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作者:大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美篇号:804142</span></p> <p class="ql-block">一场航向冰川湾的静谧旅程</p> <p class="ql-block">冰川湾,一片远离尘嚣、冷峻寂静的北境水域,无声无言,却令人驻足凝望,仿佛穿越时间,走进遥远的过往。这是一段从海上驶入冰雪之境的旅程。我们在清晨的寒意中登上甲板,在一湾幽蓝之间,与崩塌的冰川对望,与亘古的山峦对话。航行无声,却仿佛能够听见时间在静默中午流淌。我感受到一种难得的缓慢与深远,如同冰川本身,在静默中诉说着天地的诗意。镜头缓缓推进,冰川的深意,也在凝视中悄然显现。</p> <p class="ql-block">八月初,离开斯卡圭之后,邮轮继续向北航行。阿拉斯加的清晨格外静谧,寒意伴着海风悄然袭来,沿着衣领缓缓渗入肌肤。站在甲板上,天光未明,四周是雾气缭绕的山峦与幽蓝沉静的海面。邮轮正缓缓驶入冰川湾国家公园与自然保护区(Glacier Bay National Park & Preserve)——这片宛如世界尽头的冰雪秘境,就这样悄然展现在眼前,仿佛一幅未被打扰的冷色水墨。</p> <p class="ql-block">我在心里轻轻念出这个名字:冰川湾(Glacier Bay)。一个既冷峻又诗意的地方,一个让人不由自主放低声音、放慢脚步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大地的沉默,时间的低语。眼前这片波光粼粼的冰川湾,在人类历史上不过短短数百年,却已历经惊人的地质变迁。</p> <p class="ql-block">邮轮广播里传来导播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她为我们讲解这片原始天地的故事。她说,在 约250年前(公元1750年左右),冰川湾还是一整块厚重的冰原,冰面延伸至今天的海湾入口。彼时,没有海湾,只有千米厚的冰川将整个山谷填满。而从18世纪末开始,冰川开始迅速退缩,露出了如今深达上百公里的海湾、峡谷和山谷。</p> <p class="ql-block">我们脚下这艘船所行之处,其实是在曾经的冰川腹地之中。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一丝恍惚:脚下是海,海下曾是冰,而再向下,是亿万年的沉积岩与地壳运动。这不仅是空间的旅行,更是时间的旅行。</p> <p class="ql-block">人类与自然之间,遥远而亲近。导播继续讲解着冰川湾的人文故事,她提到这里曾是特林吉特人(Tlingit)的祖居地。在冰川推进的年代,部落被迫迁离;而当冰川退去,他们又重新返回,用一代又一代的生活与仪式,重新与土地建立联系。</p> <p class="ql-block">我俩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山的轮廓沉静如画,试图想象这些原住民是如何与自然共处的。他们把冰川视为有生命的存在,不征服,不索取,只是在变化中寻找共生之道。相比之下,现代人对自然的态度显得仓促许多——我们总是来去匆匆,按下快门就以为拥有,甚至以为理解。但真正的理解,大概只有在极度安静的注视中,才可能发生。</p> <p class="ql-block">随着船只逐渐驶近玛格丽冰川(Margerie Glacier),人群纷纷聚集到甲板边缘。尽管寒风凛冽、气温低沉,却无人愿意退回舱内。只为亲眼目睹冰川的壮丽,亲耳聆听那从沉寂中迸发的大地之声——咆哮与静默交织,如同自然最原始的低语。</p> <p class="ql-block">玛格丽冰川是一堵约90米高、长1.6公里的巨大冰墙。它立于海面边缘,仿佛是这个星球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封手写信,密密麻麻刻着时间的痕迹。</p> <p class="ql-block">就在我们等待的时刻,一声沉闷的巨响划破寂静——一块巨大的冰体从冰川前缘断裂,拖曳着冰屑与雪雾,坠入海中。那一瞬间,海面剧烈翻腾,飞溅起数米高的水柱,而冰川之后重新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p> <p class="ql-block">导播在广播中低声说道:“这一幕,被称为‘冰川崩解’(calving)。它壮观,却也是冰川退化的信号。”听到这句轻描淡写的提醒,我的心仿佛被重重敲了一下。我们此刻所感叹的“美”,其实是一场正在进行的消逝。</p> <p class="ql-block">午后,阳光终于冲破云层,一道道光束洒落在峡湾之中,雪山、森林与冰面被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p> <p class="ql-block">船上逐渐恢复了交谈声,但我仍留在甲板,望着远处的山谷出神。导播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说:“你们今天看到的冰川,也许几十年后就不再触海了。”她没有多做渲染,却比任何煽情的句子更令人震撼。</p> <p class="ql-block">在这片遥远的冰雪天地中,我们的感悟,从来不止于风景的壮丽。与其说是抵达了某个目的地,不如说是走进了一种缓慢而深沉的观看方式。我们渐渐明白,真正的“在场”,不是拍下某个瞬间,而是学会停留,学会用沉默回应辽阔。那一天,我们站在甲板上,目送一整块巨大的冰从冰川断裂,缓缓坠入海中。那声音低沉而悠远,如同大地发出的叹息,也像某种正在悄然流逝的告别。它提醒我们,这并非遥远的风景,而是一场真实发生的巨变。这或许就是旅途中最深的感悟——不只是看见,而是在看见之后,留下了无法忽视的思索与回声。</p> <p class="ql-block">傍晚时分,邮轮调转航向,缓缓驶离冰川湾。远山在落日的余晖中愈发沉静,海面洒满最后一抹金辉,如梦似幻。我伫立船尾,久久不愿离去。冰川湾未曾用言语挽留,却已悄然在我心中,刻下了一道清冷而悠远的印记。梦境虽渐渐褪色,那份记忆,却恒久如初。</p> <p class="ql-block">冰川湾不是那种能轻易定义的地方。它不是一张照片可以囊括的美景,也不是一段讲解能说清的历史。它像一位沉默的智者,用漫长的时间讲述关于地球、关于生命、也关于我们自己的故事。我们终将离开,而冰川还会继续崩解、继续退缩。但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无法停留的“流动”,才让我们在此刻的凝视中,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