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一片蒲苇的白

慧子

作者：慧子

图片：慧子

于我这个北方人而言，那一大片的蒲苇荡，总藏在半虚半实的想象里——是课本上“蒹葭苍苍”晕开的水墨朦胧；是见惯了北方河畔纤细苇丛后，心底那份想摸一摸漫过人肩苇花的念想。

今天，和姐姐约着借道昆明，刚放下行李就琢磨着城里是否藏着这样的景致，指尖在小红书划了没几下，草海隧道湿地公园的照片便撞进眼里，镜头里的蒲苇秆直挺，白色花穗漫过行人肩头，风一吹晃出细碎白影，像在招手似的，勾得我们当即攥着手机寻了过去。

欣喜的是，秋日的昆明本就褪去了暑气，我们去时天公更作美，没有烈阳，只有温温凉凉的风裹着秋的清爽。

来到了湿地公园，当双脚踩进草海湿地的泥土，才懂“松软”一词的真意！它不是硬地垫棉絮的软，是浸了秋露、陷下去半指的柔。我们两人踩着泥土慢慢走，连脚步都不自觉放轻，生怕扰了这份秋日的静。

沿着小径往前，还不待走近，一片浩渺的秋色已先撞入眼帘。远远望去，蒲苇荡像天地间铺开的巨幅屏风：深绿的秆子作底，蓬松的白穗为画，在滇池的粼粼水色与澄澈天光之间，晕出一道软乎乎的世界。

只见在我头顶的那白茫茫的花穗连成了片，就像是悬在湿地之上的云，是漫过草甸的雾，也是待风来的浪啊！

抬眼瞬间，我愣了！北方人对“苇”的固有认知，竟被眼前的秋景彻底揉碎又重塑！

从没想过秋日草木能有这般磅礴气韵，两米多高的蒲苇秆不像北方苇杆那样细弱，倒似截嫩竹般挺拔而又坚定。

此时，一阵秋风裹着滇池的水汽，温温柔柔地推了过来，也掠过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的我……那整片的“苇浪”就跟着起伏摩挲，空气里飘着草木与秋土混合的淡香，吸一口都是沁心的惬意。

于是耳畔有了花穗相撞的簌簌声，像耳语，又轻似云端落下来的絮语；抬头是昆明秋日特有的澄澈蓝天，连一丝云絮都没有，把底下的绿秆子衬得更翠，白穗子映得更亮，藏着江南软风拂过的温柔。

我们站在苇丛边聊起北方的秋苇，才发觉南方的秋日蒲苇，从不是北方河畔那种贴水、枯瘦的模样，它长得舒展又坦荡，热烈却不张扬，连带着站在它跟前的我们，都跟着松快起来！

我们继续往蒲苇丛深处走了走，整个人像被轻轻裹进了一汪温凉的秋绿里。苇叶边缘带着点秋露的凉，蹭过裸露的手腕时，不冰也不刺，只觉得舒服；呼吸里满是草木汁液混着湿地秋土的清冽，吸进肺里，连路上攒下的倦意都被涤荡得干干净净。

我感叹到，原来南国的秋日，不用裹着厚衣寻暖，就借着这片蒲苇、这阵秋风，以最舒服的方式，迎接每一个明媚的日子。

我用一颗炽热的心，手捧着一场坦荡的温柔，嗅到几乎闻不见的秋香。那香气在鼻尖一圈圈漾开，像水面涟漪，漫到心里时痒丝丝的，勾忍不住让我想再深吸几口秋日的气息。

今天，我终于站在了蒲苇丛中，看光斑跳、苇浪摇，听风穿苇丛的簌簌声！忽然觉得秋日的时间都慢了下来。没有灼人的太阳，没有黏腻的潮气，只有秋风、秋苇、秋光，这一切让我的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

原来这片秋日的蒲苇从不是静默的风景，它用秋风、用花穗用秋阳的碎金，把惬意揉进空气里，以最灵动鲜活的姿态，把湿地的秋凉、高原的秋暖、南国的秋日浪漫，一点点织进了我们心里……

一起蒲苇荡的路遇，那不是转瞬即逝的秋景，是攥在指尖的软、留在鼻尖的香、刻在心里的暖，是秋日里触手可及的、最踏实的惬意。

这样的美，我又怎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