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霖六记——从初丝到大雨再到雨霁

王洪涛

其一· 初雨如丝

铅灰天幕织青瑶，雨脚匀铺覆野苕。

细缕萦禾凝薄翠，微寒透叶促轻摇。

新秋露洗山容净，乍霁风梳爽气飘。

不似春潮黏腻态，柔丝漫润路迢迢。

其二·雨打繁柯

雨击柯梢叶底声，时疏时密弄阴晴。

初传私语低眉诉，渐作童嬉逐陌征。

骤起狂敲同鼓疾，俄而细拨类筝鸣。

不侔榴泻轻盈态，此际秋林韵倍明。

一、初丝：天幕下的青瑶织

铅灰色的天幕像一匹摊开的素绸，秋雨是从云端扯下的青瑶丝线，不疾不徐地织着。雨脚匀匀地铺过田埂，覆在丛生的野苕上，把翠色浸得更软；细缕萦着禾苗，凝出一层薄如蝉翼的绿，风一吹，禾叶就带着微寒轻轻摇，像刚睡醒的婴孩伸着懒腰。这初来的雨没有春潮的黏腻，不缠缠绵绵绕着画楼，只沿着田埂、顺着山径漫润，把新秋的路铺得迢迢。待雨稍歇，山容被露水洗得净透，风梳过树梢，爽气飘满谷间——原来秋的第一笔，是用这样清润的丝，织在天地之间。

二、繁柯：叶底的声韵变

秋雨开始和树枝对话，落在柯梢上，藏在叶底间，声音时疏时密，像谁在摆弄着阴晴。起初是细碎的“沙沙”，贴着叶肉低眉诉，像邻妇说家常，软乎乎的；渐而密了，“簌簌”地追着田埂跑，是孩童举着纸伞在陌上追，笑声溅在雨里；忽然又骤起，“咚咚”地敲着枝桠，像急擂的鼓，震得叶尖的雨珠簌簌落；俄而又轻了，“叮叮”地拨着叶脉，似谁弹着素筝，清越得能钻进人心里。它不像夏日常见的榴花雨那样轻盈，却在秋林里弹出别样的韵——每一片叶都是琴弦，每一滴雨都是指尖，把秋的心事，弹得明明白白。

一、初丝：天幕下的青瑶织

铅灰色的天幕像一匹摊开的素绸，秋雨是从云端扯下的青瑶丝线，不疾不徐地织着。雨脚匀匀地铺过田埂，覆在丛生的野苕上，把翠色浸得更软；细缕萦着禾苗，凝出一层薄如蝉翼的绿，风一吹，禾叶就带着微寒轻轻摇，像刚睡醒的婴孩伸着懒腰。这初来的雨没有春潮的黏腻，不缠缠绵绵绕着画楼，只沿着田埂、顺着山径漫润，把新秋的路铺得迢迢。待雨稍歇，山容被露水洗得净透，风梳过树梢，爽气飘满谷间——原来秋的第一笔，是用这样清润的丝，织在天地之间。

二、繁柯：叶底的声韵变

秋雨开始和树枝对话，落在柯梢上，藏在叶底间，声音时疏时密，像谁在摆弄着阴晴。起初是细碎的“沙沙”，贴着叶肉低眉诉，像邻妇说家常，软乎乎的；渐而密了，“簌簌”地追着田埂跑，是孩童举着纸伞在陌上追，笑声溅在雨里；忽然又骤起，“咚咚”地敲着枝桠，像急擂的鼓，震得叶尖的雨珠簌簌落；俄而又轻了，“叮叮”地拨着叶脉，似谁弹着素筝，清越得能钻进人心里。它不像夏日常见的榴花雨那样轻盈，却在秋林里弹出别样的韵——每一片叶都是琴弦，每一滴雨都是指尖，把秋的心事，弹得明明白白。

