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除思想殖民必须从重新定义世界大战开始</p><p class="ql-block">在当今全球历史叙事的宏大版图中,“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概念早已经被固化为公元1914年萨拉热窝的枪声所引发的欧洲列强之间的全面战争,而且,这一定义也已成为教科书、学术研究乃至大众认知中的一个“常识”。然而,当我们以非西方中心的视角审视20世纪初的世界格局,尤其是从中国与亚洲人民真实的历史经验出发,便会发现:真正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并非始于公元1914年的巴尔干半岛,而是早在公元1900年就已在中国大地上全面爆发,那便是八国联军发动的侵华战争。</p><p class="ql-block">这场战争不仅在参战国家数量、军事动员规模、战争破坏程度和国际秩序重塑方面完全具备“世界大战”的所有特征,更因其直接导致东亚朝贡体系的彻底崩溃、中国主权的全面沦丧以及全球殖民体系的进一步巩固,而成为20世纪国际秩序重构的真正起点。然而,长期以来,这一历史事实被西方主导的历史叙事所遮蔽、淡化甚至刻意忽略,其结果是导致我们至今仍在使用一套殖民主义遗留下来的时间坐标与价值尺度来理解世界历史和世界战争史。因此,清除思想上的殖民残余,就必须从重新定义“世界大战”开始——将公元1900年的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确立为地球人历史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p><p class="ql-block"> 一、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全球性”战争。</p><p class="ql-block">所谓“世界大战”,其核心特征在于战争的全球性与多国参与性。传统史观将公元1914年战争定义为“一战”,一个重要依据是其参战国涵盖了当时世界主要列强,并波及欧洲、非洲、中东、太平洋等广大区域。然而,若我们审视公元1900年的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会发现其参战方之广、动员之深、影响之远,丝毫不亚于公元1914年的欧洲战争。</p><p class="ql-block">(一)八国联军是帝国主义列强的全球性联合军事行动。八国联军由英国、美国、德国、法国、俄国、日本、意大利和奥匈帝国组成。这八个国家,正是当时全球最具影响力的帝国主义列强。它们不仅控制着欧洲大部分地区,还通过殖民地遍布全球:英国拥有“日不落帝国”,法国掌控非洲与东南亚大片土地,德国正在积极扩张其海外势力,美国已完成对美洲的整合并开始向太平洋扩张,俄国横跨欧亚大陆,日本则刚刚完成明治维新,跃升为东亚新兴帝国主义力量。</p><p class="ql-block">这八国联合出兵,绝非临时拼凑的地方性干预,而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有指挥体系的全球性军事协作。联军设有统一的指挥机构,第一任总司令为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第二任为德国陆军元帅瓦德西,这本身就体现了列强之间在战略层面的协调与合作。这种多国联合指挥机制,正是现代“联合作战”与“国际军事干预”的雏形,其组织化程度远超此前任何一次殖民战争。</p><p class="ql-block">(二)殖民地军队的大规模参战是战争“全球性”的具体体现。值得注意的是,八国联军的实际作战部队并不仅限于八国本土士兵。列强广泛征调其殖民地军队参与作战,使这场战争真正具有了“全球性”特征。以英国为例,其出兵中大量来自“英属印度”。英属印度陆军由英国军官指挥,士兵主要为印度人,包括锡克教徒、旁遮普人、廓尔喀人等。这些士兵被英国从南亚调往中国,参与天津、北京等地的战斗,并在洗劫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们的存在,使得这场战争不仅是“八国”之间的联合行动,更是整个大英帝国全球军事机器的运转。法国则从其印度支那殖民地(今越南、老挝、柬埔寨)调集“安南兵”参战;美国从菲律宾征召部队;甚至澳大利亚、加拿大等自治领也派兵参与。这些来自亚洲、大洋洲、美洲的士兵,跨越半个地球奔赴中国战场,构成了一幅真正的“全球战争”图景。因此,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的参战力量,实为一个由八个帝国主义国家主导、数十个殖民地与附属地区共同参与的全球性军事联盟。其动员范围之广、兵力来源之多样,已完全具备“世界大战”的基本形态。</p><p class="ql-block">(三)战争动员与后勤支持体系呈现出的现代化特征。