕姐姐夫喝茶聊天到深夜，姐夫第二日早上还要去帮厨，夜十二点他自去休息了，我和燕姐继续，直到半夜一点，才各自洗漱，洗漱完了又全无睡意，和燕姐又搬了藤椅到二楼露台上坐，这样清朗的半月璀璨的星空，景致美极了！远山上还可见风车闪着的红色灯光，大约是为的让飞机看得见吧，集镇上房子还看得分明，半空飘过的云朵绕着点点繁星，树木却是隐约，西北角一簇长得高过屋顶的竹坡，围栏上的一盏氲黄的灯正对着，月亮又正好移到了那一面屋顶上，院下黄皮果树上的太阳能灯则闪着白炽的光，月色柔和，几层的光影，朦胧又悠远的感觉在心里生长着，偶尔还看到有流星划过天空，又还见过飞机拖着长长的白色尾烟飞过，天空交织着星月云影，我们感叹着一切美好的景致和影像，一切都不是虚幻的，美好是实实在在看得到可以体会的东西！ 我想起从前常有“近来爱月心却懒，中宵起坐又思眠”的感叹，我想，那一定是因为所能见的月色不够美，星空不够璀璨，若是都如这凤凰山庄这样美的夜晚，我怎么舍得睡去！就这样一直坐到月色西沉，时近三更，天将拂晓，燕姐说回去睡一下吧，不然明天没精神，这才依言回房躺下，睡下了还忍不住要聊一阵。 大约是过了睡眠周期，睡得不深，但却是心底安宁，没有挂碍。我想我的身体是真的好起来了，夜晚已经有了秋凉的味道，若是以往这种时候，我手脚都是冰凉的，更别说昨夜还是穿着短袖的睡衣睡裤在当风的露台坐着，只怕早就着了凉感冒了，竟也没事，倒是燕姐咳了好一阵，我真怕她着了凉，幸而也没有。 　　早九时方起，姐夫早煮好了粥，备好了小菜，又自去酒席上帮厨去了，我们收拾好吃完早餐，随意坐坐，和回来吃酒的伯娘随意聊着天，也不听得很分明都说些什么，就那么各自文不对题地闲聊，却也并不违和，平常人家的日子大概都是这样子了！ 到近午，燕姐招呼说要去吃喜酒了哦，头天姐夫刚见我时就交代了明日要跟你姐姐一起去吃酒席，家里人少，在外边的只有伯娘和堂哥回来，两家人也凑不够一桌，正好你回来也好做个代表，都是我们家里最亲的。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大胆，脸皮还是薄一点的，本不好意思，但是架不住燕姐、伯娘和堂哥一齐招呼，那便去吧，想来也是，几十桌酒席，哪个会留意到我是哪家的亲戚，左右跟随着燕姐，人家大约也就自认为是她自家的人了。就这么着到了席面上，农村的酒席很朴实，没有那些繁琐的仪式，到了人家里，上了礼，自到不远处摆席的舞台找空桌子坐下，理事的人见了就会来招呼问你们这桌人够了没，言说够了，便跟着上菜来，一桌子菜都是一次上齐了的。嗬，看那一大碗厚实的扣肉，两大碗的黄焖肉，还有两大碗的白扁肉，一看就知道那是大土猪的肉，其余鸡鸭鱼虾，满满当当一大桌，这确实是实在的农村酒席。浓浓的喜庆的氛围，许多许久未见的亲戚朋友都聚了来，互相打着招呼问候着，问着老人孩子可都好，在身边蹦跳着的就拉过来说“涅，这里，牛皮得很”，拉呱着这这那那，格外地亲近亲切，整个村子都热闹又喜庆。 　　吃了一块黄焖肉，身心都无比满足，但是酒席上的菜确实没什么可吃的了，几口粉丝就点小菜，余下的大鱼大肉大概率都是要打包回去了。这时候新人来敬酒，左右家长陪着，有意思的是，新郎新娘一左一右正好站在我旁边，真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们自跟伯娘和燕姐拉呱，都知道这是一家子的，我只管端着倒了橙汁的杯子应付着过去了。待他们走过别桌，我和燕姐不觉相视大笑，他们会不会在脑里搜寻着对这个陌生面孔的印象呢！真有意思，有蹭饭的，倒没见过还有蹭喜酒的呐！ 席罢，把打的包就都搬家去了！前和燕姐商量好了吃完酒席送我回桐木镇上，顺道接从燕姐老家过来的阿爹（燕姐的父亲），我们壮家人不是很讲究称呼，习惯了娘家婆家老人都叫阿爹阿奶的。到桐木镇上正好可以看一场电影，新片预告国庆假期档放映《志愿军——浴血和平》，我们都喜欢看，燕姐说阿爹最爱看的打仗片的哦！所以早早喊木花和小潘帮订了票，燕姐姐夫带大公子加小孙子并阿爹五个人，加我和小潘、小玲，木花只帮订票倒是没得空和我们一起看，后来会员又加送一张观影劵，于是又邀了美姐一起。一整场电影让我看得泪眼模糊，我想电影只怕无法还原当日抗美援朝战场千分万分之一的惨烈，只在心里默默向先烈致敬，是他们用血肉之躯、钢铁意志守住了江山。再看今日，全国欢腾度国庆，双节同庆耀神州，处处显现祥和幸福，且国力日盛，军威严整，不容别国小觊，再没有哪个敢轻易来犯了，我中华民族扬眉吐气，屹立东方，日月昭昭，天朗气清，我们且同享这快乐假期，更当百倍珍惜！ 　　看完电影下午五点多了，燕姐姐夫他们返回凤凰山庄，我们亦各自归家，这假日确是不假！ 2025年10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