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家乡与我们相隔不过二百余里,因乡下早已没有至亲,每年我们只在重阳时节回去祭祖。</p> <p class="ql-block"> 车渐行渐近,是归人?是游子?说不清道不明。是熟悉?是陌生?是亲近?是疏远?百般滋味,无从说起。</p> <p class="ql-block"> 照例是先去看望几位远房的叔婶。旧日情义,如陈年的烛火,光虽微弱,却足以照亮母亲当年独自一人携我们在乡间度过的那段清贫的岁月。这份恩情,是我们用一生去铭记的。只是他们也渐渐老去,这样的故乡,我们又少了一些惦念。</p> <p class="ql-block"> 而后,一行人向山而行。山还是那山,只是人们不再以柴火为炊,满山遍野长起了比人还高的野草。弟弟妹妹和先生带着孩子们走在前头,我和大姐、二姐紧随其后。一脚深一脚浅,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秋阳时节,父亲也是这样领着我们走在山路上。走不动时,他会把我背在背上,或让我骑在他的肩头。如今山路蜿蜒如旧,我的父亲,却已长眠在这大山里。</p> <p class="ql-block"> 风起时,将纸钱的余烬卷起,翩翩然,飞往另一个世界。将残酒酹入黄土,我虔诚地祈愿,愿天地有灵犀,能将这人间的思念,传递给父亲。默默禀告:“爸,我们明年再来。” 恍然顿悟,年年来此,祭扫的从来不是一座坟茔,而是那段有温度的过往——是父亲背上如阳光般的暖意。这些零碎的、珍贵的瞬间,早已刻入我们的血脉,岁岁年年,生生不息。</p> <p class="ql-block"> 南国的秋日依旧青翠满眼。而我们的牵挂,也如同这漫山的松杉,四季常青。山风过处,松涛呜咽,仿佛一声声的叹息。我们终其一生,行走于茫茫世路,或许,只是为了在寒霜降临之前,能接住那一盏从时光深处递来的名为“家”的灯火。</p> <p class="ql-block"> 记忆中宽敞的老屋似乎变小了。它默默守着故土的温度,在每个重阳,将游子的飘零唤作归来。梁下的燕巢又添新泥,秋去春来,燕子年复一年。恰如我们对故乡的眷恋,从未改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