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三十年的站台》

凡人微光~毕海成

<p class="ql-block">  清晨七点多,齐齐哈尔的街道还覆着一层薄霜。我撑着未愈合的伤口往医院走,去处理今天换药事宣,手机突然响起~“海成在家呢吗?我到了。”几个字,让三十年的时光瞬间倒流。</p><p class="ql-block"> 1992年秋天,在开往天津的绿皮火车上,我们第一次相遇。两个林业子弟考上铁路中专,在整个林场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她从加格达奇来,我从根河上车,在哐当哐当的列车交会点上,开始了四年的同窗生涯。</p><p class="ql-block"> 她总能在衣兜里变出火腿肠,在我晕车时轻轻放在我手心。那时不懂,后来才明白,那是那个年代她省下的最好的美味。三十年前的铁路学校,每个地市只招寥寥数人,我们像珍稀的候鸟,在寒暑假的铁道线上结伴迁徙。她总是细心地把靠窗的位置让给我,自己坐在过道挡着往来的人群。</p><p class="ql-block"> 尽管她穿着比较严实,远远的我一眼认出了那个身影。手里拿的、肩上背的,全是给我买的。她看着我被病痛折磨的身体,我看向她微微泛出的白发与地上大包小包。有那么一瞬我们望向对方,彼此双眼含泪。我打破片刻沉寂“这么早到了咋不打电话?外面这么冷,你去哪呆着了”。“六点的车,怕你还没醒。”她呵出的白气在晨光里缭绕,眼角的细纹藏不住笑意。</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她坐在椅子上,我躺在床上。她说起以往的趣事儿及女儿的幸福,我说着一路求医的幸运……。像极了当年在火车上分享美食的光景。</p><p class="ql-block"> 聊着聊着,我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二十岁中专毕业那年,分配名单下来,我们被分到同一个铁路分局的不同单位。林业子弟端上铁路的铁饭碗,那时的我们对学习是极度认真的,践行初心,一直以来把学习当成了人生信仰。在我的短文《纸间三十年》中是我们青春与信仰的见证。乃至以后的工作中,她是极少数能看懂我设计的人;在生活中,我们是彼此在他乡的依靠。后来各自成家,这份情谊却从未淡去,她爱人称我为弟弟,她称我爱人为妹子。还会时不时给我捎来大兴安岭的野果,而我象亲人一样毫不客气的一一受用。</p><p class="ql-block"> “还记得那年在根河誉宾楼设备汇总吗?”她突然说,“就那么巧,没告诉你我来根河了,一个下楼一个上楼,就这么简单,不告之,但必须遇上。”</p><p class="ql-block"> 怎么会忘。那些年我们刚参加工作,都困难,就一碗热呼的面条我们也会吃的津津有味。由于我们的努力,我们先后转干了,我们在一起也会互相鼓励:“咱们林业子弟一点都不差……。”</p><p class="ql-block"> 聊着聊着己近正午,意犹未尽,她连一口饭都没顾上吃,又要赶回了。起身时阳光正好照在她斑白的鬓角上。这个在火车上照顾了我四年的姑娘,曾在零下三十多度站台等了我几个小时的挚友,原来我们都已不再年轻。可当她从背包里掏出用锡纸包好的火腿时,时光一下把我拉回了30年前,还是从前那根火腿肠。我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时间改变。</p><p class="ql-block"> “吃吧,专门给你带的。”她眼睛不大却亮晶晶的,仿佛我们还是那对背着行囊穿梭在铁路线上的中专生。</p><p class="ql-block"> 这条横亘在我们生命中的铁轨,经过三十年的风霜,依然坚固如初。它见证了两个林业子弟如何走出林场,如何在中国北方的铁路网上扎根生长,更见证了一种比爱情更长久、比血缘更坚韧的情谊,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平行向前,却永远能在某个站台重逢。</p><p class="ql-block"> 感恩遇见,生命中永远、唯一被双方家庭、爱人认可的“闺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