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电影笔记༎ 被撕碎的夜莺:</b></p><p class="ql-block"><b>皮雅芙与她那不合时宜的天真</b></p><p class="ql-block"><b>——法国电影《玫瑰人生》观感</b></p><p class="ql-block">杨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电影里有个场景深深烙印在我记忆里:皮雅芙站在舞台上,瘦小的身躯像风中芦苇,可当她张开嘴,那声音却像是从大地深处涌出的岩浆,滚烫、原始、不可抑制。观众席间有人摇头,有人窃语,但没有人能够移开视线。她令他们困惑——这个酗酒、任性、生活一团糟的女人,凭什么拥有如此摄人心魄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艺术于她不是选择,而是命运设下的陷阱。当她歌唱,她不是在表演,而是在裸露灵魂最原始的颤动。那些精致的社会名流可以欣赏艺术,却无法理解这种将生命直接转化为音符的野蛮。她的歌声里藏着巴黎街头的煤油灯气味,藏着初恋破碎的玻璃渣,藏着酒瓶见底时的空荡回响。这太真实了,真实得令人不安。</p><p class="ql-block"> 人们总是顺着她,不是因为宽容,而是因为无力。你如何与一场飓风讲道理?如何劝说一只飞蛾不要扑火?她酗酒,她失控,她像任性的孩子撕毁契约,可这些不过是她对抗世界蚕食的方式。在某个深夜的镜头里,她抱着酒瓶喃喃自语:“没有爱,我们什么也不是。”这句话道尽了她所有的哲学——她不是不懂世故,而是拒绝世故。那种不合时宜的天真,成了她最奢侈又最悲惨的坚持。</p><p class="ql-block"> 为她神魂颠倒的人们,爱的究竟是艺术家还是艺术?那个美国记者,那些情人,那些追捧者,他们被这道过于刺眼的光芒灼伤,却仍忍不住伸手触摸。皮雅芙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每个人都能从中看见自己渴望又不敢承认的部分——那种不顾一切活着的勇气。</p><p class="ql-block"> 最残忍的是,伤害她的从来不是苦难本身。童年的贫民窟,失去的爱人,病痛折磨,这些外来的打击反而锤炼了她的歌声。真正吞噬她的是每个辉煌过后的寂静,是掌声退去后面对的自己,是当她发现世界永远无法真正接纳一个完全真实的人。</p><p class="ql-block"> 电影中她晚年的特写令人心碎:皱纹爬满曾经稚嫩的脸庞,身体佝偂如老妇,只有眼睛还亮着不灭的火光。她还在唱,即使声音已经沙哑,即使台下的人们开始为她唏嘘。那一刻你突然明白,这只夜莺注定要被撕碎,因为她拒绝学会在笼中歌唱。</p><p class="ql-block"> 也许真正的艺术从来不是精致的陈列品,而是生命与命运惨烈搏斗后留下的痕迹。皮雅芙的一生就像她最著名的那首《玫瑰》——爱或许会凋零,生命或许会腐朽,但那些曾经毫无保留绽放的瞬间,足以让所有的摇头与叹息都变得微不足道。</p><p class="ql-block"> 当最后的音符落下,银幕变黑,你突然理解了她那种令人无奈又着迷的矛盾:她不是想当艺术家,她只是不得不成为艺术家。在艺术与毁灭的边界线上,她选择了同时走向两端,用整个生命证明了——有些美丽,注定要以破碎的姿态存在。</p><p class="ql-block"> 而我们身边也有这样的艺术家,注定晚年身边无知己,注定在寂寞中走向生命端点。他或她会这样对你说:一切都在我自己,与别人无关,我不会成为你们想让我成为的那个人。</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杨莹:当代诗人、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作协副主席、中国散文学会理事,陕西省政协第十一届委员、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央妇女委员会委员、陕西文学艺术创作百人计划人才,王子云书画艺术研究院艺术家,第三届国际丝路艺术节长安诗歌节组委会副主任,陕西三秦文化研究会文学艺术委员会副主任,陕西华商国际传媒中心国际传播研究院专家,西安培华学院客座教授,西安文理学院驻校作家。陕西女子诗社社长。曾被省委组织部、宣传部、陕西省作协派到西安美术学院督导办、宣传部挂职锻炼和深入生活。著有《纯真年代》、《花儿日记》、《奔向光明》、《从长安出发》等诗歌、散文、小说作品集十多种。作品多次获奖,多次参展,进入全国散文排行榜,入选海内外多种图书版本,被译成英文、日文、俄文、韩文等多种文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