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水晨歌

齐齐

　　2025年9月20日凌晨四点，摸黑走出醉美酒店，手机电筒的光在山路上跳跃，坑洼小径起伏不定，江风裹着湿气扑面而来，漓江水声轻拍耳畔。攀过数段坍塌陡坡，五点半终抵江边。天色灰蒙，远山如墨线勾勒于天幕。寻得老渔翁三百元二小时的配合，小伙伴们占好机位，拉开架势，盼着太阳公公醒来……

　　天边微光泛起，似打翻的金盏悄然倾泻。江面静谧，山影自混沌中浮现，薄雾浮游，整条江宛如未干的水墨。小船轻晃，渔夫立于船头，斗笠低垂，身影凝成剪影；鸬鹚静立，仿佛共待破晓时分，屏息以迎天光。

　　当第一缕阳光斜切山脊，江面骤然苏醒。金光随波游动作，如万千生灵跃动。渔夫缓缓举起长杆，杆上鸬鹚抖翅低鸣；船尾一只忽而腾起，划破晨雾，掠水而返，稳落原处。这不仅是捕鱼前奏，更似每日与山水的约定，一场无声却深情的对歌。

　　阳光渐暖，江色由银灰转为金黄，鸬鹚跃入水中泛起涟漪轻荡。渔夫不疾不徐，撑竿任舟随流。远山青黛层叠，肌理分明，宛若凝固的乐谱。“漓水晨歌”是那山水苏醒的呼吸——水响、鸟鸣、桨声、扑通入水的自然妙音。

　　泛舟江心，雾散云开，天空由橙黄渐染淡蓝，云如棉絮飘淼。渔夫收竿小憩，鸬鹚湿羽攀上船沿，抖落水珠。渔夫轻倒鱼干奖励鱼鹰，动作温柔如抚孩童。此刻，人与鸟、船与水、山与天，融于一片近乎神圣的宁静之中。

　　江水悠悠，小舟轻晃。渔夫长杆杆头鸬鹚昂首而立，羽翼泛墨绿光泽。它不鸣不动，却自有沉静威严。山影倒映水中，桨划碎静静的江面，聚而又散的涟漪如一首不断重写的诗。我忽觉，这杆上之鸟，非捕鱼之具，实为渔夫化身——沉默、坚韧，与山水共生共息。

　　太阳高悬，江面铺满碎金。渔夫收网靠岸，鸬鹚排立竹竿，羽毛蒸腾水汽。渔夫眯眼望山：“每天此时，山水都不同又都一样。”

我懂了——变的是光影流转，不变的是山水之魂。

　　归途，我坐石上，看渔夫牵鸬鹚走向村口。人影渐逝，融入青山之间。

江风拂面，带着水草与晨露清香，恍如梦醒。漓水晨歌，不在曲调里，而在那杆头静立的鱼鹰、船头沉默的渔夫、山间流动的光影——是自然与生命最本真的和声。

　　这江，这山，这人，这鸟，千百年来如此相守。无喧嚣，无追逐，唯有晨光暮色轮回，将生活谱成一首无声长歌。而我，不过是个偶遇的过客，在某个清晨，听见了它的第一声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