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母校寻旧梦

碧空皓月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高中毕业离开母校——凤塘中学,已经四十五年了。好多次,想回去看看,皆因诸多原因搁置了。坊间传说的学校要改造的消息,让我想立即回去看看的念头又迫切了几分!这次,只约了两三个同学,是怕人多难以成行,终于,如愿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重新站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校门前,心头竟先泛起一丝怯意,像是怕惊扰了一个沉睡太久、沾满尘埃的旧梦。也像是一个不太争气的游子回到了故乡,所谓的乡近怯意浓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眼前的校园,确乎是沉睡了。曾经的教室与宿舍,已被岁月蚀刻得筋骨嶙峋,墙上爬满了斑驳裂纹,有的还长着杂草,窗框空洞洞地张望着,像失去了神采的眼睛。校园已荒芜成废墟,一圈冰冷的隔离栏将它重重围起,挂着的“危房”牌子,是一个斩钉截铁的判决,宣告着我们记忆里那个鲜活的天地,已在物理意义上成为了过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只能绕道到智勇中学的保安室,跟保安说明来意,央他让我们进入校园,通过新校园,看看我们的母校。情真意切的话语透着拳拳爱意,终于将保安打动了!站在智勇中学的操场上,隔着不远的距离,环顾着母校,像凭吊一段远古的遗迹。所幸,它的轮廓大抵未变,格局依旧,这让我们的寻觅有了可依附的坐标。目光抚过每一寸砖瓦,努力地将眼前的残破与心底那个喧闹、明亮的图景重叠。只是,那重叠处传来的,并非温暖的共鸣,而是一阵无声的碎裂感,带着些许凄凉和苦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坊间有传说,这片产业的权属已归还给了侨领郑智勇的后人,重建的蓝图似乎还在遥远的纸上。这消息更给这片废墟添上了一层历史的纵深与命运的无常。它不只是我们一代人的青春遗址,更连接着久远的家族故事与时代变迁,它的静默里,沉积着几重光阴的重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沿着外围慢慢走,试图拼凑完整的记忆。忽然,那条进入校园的长廊跃入眼帘。它竟奇迹般地完好着,绿树掩映成天然的屏障给校道披上阴凉,只是青苔好像长得更好了,沿溪的镶嵌着青花瓷瓶的围墙还完好着;当年村妇洗衣、小孩戏水的油麻石临水石阶还在,一如当年那样,让人感觉十分亲切。仿佛间,好像看见当年那个被老虎伤过脸庞的残疾人正向我们走来,那是整个上学时期的梦魇!也仿佛看见当年那个穿着蓝布衣服、背着军绿书包的自己,和三五好友,就在这廊下,迎着晨光或夕阳,谈论着模糊的未来,笑声清脆,足以盖过廊外溪水的潺潺。说起溪水,我们赶忙望去——水,依旧在流,只是不复当年的清澈,水色浑黄,流淌得也似有几分滞重与疲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那凄凉感的来源。我们悲凉的,又何尝仅仅是砖瓦的倾颓?我们真正凭吊的,是那个在这砖瓦间一去不返的、十八岁的自己,是那段以为未来漫长得没有边际的纯真岁月。这长廊,这溪水,它们是时间的见证,固执地守在此地,却以自身的“依旧”反衬出一切都已“不再”。溪水不清澈了,如同我们的记忆,虽未消失,却也难免在岁月的长河里变得混浊、模糊,再也映不出当年那般完整无瑕的天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离开时,回望那一片沉寂的母校,它或许终将被铲平,立起崭新的楼宇,承载另一群少年的悲欢。但那已与我们无关了。我们带走的,是这条长廊的影子,是这溪流的水声,是45年前那个夏天从这里走出去时,身上披满的阳光。母校的形体将逝,而它赠予我们的那段生命,却已在我们的骨血里,建成了一座永不倒塌的殿堂。</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