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树枫叶又红了

云和

那一树枫叶又红了 文/云和 晴辉忘情地洒在这一树枫叶上，一如热恋中的人儿，再相聚时，恨不能把这几日小别的相思全部补回来似的，寸步不离。他久久地凝视着这树枫叶，阳光映衬下，枫树分外明媚，一如正待嫁的新娘，满眼星辰，每一寸肌肤都光彩照人，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幸福。枫叶红润剔透，娇之欲滴，犹如爱人火热的情意。 “真是时光飞逝！”他不由自主地牵起一片叶子，喃喃道，“转眼已是深秋，展眼我们结婚也已十年”。 他轻轻地抚摸着枫叶，“难怪有人说枫叶是爱情的象征，它形如寸心，红如似火热情。一片枫叶一份情哪！” 十一年前的一天，打完羽毛球返家的途中，看到几位阿姨正神情怪异地小声嘀咕着，“那个女儿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在那棵树底下站好久了”。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路旁有一株枫树。枫叶正红，枫树下，一个清瘦的背影正安静伫立，只见她上着鹅黄上衣，下着黑色裙子。不知是否因“鹅黄”的缘故，见到她的刹那，便想起了扶风之弱柳。“是遇上什么事了？还是真的喜欢枫叶？”心绪泛滥时，腿早已付出了行动。 在距她一米处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不敢造次，只有假装拍摄，暗中观察她的“动向”，以便随时采取“拯救”行动。 很快，她便发现了他的存在，“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影响到你的拍摄了。”抽身便要避开他的镜头。 “没事。”听到她的声音，他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你欣赏你的，我拍我的。”边回答边继续“拍摄”着。 “你也喜欢枫叶。”女孩说道。 “嗯。” 就这样，他们拉开了话茬，聊枫叶，聊与枫叶相关的诗，聊与枫叶相关的故事与传说。没想到，如此安静的女孩一聊起与“枫叶”相关事宜时，竟能这般口若悬河，一看便是热爱读书之人，幸亏上学时，自己略读几本薄书，虽也有语塞词穷之时，但多数时候还是可以勉力应付的。不知过了多久，家人催她回家的电话响起，他们方匆匆别过。 那天，他们聊得很开心，每每想起此事，他的嘴角都会不由自主上扬。 　　上班、下班，生活依旧忙碌而单调，偶尔会想起那天他们的聊天，想起她小家碧玉的温婉与浸润书香的墨韵，坦诚来讲，想起她，可能也与她的长相有关吧，她虽不是那种一眼即惊艳的美人，却是纵使衣着朴素，也能让人一眼即入心的女子。肤如凝脂，眼含秋水，脸如鹅蛋，口若朱丹，五官清秀，尤其是笑起来梨涡清浅，辅之以不事装饰的清丽，宛如初出水之芙蓉，委实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可惜当时分别太急，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神奇，在同学的婚礼上又一次遇到她，并且同处一席。闲聊中，自然而然地添加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发展成了恋人，后来又顺理成章地结为连理。 　　婚后生活繁琐平淡，遍处烟火之味。“老公，中午回来吃饭吗？”“老公，这是明早要换的衣服。”每次下班回家，她总会时把他喜欢的饭菜端上来，饭盛好，放到桌上；每次换洗的衣物，她总是折叠得整整齐齐，放于桌头；每个节日或他的生日，她都会为他准备一份独特的礼物，并附上一段情真意切的话语；每天晚上，无论他回来多晚，她都开着灯等他……自打结婚，他就把中心全投入到工作，家里一切事务，都是她在管理，他几乎没有插过手，以至于今天，当她离开这个家后，他要从用电饭褒、洗衣机、网上交电费学起。她不贪富贵，不慕虚荣，只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全心全意支持他的工作，无论是经济、带孩子，还是做家务，她都尽己所能，不仅如此，她自己的工作也深受上下一致的肯定，可谓上得厅堂，下得橱房，确实是传说中的好妻子。 可能享受太多，便成习惯了吧，渐渐地，他习惯了指挥她，还经常自觉不自觉地对她颐指气使。“你咋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叫你买奶你却买饮料”“咋这蠢笨的，笨得跟猪一样”……渐渐地，他习惯了指挥她，经常自觉不自觉地颐指气使，请亲朋会餐，需要准备的东西，果盆、饮料什么的都让她买，而且必须按自己心意，稍有不如意便恶语相加，有外人时，更是口无遮拦，把她批驳得体无完肤，而她从不伤他面子，只默默忍受，强忍泪水，让其在眼眶里打转，可即便如此，也不收敛，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里更是烦躁，责备她也更严厉了。清楚记得，有一次家族会餐，让她到楼下买奶，返回时，她手里提的却是果汁，尽管她已诚挚解释是楼下小商店没有纯奶，怕客人久等，没有礼貌……但他还是当着亲人的面把她怒斥一通。 　　扪心自问，当时的自己也知道她除了不主动与人交往，别的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不知为何，有一段时间就是厌烦她，不管她做什么，都看着碍眼。尔今，那么爱孩子的她竟把孩子丢给了自己，他知道她就是想让他也体会一下带孩子的艰辛。 真是事非经过不知难，明明孩子已经能独立生活了，他才带了一个月，只是负责孩子的衣食，就觉得很累，身心俱疲，工作也受到了影响。此刻，他才想起工作本就繁忙的她既要辅导孩子功课，又要做家务，还要不时接受自己的挑剔，而自己非但不理解，还经常嫌弃她傻，指责她没有抽时间与精力主动与人交往……现在想想，她一天忙于工作，又忙于家务，哪有时间与精力主动与人交往，可自己却…… 他的眼神愈益暗淡，依旧默默凝视着枫叶，久久，久久。 　　“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蓦地想起了这首歌，这唱的不就是我吗。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那片枫叶。枫叶依旧红鲜润泽，只可惜人面不知何处寻找。 可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又能怪谁呢。或许经历后才能真正成长吧，自己犯的错必须自己承担。整理好情绪，真诚而有仪式感地与枫叶作别，踏上那条熟悉的小路，孩子正满怀期待地在向他招手，他坚定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