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山东人

九月，晚秋的低语

当第一片梧桐叶带着焦糖色的边缘飘落肩头，我忽然惊觉，九月已把秋酿成了醇厚的酒。风里少了夏末的燥热，多了几分清冽，像刚从井里捞起的瓷碗，触到皮肤时带着浅浅的凉。

清晨的公园是晚秋最诚实的信笺。银杏还握着半树金黄，却已有细碎的叶片铺在石板路上，踩上去沙沙响，像谁藏在暗处的私语。湖边的芦苇丛白了头，风一吹，花絮便乘着光飞远，落在水面上，成了无主的小船。偶有老人提着鸟笼走过，笼里的画眉唱着，声音穿过薄雾，竟让这微凉的秋多了丝暖意。

正午的阳光最是温柔，不似盛夏那般灼人，反倒像披在身上的薄绒毯。坐在老槐树下，看光影透过疏朗的枝叶，在地上织出晃动的网。卖糖炒栗子的小摊支起来了，甜香裹着热气飘过来，勾着人的脚步。路过水果店，红透的柿子堆在竹筐里，像一盏盏小灯笼，映得整个铺子都暖融融的——原来晚秋从不是萧瑟的，它只是把热烈藏进了甜香与暖色调里。

傍晚的天最是好看。夕阳把云染成橘红、粉紫，连远处的屋顶都镀上了金边。放学的孩子追着飘落的枫叶跑，笑声落在渐渐暗下来的巷子里。妈妈们站在楼下喊孩子回家，声音裹着饭菜的香，与天边的晚霞缠在一起。等到最后一缕光隐没，路灯亮起来，晚秋的夜便有了温度，连风掠过窗棂的声音，都像是在说“晚安”。

九月的晚秋，从不是凋零的注脚。它是叶与枝的温柔告别，是阳光与风的轻声对话，是藏在糖炒栗子香里的烟火气。它把时光放慢，让我们来得及看见一片叶的飘落，闻见一阵风的甜，记住一个平凡日子里的暖——这大概就是晚秋最动人的地方，不张扬，却足够让人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