从军事技术与后勤保障看,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也体现了现代战争的特征。联军装备精良,使用当时最先进的步枪、机枪、火炮与军舰。大沽炮台之战中,联军动用海军舰炮轰击岸防工事;廊坊之战中,义和团面对的是马克沁机枪的密集火力;北京陷落后,联军实行分区占领,建立军管秩序,显示出高度组织化的占领管理能力。同时,这场战争依赖全球化的后勤体系:军需物资从欧洲、美洲经海路运抵天津;电报系统用于各国公使之间的联络与协调;铁路被用于快速调动兵力。这种跨越洲际的军事投送能力,正是帝国主义全球控制力的体现,也标志着战争形态已进入“全球联动”时代。</p><p class="ql-block">二、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战争是人类文明史上的巨大灾难。</p><p class="ql-block">战争的“世界大战”性质,不仅体现在其规模,更体现在其造成的破坏与伤亡。从人员伤亡、财产损失到文化毁灭,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所造成的灾难,其深度与广度远超一般意义上的“局部战争”。 </p><p class="ql-block">(一)战争造成的人员伤亡与平民的苦难。尽管缺乏精确统计,但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导致的中国军民伤亡极为惨重。在天津保卫战、廊坊阻击战、北京巷战中,清军与义和团虽英勇抵抗,但装备落后,伤亡巨大。联军在进攻过程中,对平民实施无差别杀戮。据记载,联军攻入北京后,实行“三日抢劫”政策,纵兵劫掠,滥杀无辜,北京城内尸横遍野,哀鸿遍野。德国元帅瓦德西在日记中承认:“联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美国记者报道:“北京已成死城,街道上堆满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腐臭。”这种系统性暴力,已构成战争罪行。</p><p class="ql-block">(二)战争对中华文明造成的系统性破坏。八国联军对中国文化的劫掠与破坏,是人类文明史上的巨大悲剧。紫禁城、中南海、颐和园等皇家禁地被洗劫一空,无数文物珍宝被运往海外。更令人痛心的是,被誉为“万园之园”的圆明园,在1860年遭英法联军焚毁后,于1900年再次被八国联军劫掠,彻底沦为废墟。据估计,联军从中国掠走的文物数量以百万计,包括青铜器、瓷器、书画、典籍等,至今散落于欧美各大博物馆。大英博物馆、卢浮宫、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中,大量中国文物即源于此次劫掠。这种对一个文明核心象征的摧毁,其意义远超物质损失,是对中华民族精神世界的重创。 </p><p class="ql-block">(三)战争带来的经济崩溃与社会动荡。战争导致中国经济遭受毁灭性打击。京津地区作为当时中国的经济中心之一,城市基础设施被毁,工商业停顿,大量人口流离失所。战后签订的《辛丑条约》规定中国赔偿4.5亿两白银,分39年还清,本息合计超过9.8亿两。这笔巨额赔款相当于清政府12年的财政收入,直接导致国家财政破产,民生凋敝。清政府为支付赔款,加重赋税,进一步激化社会矛盾,为辛亥革命的爆发埋下伏笔。可以说,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不仅是一场军事失败,更是一场全面的国家危机,其社会后果持续了数十年。</p><p class="ql-block">三、八国联军侵华战争造成了旧殖民体系的崩溃与新殖民秩序的确立。</p><p class="ql-block">“世界大战”的另一重要标志,是其对国际秩序的根本性重塑。公元1914年战争结束了维也纳体系,催生了凡尔赛-华盛顿体系。而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则彻底终结了以中国为中心的东亚朝贡体系,确立了列强共治中国的“半殖民地秩序”。</p><p class="ql-block">(一)半殖民地秩序的法理确认。公元1901年《辛丑条约》的签订,标志着中国完全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条约规定:惩办“祸首”官员,清政府向列强谢罪;允许列强在北京至山海关沿线驻军,使中国首都门户洞开;拆除大沽炮台,解除中国国防能力;设立“使馆区”,由外国军队驻守,形成“国中之国”;支付巨额赔款,使中国财政受制于列强。这些条款不仅剥夺了中国的主权独立,更使其在政治、军事、经济上全面依附于列强。从此,清政府沦为“洋人的朝廷”,中国进入“条约体系”下的殖民依附时代。</p><p class="ql-block">(二)形成了列强瓜分中国的狂潮。八国联军侵华后,列强加快了对中国领土的瓜分。