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中秋愈近，归乡的念头便如一枚深埋的种子，在心间悄然生根、发芽。窗外的秋雨淅淅沥沥，仿佛每一滴都敲打在思念的弦上。思绪不由得飘回那座老屋，眼前仿佛展开一幅鲜活的画：干净整洁的小院里，母亲照料的花草正仰着明艳的笑脸；门口那棵被金色凌霄缠绕的香椿，与院中低矮的歪脖子无花果树相映成趣。然而，这幅画里最牵动我心的主角，却是时常被遗忘在屋后的那棵柿树——它总在院角独自承迎着风雨，唯有到了八月，才迎来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于中秋时节傲然挺立，接受全家目光的检阅。</p> <p class="ql-block"> 这棵树的来历很平常，是弟弟无意中所得，初来我家时，又瘦又小，看着很难成活，就随意的栽到屋后的一块空地。那里原是十多年前养猪的场所，面积有十几平方米，荒芜的不像样子。杂草丛生，乱石瓦块满地，一年四季，少有人去，栽下之后就忘记了。母亲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院中的花花草草上，浇水施肥，从不懈怠，连门口的那棵香椿树和无花果树，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待遇。几年后再看到它时，这棵柿树已经长得高出屋脊，这简直太让人惊喜了！母亲高兴地说：“看来咱家屋后是块宝地，今后有柿子吃了！”，前几年他发疯似地长个子，没怎么结果实，体格倒是健壮无比，枝干肥硕，叶子厚实，直指天际。高度起码有6、7米，弟弟不得不把他疯长的主干砍断，让它多发侧支，修剪之后，他开始发力，变得枝繁叶茂，端庄秀气，根部牢牢扎根土地，连续几年交出了满意的好成绩。</p> <p class="ql-block"> 去年刚入八月，母亲就打来电话，说柿子丰收了。我专门开车回去，那天的阳光很明媚，秋高气爽的，站在院中远远的看那棵柿子树，充满了喜气，柿子稠密得像一团红云，笼罩在柿树上，真应了那句柿柿如意的俗语。蔚蓝的天空下，这棵柿树变得庄严无比。我们来到平房上，母亲拿着筐子接，我和先生拿着可伸缩的摘柿子神器摘。仰望柿树，那一串串金黄的柿子，挤得又紧又密，像淘气的小孩儿在玩压摞摞游戏，有的还像顽皮的猴子在荡秋千，把肥壮的枝干都压弯了。看着他们圆滚滚，胖乎乎的样子，仿佛是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有的藏在浓密的树荫下躲猫猫，有的大大方方的面向太阳，有的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脸的娇羞模样。更绝的是顶端的，那几串红得耀眼，像大红灯笼似的，看着就欢喜。还有一些早熟的，红得流着蜜，早被贪吃的鸟儿啄去大半，母亲说：“留几串给鸟儿们吧，辛苦一年了！”，我们热得大汗淋漓，但看到摘下来的满筐满筐的金黄的柿子，那种幸福喜悦之情油然而起，估计得有200多斤。</p> <p class="ql-block"> 这棵曾被遗忘在屋后的柿树，如今年年捧出沉甸甸的牵挂。母亲在电话里说，今年七月遭遇极端干旱，入秋又逢连绵阴雨，柿子收成虽大大不如往年，但那枝头最饱满的几串，她依然仔细地为我们留着。我望着那些历经风雨依然坚持成熟的果实，忽然明白——这棵树多像母亲自己啊。她把生活的干旱与潮湿都默默咽下，将所有的苦涩沉淀为根部的力量，只为将生命中有限的糖分，毫无保留地输送给远方的我们。那些被鸟雀啄食的，她慷慨赠与；被风雨打落的，她坦然接纳。唯有最红最甜的那些，她一定要等到月圆时分，等到游子归家。月光为满筐柿子镀上温润的光泽，那分明是母亲用一整年的守望，酿出的最深沉的甜蜜。原来，母爱就是这样一种奇迹——它让平凡的屋后角落成为宝地，让苦涩的岁月结出甘甜，让每一个孩子，无论走多远，都永远是她枝头上最被惦记的、长不大的孩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年9月28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