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行（一一九）‍两河探源曲麻莱

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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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留纪念意义的色吾曲旁曲麻莱县城人民礼堂遗址。

　　曲麻莱县的江河水源涵养

与自身用水之殇

（禹人）

从治多县驱车过“天桥”，夕阳下二百米高的桥墩斜斜地投影在通天河上，划出一排竖琴般美妙弧线，如巨人守护着这条大河的脉搏。夕阳为治多与曲麻莱两县交界处的这片水域镀上金箔，随着人体移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前行不远，气派的大门跨公路树立在县城东部，上书“曲麻莱人民欢迎您”。曲麻莱县终于到了。城南路口的三角地带，“黄河源头第一县”的标识在高原阳光下静静伫立，这是个既谦逊又骄傲的称号。曲麻莱何止是黄河源头？楚玛尔河五百公里身躯全部在其怀中蜿蜒，通天河五百多公里始终是其与治多的界河，色吾曲曾日夜不息地歌唱着流过老县城的脚下，还有勒玛河、代曲，德曲等众多河流。

然而一个奇特的现象长期萦绕在江河源这片广袤大地上。这便是曲麻莱在漫长岁月里始终陷入缺水的深重干渴原因和应对举措。

1981年那次彻底的迁徙，是整个老县城关于生存的集体抉择。当色吾沟的泉水不再甘甜，当老县城的井一口接一口地干涸，人们带着希望来到约改滩，期盼通天河的涛声能带来滋润。新县城面貌气象一新，政府大楼庄严，医院整洁，商业街上传来的喧嚣是生机的最好证明。夜幕降临时，县政府门前小广场上锅庄舞的旋律悠扬，舞步温柔如玉树的晚风。

但是水的魔咒始终未能解除。在平均海拔四千五百米的这片土地上，所有蔬菜瓜果都需从远方跋涉而来，而最普通的一桶清水，竟成了奢侈品。2005年的曲麻莱，80%的居民需要买水度日。手扶拖拉机咚咚咚的响声是每家每日里的期盼，然而，一铁皮桶清水在那年代价值3元，绝对是基本生活沉重的代价。卖水，从无奈之举变成了一门生意，一个行业。竟至于外地人来做客，也嗅到商机，加入到卖水大军行列。令人扼腕叹息，守着通天河、楚玛尔河、色吾曲等众多江河，曲麻莱却成了“住在源头买水喝”的特殊存在。

当拦河筑堰的梦想在峡谷深切、生态脆弱的高原现实前却步，当引水工程在巨额成本和复杂地形前显得遥不可及时，曲麻莱人将目光还是投向了脚下的大地。打井还是投入少，见效快，普及广的最佳选择。从2019年的“农村牧区饮水安全巩固提升工程”，到2024年的“五乡一镇边远牧区人畜饮水巩固提升工程”，一眼眼深井向地下探索六十米、八十米的深度，寻找那维系生命的水脉。181眼小口机井在约改镇、巴干乡、叶格乡的村庄里落地生根；260眼机井配备着潜水泵、管理房、发电机，组成了一张维系生命的网络。这不是临时应急，而是深思熟虑后的战略——在2025年的规划中，已有“农村饮水工程维修养护项目”来确保这些井的长期守护。

对于地广人稀的牧区，集中供水固然理想，但分散打井更契合这片土地的实际，牧民们的帐篷散落在草原各处，定居点之间相隔遥远，一口井就是一片绿洲，一眼泉就是一处家园。

今天的曲麻莱，正在学习与水和解。那些新建的机井周围，开始出现保护围栏和监控设备；“长江源区水土保持预防保护工程”和“水环境生态修复与综合整治项目”的推进，是对过往大面积机井干涸的补救，也是对未来的投资。

水，从来不只是资源，更是生命共同体的命脉。在江源地区，每一口井的水位，每一条河的流量，都连接着下游亿万人的生活。曲麻莱的干渴，不仅是曲麻莱的困境，也是整个流域的隐喻。水不是永远取之不尽，保护和节约水资源始终不是一件小事。

当我次日走在去往黄河源的乡村道路上，看到色吾沟老曲麻莱县城遗址上特意保留的原县人民礼堂大门，五个“为人民服务”的红色大字依然醒目。它背后的故事是一部关于水的哲学，它告诉我们，即便坐拥大江大河，缺乏科学管理和生态意识，依然会陷入缺水困境；即便技术有限、条件艰苦，通过持续的努力和适合本地条件的方案，也能找到出路。

那些遍布全县有人口居住乡镇的深井，不仅是取水工程，更是人类与自然对话的通道。它们向大地深处探寻，也向我们内心发问，我们究竟要留给子孙一个怎样的江河源头？未到曲麻莱之前，看到过曾在色吾沟老县城长大，后来成为一名公安干警的文学爱好者写的回忆录，只提到这三江源腹地交通不便，生活艰难；提到当时流行的谚语“曲麻莱，曲麻莱，进去出不来”，没想到住在河旁竟然吃水难，水的利害始终给人类敲响警钟。保护、利用、节约水资源，不要忘记那些为了江河生态安全默默做出牺牲的曲麻莱人。

通天河大桥曲麻莱一侧观景台上的“天桥”石碑。

曲麻莱县水情介绍。

通天河大桥。

曲麻莱县东大门。

黄河源头第一县标志碑。

位于城北的曲麻莱县人民医院。

曲麻莱县城街道建筑。

县政府大院

政府大楼。

步行街口雕塑牛。

象征多民族团结的石榴。

夜间的步行街。

不冻泉方向，不冻泉属于曲麻莱县

新老县城之间多个4500以上垭口。

秋智乡文宣墙。

4838.9米的加巧折西哪垭口，是长江黄河分水岭。属于巴颜喀拉山脉。垭口东侧是黄河中源卡日曲发源地，西侧则是色吾曲发源地。关于黄河探源另文再叙。县城去麻多乡204公里。

绿绒蒿

叶格乡

去往曲麻乡途中裸露山体上覆草绿色保护膜。

格萨尔赛马夺魁称王登基在曲麻莱县麻多乡。（以下两图来自网络）

再返红土山垭口。

前往巴干乡

路旁金露梅

德曲河上游，再向下与称多县为界。

巴干乡卫生院

尕多觉悟神山模型，该山在曲麻莱和称多之间，是藏传佛教四大神山之一。

翻过此山即进入共玉高速清水河收费站。

参访于2025年6月30日，撰文编辑于2025年10月3日，欢迎浏览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