俄国趁机出兵占领东北全境,企图将其变为“黄俄罗斯”;德国强占胶州湾,划山东为其势力范围;英国扩大在长江流域的控制;法国控制西南;日本则开始觊觎福建与台湾。中国面临被彻底肢解的危险。这一局面,与公元1914年后列强瓜分奥斯曼帝国的情景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后者被纳入“一战”叙事,而前者却被视为“清末危机”的一部分,未被赋予同等的历史地位。</p><p class="ql-block">(三)全球殖民体系的进一步巩固。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的成功,极大增强了列强对殖民统治的信心。它向全世界宣告:任何挑战西方霸权的“非白人”国家,都将遭到联合镇压。这一事件成为帝国主义全球统治的“示范性案例”,鼓舞了列强在非洲、东南亚等地的进一步扩张。同时,这场战争也暴露了清帝国的虚弱,促使亚洲其他被压迫民族开始思考反抗之路。孙中山、梁启超等人正是在此背景下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革命主张。可以说,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不仅改变了中国的命运,也深刻影响了20世纪亚洲民族解放运动的走向。</p><p class="ql-block"> 四、谁在定义“世界大战”?</p><p class="ql-block">为何这样一场规模宏大、影响深远的战争,长期被排除在“世界大战”序列之外?根本原因在于**历史书写的权力掌握在胜利者手中,而现代历史学本身,正是殖民主义意识形态的产物。</p><p class="ql-block">(一)欧洲中心论的霸权叙事。西方主流史学将“世界大战”定义为欧洲列强之间的战争,本质上是一种“欧洲中心论”的体现。在他们看来,只有欧洲内部的冲突才具有“世界性”意义,而发生在亚洲的战争,即使规模再大,也只是“地方性事件”或“殖民地骚乱”。这种叙事将中国、印度、非洲等非西方世界排除在“世界历史”的主体之外,使其成为被动的“受害者”或“背景板”。八国联军侵华战争被简化为“义和团排外”引发的“国际干预”,而列强的侵略本质被掩盖,中国的抵抗被污名化为“盲目排外”。</p><p class="ql-block">(二)“文明等级论”的残渣余孽。西方史学还隐含一种“文明等级论”:认为公元1914年的战争是“文明国家之间的战争”,而公元1900年的战争是“文明对野蛮的征讨”。这种观念源于19世纪的种族主义意识形态,将非西方人民视为“未开化”群体,其历史经验不具普遍意义。正是在这种思维下,八国联军侵华战争被降格为“镇压暴乱”,而非“世界大战”。其结果是,我们至今仍在用一套殖民主义的价值尺度来评判历史是非。</p><p class="ql-block">(三)重新定义“世界大战”的现实必要性。我们必须打破这种思想殖民,重新定义“世界大战”的标准。真正的“世界大战”不应以地理中心或种族文明为标准,而应以战争的全球参与性、对国际秩序的重塑力以及对人类命运的深远影响为衡量尺度。从这一角度看,公元1900年的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完全符合“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定义:它是八个全球性帝国的联合军事行动;它动员了全球殖民地的军队与资源;它导致一个古老文明的主权崩溃;它确立了新的国际秩序——列强共治中国;它激发了20世纪全球反殖民运动的觉醒。相比之下,公元1914年的战争虽规模更大,但其本质仍是欧洲列强内部的利益重组,并未立即改变非西方世界的命运。因此公元1900年才是20世纪世界历史的真正转折点。</p><p class="ql-block">五、必须彻底清除思想殖民,重建中国文明的历史主体性。</p><p class="ql-block">将公元1900年的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定义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绝非文字游戏,而是一场深刻的思想革命。它意味着: 我们不再接受西方中心的历史时间表;我们承认中国与亚洲人民是世界历史的主体;我们拒绝将殖民侵略美化为“文明传播”;我们重新发现被遮蔽的历史真相。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真正清除思想上的殖民残余,建立起独立自主的历史观与文明自信。今天,当中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我们更应以全球视野重新书写20世纪的历史——从公元1900年开始,而不是从公元1914年开始。</p><p class="ql-block">因为,历史的起点,决定了我们如何看待世界;而如何定义世界,决定了我们如何走向未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