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9月30日星期二晚上（西岸美术馆激光表演）

郑岗

2025年9月30日星期二，傍晚的风从黄浦江面斜斜地吹过来，带着一丝秋初的凉意。我原本只是打算沿江走走，散去白天积攒的倦意，却在转过龙腾大道的刹那，被一道划破夜空的光刺住了脚步。

西岸美术馆的外墙上，激光正一束束苏醒。起初是几道试探性的蓝与白，在建筑立面轻轻游走，像指尖拂过琴键前的迟疑。可不过几秒，整片墙体忽然活了过来——光开始奔跑、旋转、炸裂成星群，仿佛有人把银河倒扣在了混凝土上。我下意识地停下，耳机里的音乐早已被现场低频的音效吞没，只剩心跳与光影共振。

这晚的表演主题叫“溯光者”，名字很贴。激光不只是在墙上跳舞，更像是在时间里溯流而上。某一刻，光束突然拉长，斜刺向江面，与对岸徐汇滨江的灯火连成一片光桥。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们这些站在岸边仰头的人，也成了被照亮的一部分。不是观众，而是被纳入了这场光的叙事里——像一粒微尘突然有了坐标。

江风依旧，但已不觉得冷。人群里有孩子尖叫着指向天空，有情侣在光瀑下静静相拥，还有像我这样独自站着、被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击中的陌生人。激光变幻出水纹、飞鸟、断裂又重组的文字，像在复刻这座城市的记忆碎片。我认不出具体是哪段历史，但能感觉到一种熟悉的脉动：生长、断裂、修复、再出发。

表演结束得比预想快。最后一束光收束成一点，像一颗星坠入地平线。人群慢慢散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步道上回响。我站在原地多留了几分钟，看美术馆恢复成一座沉默的建筑，仿佛刚才的绚烂从未发生。但江面还泛着残光，像记忆的余温。

回家的路上，地铁车厢里有人还在回放拍摄的视频。我闭上眼，却看见更清晰的画面：那不是技术的胜利，而是光如何短暂地把我们聚拢，又在熄灭后留下一点不易察觉的改变——比如，抬头看世界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