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牧牛图

玉树生枝

秋染层林，彩树如霞。群牛涉水而行，在斑斓天地间踏出灵动的牧歌。山道弯弯，踩着秋阳的碎金一路向上。我站在坡头，看那群牛慢悠悠地从林间走来，像从一幅旧画里踱步而出的生灵。树象燃着的，红的、黄的、橙的，层层叠叠烧满了整面山坡，风一吹，便有叶子打着旋儿落在牛背上，又被它们甩动的尾巴轻轻拂去。它们不慌不忙，蹄声轻叩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仿佛踩着季节的节拍。水在前方闪着光，浅浅地漫过石滩，牛群依次涉过，蹄下溅起细小的水花，惊起几只水鸟掠岸而去。这一刻，山是静的，林是动的，而牛，是这动静之间最安稳的过客。它们不言语，却把秋天走成了歌。

金黄的树叶还挂在枝头，在清冷的光里泛着暖意，仿佛不肯轻易谢幕。它们走得很慢，仿佛知道这是秋天最后的巡礼。我远远望着，竟觉得那不是一群牛，而是一队行走在季节边缘的旅人，背负着秋的余温，走向冬的门槛。

河水平静，映着两岸的秋色，像一条流动的锦缎。牛群沿着河岸走，影子落在水里，随波轻轻晃动，仿佛水下的世界也有它们的倒影在迁徙。岸边的树把金黄与橙红垂向水面，叶子偶尔飘落，浮在水上，顺流而下，像寄往远方的信笺。它们走得从容，不时低头啃几口枯草，又抬头望望远处的山。这河，这林，这路，仿佛本就为它们而设——一条通往秋深处的小径，不喧哗，不张扬，只把宁静铺展成无边的画卷。

秋林牧牛，原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景象，却偏偏让人心头一软。它们不赶时间，也不知何为风景，只是走着，吃着，活着。可正是这份浑然不觉，让它们成了秋天最真实的注脚。人总想留住美，拍照、写诗、作画，而牛只是走过，便把美留在了身后。或许，真正的诗意，从来不是被看见的，而是被这样一群沉默的生灵，用蹄印一步步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