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沟村,陆浑湖边缘的烟火与清寂

且听风吟

<h3> 从嵩县县城出发,车子在蜿蜒的水泥村道上盘旋个三公里,当一片依丘傍岭、层层叠叠的屋舍出现在川坳里,我的家于沟村就到了。那窗外的景致,也从城镇的喧嚣,渐渐滤成了一片沉静的绿。它不像一个景点,更像一位在时光里静坐的老者,眉宇间藏着故事,呼吸间带着泥土的芬芳。<br> ——山的骨骼与土的肌理——<br> 于沟村是伏牛山一手捧出来、伊河水养出来的孩子。这里没有高山深崖,没有跌宕起伏的水流,却有一种丘陵特有的敦厚与包容。韩家沟、贾沟、赵沟三条河道与高都川、贾寨川、黄寨川三条古川宛如手臂般环抱着村庄,岭脊的线条柔和而坚定,像是大地的骨骼。<br> 村里的屋舍,原多是黄泥墙、灰瓦顶,有些老屋的墙皮已然斑驳,露出内里夯土的草筋,那是岁月写下的文字。现在随着国家好政策的惠及与村里青壮年们的拼搏,一幢幢平房亦或小别墅也如春笋般拔地而起,给古老的村落注入了鲜活的气韵。村里特有的土化石头在这里被用到了极致。原来蜿蜒的村路是石头铺的,院墙是石头垒的,甚至屋顶的瓦片下,也压着规整的土石。这些石头从田里刨来,带着天然的棱角与纹路,未经打磨,却与周遭的环境浑然一体。走在村里,脚下是坚实的石路,耳边是偶尔的鸡鸣犬吠,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灶特有的、暖融融的烟火气,这便是于沟村八九十年代最朴素的肌理。<br> ——人与土地的契约——<br>  于沟村的日子,是跟着农时和日头走的。天光微亮,便有勤快的农人扛着锄头下地。他们的田地,像一块块补丁,巧妙地缀在山坡上。这里主要种小麦、玉米、红薯、西瓜、桃子,也在少有的河道边水浇地里种些时令蔬菜。于沟村的红薯格外香甜,村民们说,是这丘陵上的沙土地养人。<br>  村里现在“仍健在”的那几棵不知年岁的老槐树、老枣树、老桑树,是于沟村的“活时钟”。清晨,老人们在树下活动筋骨,闲话家常;午后,它是天然的凉亭,庇护着劳作的间歇;黄昏,它又成了村庄的守望者,目送着最后一缕炊烟融入暮色。十年前的树下常能看到手编竹篮的老人,篾条在苍老却灵巧的手指间翻飞,一件实用的器物便渐渐成型。这手艺,如今会的人不多了,但它承载的记忆,却比任何物件都更长久。<br>——舌尖上的风物诗——<br>  在于沟村,食物有着最本真的味道。春天,村民会采摘山野菜,如槐花、榆钱、构棒槌、水芹菜等无论是清炒还是凉拌,亦或是蒸、煎都带着山野的清新。夏天的番茄,在充足的日照下,酸甜多汁还略带沙瓤,是城市里难以寻觅的滋味。秋冬时节,家家户户屋檐下挂着的金黄玉米和火红辣椒,不仅是过冬的储备,更是一道温暖的风景。<br> 若有机会在村民家吃一顿饭,那定是难忘的体验。柴火灶烧出的米饭,锅底会结一层焦香的锅巴。自家腌制的咸菜,爽脆可口,是佐粥的绝配。若主人家热情,端上一碗热腾腾的土鸡汤,汤色金黄,鲜香扑鼻,那便是于沟村土地最厚重的馈赠。<br>——沉淀的时光与未来的期许——<br> 于沟村是静的。这种静,并非死寂,而是一种充盈的安宁。你可以坐在打谷场边的石碾上,看云卷云舒,听风吹过玉米叶的沙沙声,时间仿佛在这里放缓了脚步。一些老屋已经人去楼空,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锁住了一段过往的岁月。年轻人大多走向了山外的世界,村庄里多了几分清寂。然而,这份清寂之下,也孕育着新的希望。偶尔能看到几间被重新修葺的老屋,保留了外部的古朴,内部却焕然一新,成了城里人向往的“民宿”。于沟村的宁静、淳朴和原生态,正成为一种稀缺的资源,吸引着渴望逃离喧嚣的人们前来寻找心灵的慰藉。<br> 于沟村,没有惊世的美景,也没有传奇的故事。它的魅力,在于一种完整的生活体系,一种人与土地、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存智慧。它像一本摊开的、用泥土和石头写就的书籍,记录着最本真的中国乡村的面貌。<br> 来这里,不必寻找什么,只需静静地走,慢慢地看。让山风洗去尘虑,让炊烟温暖心房。当你离开时,带走的不仅是记忆,或许还有一丝对于“根”的重新思索,与一份沉淀在县城边缘的、安宁的力量。</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