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慈母——七绝一首

梦鹤斋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车碾长街心上痛,</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披麻戴孝泪千行。</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灵车此去无归路,</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从此故乡是他乡。</b></p> <p class="ql-block">  乙巳八月初五酉时,我母亲骤然离去,也许是她舍不得我们吧,看日子的人说必须等到八月十一才能出殡,我们还能继续陪她六天。</p><p class="ql-block"> 时间最是无情,今天——终于到了我们告别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我披麻戴孝,手拿哭丧棒,跟着灵车徐徐走去……</p> <p class="ql-block">花圈静静立在街边,像一排沉默的守灵人。绿的、粉的、黄的花朵簇拥成环,中央一个黑底白边的“奠”字,沉得压进人心里。纸条垂下来,风一吹,轻轻晃着,像是谁在无声地念着话。我站在那儿,看那花圈,看那篷布下空着的椅子,看这熟悉又突然陌生的院子——母亲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如今摆满了送别的花,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而安静。</p> <p class="ql-block">一排花圈整齐地摆在院前空地,蓝的、黄的、粉的,在晨光里泛着微光,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像是昨夜谁流下的泪还没干。金属丝绕出的花蕊在风里轻轻颤,像极了母亲从前在院子里摆弄花草时,指尖拨动叶片的温柔模样。那时她总说:“花要摆得齐,心才不乱。”如今花圈排得整整齐齐,我的心却再也齐整不起来了。</p> <p class="ql-block">这些花圈,一朵朵扎得精致,颜色鲜亮得近乎刺眼。黄与绿交叠,粉与蓝相映,塑料花瓣在微光中闪着不真实的光泽,仿佛在努力证明哀思的分量。可再艳的花,也唤不回那个在灶台边熬姜汤、在门廊下晒棉被的人了。纸条上的字一笔一划写着“沉痛悼念”,可我知道,最痛的字,从来写不进纸条里,只藏在没人说话的间隙,在某个闻到饭菜香却转身不见她的瞬间。</p> <p class="ql-block">紫色的花圈在晨光中格外显眼,像一团凝住的晚霞,不肯散去。我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想起母亲最爱穿的那件旧紫衫,洗得发白,她却总舍不得扔。她说:“旧东西才贴心。”如今她走了,留下这一院子新扎的花,新写的纸条,新的寂静。我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她还会从屋里走出来,拍掉裙上的灰,笑着说:“站那么久,还不进来吃饭?”</p> <p class="ql-block">车还是开了,碾过长街,也碾过我的心。灵车远去,后视镜里的家越来越小,小到像一张被风吹走的老照片。我知道,从今往后,每次归乡,都不再是归途,而是探望。母亲在的地方,才是故乡,如今她走了,故乡便成了记忆里的一个名字,风一吹,就落了一地的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