其三·秋雨芬芳

雨浥尘光透素妆，泥融叶软菊初黄。

溅珠凝桂梢头坠，垂露濡兰篱畔香。

风掠野塘芳暂歇，烟笼曲岸月微茫。

静听残苇敲丝影，醉插寒华忘漏长。

其四·雨融乡愁

雨织寒丝系旧愁，故园光影梦中浮。

儿时踩水裙沾露，少小撑蓑袖惹柔。

亲别长亭濡薄雾，友分荒坂望云悠。

秋池涨尽离痕久，一脉相思逐浪流。

三、芳露：篱边的香痕凝

雨浥过尘光，把菊的素妆透得更雅，泥融的土裹着菊瓣初黄，像刚晕开的蜜。桂树梢头坠着溅起的珠，一滴滴凝在花瓣上，风一吹就滚落，砸在兰草叶上；篱畔的兰被垂露濡湿，香就顺着雨丝飘，浓一阵淡一阵。风掠过低矮的野塘，桂香兰韵暂歇片刻，转而被烟笼的曲岸收住——远处的月浮在雾里，微茫得像蒙了纱。蹲在塘边听，残苇秆上的雨珠敲着丝般的影子，“嗒嗒”的轻响里，竟忘了时辰。伸手摘一朵沾雨的桂，插在鬓边，醉意就跟着雨香漫上来，连漏壶的水长都忘了数。

四、乡愁：雨丝里的旧影浮

雨丝忽然就织成了寒丝，系着旧愁往心头绕。故园的光影在雨里浮出来：儿时踩着水洼跑，裙角沾了露，凉丝丝地贴在腿上；少小撑着蓑衣去田埂，袖角惹了雨的柔，摸起来软乎乎的。还有长亭边的别——亲人大伞下的身影，被薄雾濡湿了衣角，雨落在肩头，冷得像离别的话；荒坂上的分——朋友挥手时，云悠悠地飘在头顶，雨丝斜斜地割着视线，把背影拉得很长。秋池涨满了水，像积了许久的离痕，一脉相思顺着浪流走，跟着雨丝，飘向故园的方向。

其五 雨霁新晴

雨歇烟收旭日升，千山莹洁万峰澄。

叶承珠露流光碎，田卧金禾焕色增。

天净如磨青镜冷，云轻若剪白绫兴。

尘消气爽秋容秀，风过平芜意自凝。

其六·雨韵独存

不似春丝绕画楼，不随夏雨卷浪遒。

独经冬雪侵肌骨，自抱秋霖蕴静求。

润物无声含兴趣，抚心有韵释闲愁。

天工妙笔书清律，尽在霏微霭里收。

五、霁晴：云开后的澄明卷

雨歇了，烟收了，旭日从山尖跳出来，把千山染得莹洁。峰峦像被洗过的玉，澄得能照见云影；叶尖承着珠露，阳光一照，流光碎成星子，滚落在田垄里；金禾卧在田里，被雨润过的色泽越发浓，风一吹，就掀起一层层金浪。天净得像磨亮的青镜，冷幽幽地映着云；云轻得似剪碎的白绫，被阳光催得生发光泽，飘得慢悠悠。尘消了，气爽了，秋容秀得像画——风过平芜时，连草叶都带着静气，人站在田埂上，意也跟着凝了，像这刚晴的秋，清透得没有一丝杂尘。

六、独韵：霏微里的天工律

这秋霖原是独一份的。它不似春雨绕画楼的柔媚，不随夏雨卷浪涛的狂烈，也不摹冬雪侵肌骨的冷硬，只抱着自己的静，在秋里寻趣。它润物时无声，把禾苗的绿、菊桂的香，都含在雨里，藏着自然的真趣；它抚心时有韵，把闲愁、旧念，都释在风里，留着通透的暖。天工用它作妙笔，不画姹紫嫣红，不泼浓绿素白，只写秋的清律——雨丝是平声，雨滴是仄声，雨雾是韵脚，把秋写成一首无字的诗。最后，这一切都收在霏微的霭里：远山裹着薄纱，近草挂着露珠，空气里飘着清冽的香。雨走得轻，像从未来过，却把秋的韵，刻在了叶尖、篱边、心头，成了秋最难忘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