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外-王金岭大写意绘画的核心思想与当代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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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界之外-王金岭大写意绘画的核心思想与当代启示</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闻鐘</p><p class="ql-block">在南宁举办的“三界之外王金岭水墨艺术展”,以王金岭老中青三个年龄阶段的绘画作品,以多年来他的创作手札,以他晚年建院的生活体验,将这三方面的内容集中展示,基本囊括王金岭大写意绘画的艺术实践,由此在画展研讨会上引发对中国绘画大写意精神的讨论中,前几年老艺术家靳尚谊发出“大写意画哪里去了”的感慨被再次提及。</p><p class="ql-block">现在,王金岭以其数十年坚守的中国绘画大写意精神的实践,恰为这一追问提供了具体答案。作为以“大写意精神”立世的艺术大家,王金岭的创作不仅延续了传统文人画的精神脉络,更在当代绘画语境下体现了大写意绘画的精神高度,其作品的价值与艺术表现,需从传统绘画精神的传承与当代转化中深入探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b></p><p class="ql-block">王金岭绘画的“好”,绝非技法层面的炫技,而是以笔墨为媒介,实现了“以画尽道”的传统追求,其价值集中体现为对“生命气象”的艺术呈现。</p><p class="ql-block">在《百蚁图》中,他对蚂蚁以看似随性的点线勾勒蚁群,将微小生灵转化为“苍生”的象征——那些或独行、或群聚的蚂蚁,实则是人世间百态的隐喻,老者的迟缓、青年的奔忙、众生的纠结,皆在寥寥墨点线条中显露,笔墨间流淌的是对生命个体的悲悯与对人间烟火的体察。这种创作逻辑,与徐渭借葡萄狂放抒愤懑,八大山人画鱼鸟以白眼向天表孤高的心性一脉相承。</p><p class="ql-block">而在画荷时,他跳出“重叶轻花”的常见范式,多画枝与花,甚至让枝叶虚化,全凭意境牵引。画面中交叉的枝叶,暗喻现代社会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以猫为题材的作品里,侧身而坐的猫搭配“难得几时安闲”的落款,借猫写人,既藏着对闲适人生的追求,也暗含对当下浮躁的反思。</p><p class="ql-block">他的《关中人家》,以极简构图直击现实:土门洞内隐约的人与门外的鸡,形成“人在‘笼子’里看鸡,鸡在‘笼子’外看人”的微妙关系。通过鸡的拟人化,巧妙刻画了现实中人与人因缺少交流而生的隔阂与不理解,手法简洁却内涵深远,若拘泥于自然写实,反而会失去这份直击人心的力量。</p><p class="ql-block">再如他笔下的乌龟,亦堪称人格精神的视觉投射。仅以数笔勾勒龟形,却以“无鱼肉可活,无气断不可活”的思想内涵,将生物本能升华为对“气节”的坚守。此处的笔墨已非单纯的造型工具,而是艺术家生命态度的外化——在市场审美主导、甜俗程式泛滥的当代,这种对精神品格的执着,恰是大写意“载道精神”的当代诠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b></p><p class="ql-block">王金岭的高明之处,在于他让技法服务于精神表达,既无“技术空壳”的浅薄,也无“物象执念”的束缚,真正实现了石涛“夫画者,从于心者也”的创作境界。要理解这种创作表现,必先厘清“大写意精神”的本质:大写意不是瞎泼墨,不是把山画歪、把花画残就算数。王金岭的实践,精准抓住了大写意精神的两个核心:</p><p class="ql-block">一是他懂“舍形取意”。“画得像”只是技术手段,“传得神”才是最终目的,不追求物象的忠实再现,而是将物象表现为精神意象,如《百蚁图》喻苍生、荷枝映人际,皆为“得意忘形”的妙绝描绘,让观者透过表象触及生命本质;</p><p class="ql-block">二是“技巧与思想”的深度融合。他的笔墨节奏、墨色浓淡,都与个人生命体验深度融合,对苍生的悲悯、对气节的坚守,都转化为可感知的视觉语言,如同范宽《溪山行旅图》的雄浑源于“天人合一”的精神状态,王金岭的作品也因具有这种精神状态而撼人心灵。