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家书】09：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渝夫文苑

　　【写在前面】


　　一

　　生父去世时，大哥只有15岁，早早地就扛起山一般的责任。
　　母亲经常对二哥、二姐、小妹和我讲，你们大哥心善心软，啥事都替别人考虑，宁愿自己受委屈，也决不为难他人；你们大哥乐于助人，别人有求于他的事，他力所能及的事，绝对不会推脱，并且竭尽全力，哪怕吃亏也在所不惜；你们大哥孝顺老人，岳父岳母子女不少但说啥长年要跟他和大嫂生活在一起，你们二叔（继父）没带过管过他一天，他却照样把二叔当成亲生父亲一样孝敬顺从……
　　每每母亲说起大哥的好，我们兄妹四个只有点头称是的份。这真不是顺从母亲，而是大哥真有大哥的样子，方方面面、时时处处，都在给他的弟弟妹妹们做着示范。
　　生父去世后的头两年，尚未成年的大哥把自己当成家里的顶梁柱，想方设法挣钱补贴家用，千方百计想替母亲减轻负担。那时大哥在开县岳溪区农科队打零工，自己养的一头牛意外病故，他因挣不到钱、帮不了母亲而哭成泪人……
　　母亲改嫁时，以为自己能扛起养育四个弟弟妹妹责任的大哥很不理解，极力反对，不允许我们四个叫继父为“爸爸”而只能叫“二叔”，他还在一气之下离开老家去湖南打工，最后到中国科大投奔当兵出去多年的亲三叔，并在合肥成亲成家。
　　等到自个儿当了父亲，大哥开始理解母亲改嫁的选择，开始接纳、认可和孝敬二叔这个没带过管过他一天的继父，包括二叔患尘肺逐渐丧失劳动力、需要常年就医用药的十四年里，大哥主动寄钱寄药，投入的财力、所尽的孝心，一点不比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少。
　　二叔去世出殡时，大哥以长子的身份披麻戴孝，双手捧着继父的灵位，走在孝子孝孙最前面；出殡途中每到需要后人们下跪的环节，大哥第一个跪倒在地，并且提醒弟弟妹妹和侄辈孙辈们照样学样……
　　对此，二叔生前很欣慰很骄傲，只要提到我大哥，不管人前人后，二叔都是一口一句“我屋老大”如何如何，全是赞美之辞。


　　二

　　大哥对父母好，对弟弟妹妹们，也一直尽心尽力、不曾懈怠。
　　二哥学医时，大哥赞助学费；二姐嫁人时，大哥寄回钱来；小妹个人感情方面不上心、慢半拍，大哥比二叔和母亲还着急，干脆把小妹叫到他身边，帮小妹在合肥找工作，给小妹介绍男朋友，最终成功把小妹留在合肥结婚生子。
　　对我这个从小呆笨老实、喜欢读书的小弟，大哥始终关注着、帮衬着。我上初中需要汉语词典，大哥连同成语词典、英汉词典和其他一些工具书一股脑寄回来；当兵后备考军校期间，大哥时不时地寄一些学习资料给我，说学习上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还说他在大学工作，有这方面的优势和资源。
　　其实，大哥只是中国科大的一名普通电工，并没有多少资源可用，他给弟弟妹妹们提供的那些资助帮助，全都靠他平时苦干巧干、乐善好施、广交朋友换取而来。
　　是的，大哥文化不高，但情商很高，看似憨厚实则精明，看似谦虚卑微实则不卑不亢，看似经常吃亏实则收获颇丰，看似应酬不少实则益处多多。每每去中国科大，每每跟着大哥出去应酬，我都被大哥超强的亲和力的和广受好评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大哥虽然没念几年书，可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他能看懂复杂的电路图，懂得现代视频会议系统的调试、操作与维护，他甚至还会强电、弱电工程的设计与安装。在目前唯一能够找到、1997年10月4日写给我的来信中，大哥不仅内容写得比较长，而且条理清楚、语句通顺、讲理透彻，全然不像小学没毕业的人写出来的书信。


　　三

　　收到大哥1997年10月4日写给我的来信时，我考入军校不过个把月时间。在信中，大哥最关心的，其实就三件事。
　　其一，提醒我不要沾沾自喜。之前付出再多辛苦、取得再好成绩，都是过去的事，要想真正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要想获取立足立身、干事创业的本钱本领，还得继续付出艰辛和努力。
　　其二，叮嘱我要一如既往保持好学的劲头。不仅学习成绩要好，政治上也要追求进步，要积极向组织上靠拢。大哥还搬出了中国科大的创始人、知名学者郭沫若，以及当时在我们家族里比较有影响力的亲三叔，借此增加对小弟的说服教育效果。
　　其三，鼓励我在部队好好干，继续为家人争光添彩。为了达此目的，大哥拿他当年还在上幼儿园的宝贝儿子说事，说我侄儿“特别喜欢解放军”，还说只要有人提起当兵，小家伙就会就理直气壮地宣示“我的小叔就是解放军的军官！”
　　我的好大哥，真有你的，你这思想工作做的，绝对称得上润物细无声……
　　附：1997年10月4日大哥来信

亲爱的小弟:
　　你好！来信收到，见信如面，内情尽知。只是大哥大嫂太忙，一直没有时间给你回信，望小弟谅解。
　　小弟，我从你给大哥两封信中，得知你在部队很辛苦也很刻苦，走过一段曲折坎坷道路，终于有了新的转折点。这可来之不易，你要珍惜这一切，在新的起跑线上更加努力学习、奋力进取，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将来才有立足之本。
　　小弟，你考上军校，给我们妈妈争了一口气，也给大哥脸上争了光，但这还不够。大哥把中国科大首任校长郭沫若的名言送给你：红专并进，勤奋学习，理实交融。今天你以军校为荣，他日军校以你为荣。三叔让我带话给你，在校期间你要严格要求自己，在思想上、行动上向组织靠近，做一个合格的职业军人。
　　小弟，我们大家一切都很好，你大嫂在学校生活处夜餐部上班，善云哥在科大西校区食堂上班，你的小侄儿长得很可爱，现在上幼儿园，还有一年半就上小学了。他特别喜欢解放军，只要有人提起当兵，他就理直气壮地说：我的小叔就是解放军的军官！
　　小弟，你今年春节回家吗？如回家来信相告，也许我们也回老家，咱们来一次举家团圆。
　　祝你身体安康、学习进步。

　　哥
　　1997年10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