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阳湖湿地公园

关关

　　陕西省渭南蒲城卤阳湖国家湿地公园位于陕西省蒲城县西南部，距县城15公里。湿地公园总面积 1197.0 公顷，清幽的湖水，摇曳的芦苇荡，水鸟低空飞过，那种安静足以让心灵休憩，是一个能让身心放松的优美地方。

卤阳湖

这湖，是静的。远远望去，平平的一片水，像一块巨大而未经打磨的玻璃，懒懒地铺在渭北这略显寂寥的平原上。天色是灰濛濛的，水色便也是灰濛濛的；云层不厚，却低低地压着，将那本该泼洒下来的天光，都收敛成了水中一片柔和而忧郁的亮。没有浩荡的气势，也没有曲折的岸线，它的坦荡，竟带着几分憨拙与天真。风过来，水皮儿才微微地皱起，那皱纹细得很，密密的，闪着极淡的银光，仿佛是一件被岁月摩挲得极柔滑的旧绸衫。这般的静，是不容喧嚣的；人到了这里，那在市井中躁动的心，便也不由得沉静了下来。

顺着木栈道往里走，便闯进了芦苇的国度。这芦花，不是那种奔放的、雪也似的白，而是那种掺了灰的、带了赭的，有些旧气的白。一丛丛，一簇簇，在风中摇着，像无数支柔软的巨笔，蘸着这水汽与天光，在空中写着无人能解的字。那字，大约是写给秋天，写给过往的岁月的。湖水在芦苇的根茎间呢喃，那声音极轻，极缓，絮絮叨叨的，像老祖母在梦里的呓语。偶尔有几只水鸟，我也不知名，从芦苇深处“扑棱”一声飞起，在灰白的天幕上划一道迅疾而优美的弧，便又不知落到哪一片更幽深的苇丛里去了，只留下一圈圈愈荡愈远的寂静。

这般光景，让人几乎要忘了它的前世。然而“卤阳”这个名字，却像一根极细的针，冷不丁地刺你一下，提醒你一段关于“碱”与“咸”的记忆。我站住了，试着去想。想那千百年前，这里或许没有这般丰腴的水，而是一片白花花、硬邦邦的盐碱地。日头是毒辣的，风是粗砺的，大地龟裂成无数渴血的嘴唇，向天祈求着一滴甘霖。那该是怎样一种焦灼的、了无生气的荒芜啊！生命在这里，是一场严酷的试炼。而今，这盈盈的碧波，这摇曳的芦花，这清浅的鸟鸣，竟像是一场神迹，一场由时间与人力共同完成的、温柔的平反。

正沉吟着，一个提着水桶、像是本地老农的人，慢悠悠地从栈道那头踱了过来。我忍不住上前搭话，问起这湖的旧事。他咧开嘴，露出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笑了：“碱土？可不是么！老一辈人，谁没受过那苦？地里长不出好庄稼，风一吹，满嘴都是咸苦的沙子。”他放下桶，用手向着眼前这片无垠的水面一挥，语气里带着一种改造山河后的、朴素的骄傲：“你看现在，水来了，树绿了，鸟也来了。地好了，人心也润了。”

“地好了，人心也润了。”我默默地咀嚼着这句话，心里蓦地一惊。这平平常常的几个字，里头却含着一部厚重的历史。这哪里仅仅是一个湖的变迁，这分明是一方水土与它的子民，共同从苦涩走向甘润的见证。那过去的荒芜，并未真正消失，它只是沉到了水底，化作了这湖水的底蕴，让今日的温柔，显得愈发珍贵。

天色向晚，那灰白的天幕，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的蓝。风也更凉了，贴着水面吹过来，带着湖水深处那清冽的气息。该走了。我回头又望了一眼，卤阳湖静静地卧在那里，像一块被时光精心拭去尘埃的、温润的玉，在苍茫的暮色里，发出幽寂而内敛的光。我来时，带着一身尘世的烦嚣；我走时，衣襟上却仿佛沾满了芦苇的柔絮与水波的微光。这光，是足以照亮一段归途的。

《游卤阳湖》

烟波十里卧苍龙，云影天光共此泓。

雁宿芦洲星作伴，舟犁雪浪月为灯。

千年涸卤翻碧海，一曲渔歌和晓风。

莫道盐碱无丽色，明珠拭去照空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