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桂花香

柳潇烟

小区的桂花开了。走在熟悉的小径上，那股淡甜的香气缠上鼻尖时，脚步竟不由自主地顿住——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树就立在花坛边，枝桠上缀满细碎的米黄，风一吹，花瓣像星星似的摇晃。我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微凉的枝叶，风里的香和记忆里的甜慢慢重合，连带着那些模糊的旧时光也变得清晰起来。

小时候妈妈所在的学校里也有这么一棵桂花树，比这棵更粗壮些，枝桠能伸到院墙上。每到花开，我总拉着妈妈的衣角闹：“妈妈，摇桂花！摇桂花！”

妈妈总会笑着点头，搬来小凳子放在树下，又怕我摔着，伸手扶着我的腰。我踮着脚抱住树干，使出浑身力气晃——树干纹丝不动，倒是叶子簌簌落了我一头。妈妈笑得直不起腰，接过我怀里的小竹篮，自己轻轻晃了晃枝桠。霎时间，桂花像雨似的落下来，米黄色的花瓣沾在我的头发上、衣领里，连呼吸里都是甜丝丝的。妈妈一边捡落在篮里的花，一边给我讲故事：“你知道吗？桂花是月亮里的树落下的种子变的，每一片花瓣里，都藏着一个星星的梦呢。”

我仰着头问：“那摇下来的桂花，会把星星的梦摇出来吗？”妈妈揉了揉我的头发，指尖带着桂花的香：“会呀，你看这落在篮里的花，晒干了泡成茶，喝下去就能做甜甜的梦。”

后来她真的把桂花晒在竹匾里，泡了茶给我喝，温热的茶水滑进喉咙，甜香里好像真的藏着星星的味道。

风又吹来了，小区桂花树上的花瓣落在我手心里。我学着小时候的样子，轻轻晃了晃枝桠，花瓣簌簌落下，和记忆里的场景慢慢重叠。妈妈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带着温柔的笑意，说桂花里藏着星星的梦。原来有些画面从不会褪色，就像这桂花香，只要一闻到，那些带着妈妈体温的瞬间，就会悄悄浮上来，让整个秋天都变得软软的、甜甜的。

我就这么站了许久，看着花瓣在风里轻轻晃。原来有些味道从不会真正远去，它们藏在时光里。等着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轻轻叩响心门。就像这桂香，时隔多年，依旧能轻易勾起心底的亲切与怀念，让平凡的傍晚，也变得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