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里的童年记忆

玉山飞雪

<p class="ql-block">  童年的记忆里最跳脱的画面,是攥着两毛钱,攥着衣角,一路连蹦带跳到小卖店打酱油,回程时小心翼翼地走着,双手捧着玻璃瓶生怕洒出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炊烟是傍晚的信号,等青灰色的烟柱漫过各家屋顶,村里就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大家奔走相告,要放露天电影了。电影在各村轮着演,孩子们端着碗扒拉几口饭,就抱着板凳去晒谷场占地方,我却觉得不必费这劲,反着看银幕不也一样?总有个几调皮鬼跟我想到一块儿,我们就坐在人群对面,旁若无人地盯着“倒过来”的故事。只是孩子的注意力撑不了多久,没多久就溜到旁边玩弹珠,在泥地上挖几个小坑,蹲在那儿用手指弹珠子看谁先把珠子弹到洞里去,直到电影散场的灯光亮起才舍得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有时会去电影院门口蹭电影,检票员一关大门,我们这些没票的孩子就急得扒着铁门上蹿下跳。好在门是镂空的能看见里面,更能听清里面的台词。这时爸爸就会笑着蹲下来,把我稳稳举过头顶,让我骑在他肩头——那瞬间,整个银幕都在我眼前展开,连演员脸上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种居高临下的得意,现在想起来还觉甜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妈妈的“生意版图”,就是从电影院门口开始的。她推着自行车卖冰糖葫芦,红山楂裹着亮糖衣,可那会儿一块钱都要掰成几瓣花,没几个家长舍得买,她的生意总是很冷清。但妈妈点子多,转身就把“战场”挪到了集市。每逢赶集,她就装上几大桶自来水水,带着糖、香精,色素和一张桌子出发,凭着感觉调配比例,竟做出了当年最时髦的“饮料”。透明的玻璃瓶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水,引得小朋友们围着摊子转,这小生意竟断断续续做了好长时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真正让家里热闹起来的,是妈妈的桌布生意。每年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换桌布,所以一时间桌布就成了紧俏货。她拉上爸爸、大姑,还有村里邻居,大家一起卖桌布。从此,家里三间小房子就被各色桌布占满了,塑料的味道钻进每一个角落。</p><p class="ql-block"> 每天晚上,屋里挤得转不开身,两个人拽着桌布的两头绷紧,一个人拿着大剪刀丝滑地裁剪,剪好的桌布被抱到一边,后面的人再仔细叠成方块。就是这样热火朝天的场面,桌布生意火了好一阵,白天大家分头赶集去卖,晚上就涌到我家来拿货。那时候的我,觉得妈妈真厉害,能领着十几个人干事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有时会跟着爸妈赶集,这时爸爸总会掏出两块钱,给我买一大块年糕。那是我的专属零食,甜糯的米香裹着豆沙,能一路吃到撑。集市上的桌布摊前总围满了人,大家挑着花色、问着尺寸,不一会儿就能卖出去一大堆。可热闹劲儿一过,回家查账就容易出岔子,要么是收摊时少了几张钱,要么是摸出几张皱巴巴的假钞,妈妈总会叹口气,但转天又照样扛着货去赶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桌布生意渐渐不挣钱了,妈妈就接着“转型”:卖过桃子,卖过鞋子,后来又换成纱网凉席、卫生纸,虾皮甚至香螺。爸爸有时会劝她“别折腾了”,她却不听,前前后后换了近十几种营生,直到最后去学校食堂打工,这位“停不下来的女老板”才算歇了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起这些,才明白妈妈当年的“折腾”里藏着多少不易。她或许没挣到什么大钱,可那些在烟火里奔忙的身影,早已成了我童年里最鲜活、最有力量的底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