</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b></p><p class="ql-block">在当代工笔、制作画盛行,轻大写意创作的时代背景下,王金岭的画更显其学术价值与意义。当前大写意作品缺失的本质,在于创作逻辑与精神追求的三重割裂:</p><p class="ql-block">一是手艺压倒了心气。美育教人勾线染墨,却少教人“修心”。画里技术琳琅满目,可灵魂薄如蝉翼。</p><p class="ql-block">二是市场这把尺子,量得人缩手缩脚。画要甜、要媚、要讨喜,谁还敢学徐渭“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p><p class="ql-block">三是人生太浅。古人行万里路,胸中有丘壑;今人刷万条短视频,心里只剩碎片。八大、石涛的苍凉,是命运磨出来的,如今谁肯在寂寞里磨墨? </p><p class="ql-block">王金岭始终以“纯粹性”对抗这种割裂——众所周知,他不太参与画坛许多繁琐活动,不迎合市场趣味,甘守寂寞探索艺术,就像石鲁晚年画黑墨团团,人说“野怪乱黑”,石鲁笑而不语。心里有江山,墨才能沉厚。</p><p class="ql-block">王金岭守得住孤寂,因他明白:画是心迹,不是商品。真要救大写意,得先学古人“游历”——不是机票酒店的旅行,是让魂灵与山川草木对话。石涛说“搜尽奇峰打草稿”,草稿不在纸上,在胸中。 </p><p class="ql-block">这些,王金岭都心里明白,他在践行长安画派“一手伸向生活,一手伸向传统”的创作理念,他的做法为当代大写意的“破局”“立新”提供了创作思路:坚守艺术初心,守护艺术纯粹性,画里没有甜媚俗套,没有刻意炫技,坚持“笔墨当随己意”,让大写意绘画重获生命力。</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四</b></p><p class="ql-block">在AI技术对艺术创作形成挑战的当下,虽然王金岭已离世,但他过去大写意精神的实践越发凸显出他艺术眼光的前瞻性。AI虽能模仿笔墨技法与既有风格,却难以复制艺术家即时生发的情感与心源意象:</p><p class="ql-block">大写意精神的核心在于“人”的主观情感与文化认知,它根植于中国文化“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依赖于艺术家对生活的感悟,这种“以人为本”的核心思想,正是中国画在AI时代保持独立性的关键。</p><p class="ql-block">《百蚁图》中对苍生的悲悯、画乌龟对气节的坚守,皆是王金岭个人生命体验与文化素养的思想反映,蕴含着复杂的精神气质与深厚的文化内涵,这恰恰是AI技术难以企及的“人类优势”。</p><p class="ql-block">同时,王金岭的实践也为“新传统”语境下的中国画发展提供了思考——新文化运动以来,中国画在中西融合中形成了“写实”与“写意”并存的新传统,部分画家因过度侧重写实而疏离了写意精神。</p><p class="ql-block">而王金岭立足大写意的文化根脉,又以个人的生命体验赋予其新的表达,既非对古老传统的简单复刻,也非对西方观念的盲目追随,这种“在传承中创新”的路径,为当下“探寻写意精神”的许多画家提供了重要启示。</p><p class="ql-block">未来中国画的发展,仍需继续在传统与创新之间寻求平衡:既要深入理解大写意精神的文化根源,也需回应时代的课题。王金岭的艺术表明,大写意并非复古的标签,而是活的精神——它可以在当代语境中焕发新的生命力,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文化桥梁。</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王金岭</b><span style="font-size:15px;">(1940—2017)祖籍河南新乡,1963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79年调入中国美术家协会陕西分会,历任陕西省美协创作研究部主任、《陕西美术通讯》主编、陕西省美协常务理事、顾问,陕西国画院顾问、国家博物馆“石鲁艺术研究中心”研究员、陕西省花鸟画研究会名誉会长、西安美术学院、厦门大学、河南大学客座教授,国家一级美术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七十小筑南圃,居长安终南山下。</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