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圆 月团

张学祥(八公静石)

　　又是一年中秋节，时逢国庆中秋两节连在一起。

上周六，还在上海的时候，收到一位来自安徽淮南八公山白塔寺主持性空法师寄出的手工传统月饼信息，如良药济方，让欠佳的身心得到释放。

回到淮南，打开寄来的传统月饼，忽然就撞开了记忆里关于月饼的那些旧时光。

小时候过中秋节，月饼是全家的 “稀罕物”。那会儿，我们家在煤都的西部矿山里，家中兄弟姐妹七八个，父亲一个人在矿上工作，每月的日常生活都十分紧张，别说买月饼吃了。

有一年中秋节，父亲单位发了一个用铁皮盒装的月饼藏在衣柜顶上，我踮着脚扒着柜门朝上望，看那印着八公山食品厂生产的 “广式月饼” 直到中秋夜，一家人围坐在门前小院的大叶柳树下，父亲才郑重地打开盒子，将月饼切成四瓣，每人一瓣。

我总抢着要五仁馅的，甜腻而脆香，觉得那是世上最奢侈的甜。后来长大些，开始嫌弃传统月饼的 “厚重”，总爱跟风买流心奶黄、冰皮月饼，觉得那才是 “时髦”。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因公在外地出警，中秋深夜，隔壁便利店只剩一些油腻腻的老式月饼，咬下去混着一丝陈皮的微苦，就想起小时候衣柜顶上的铁皮盒，想起爸妈分月饼时眼角的笑，原来我嫌弃的不是月饼的甜，是再也回不去的、有人把最好的都留给你的时光。

如今手里这块白塔寺的传统手工月饼，没有华丽的包装，也没有新奇的口味，却让我忽然懂了 “传统” 二字的分量。它不像流水线生产的月饼那样精致，酥皮里甚至能尝到手工揉面的颗粒感，果仁也是实实在在的大颗，每一口都是踏实的香。最朴素的手艺，把日子的安稳与圆满，都包进了这一方小小的月饼里。

原来这么多年，月饼变的只是口味与包装，不变的是藏在里面的牵挂，无论人生走多远，只要尝到那口熟悉的甜，就知道 “团圆” 二字，从来都在心里。

　　白塔寺的传统月饼，尤其是五仁月饼，拆开棉纸时，指尖沾了点面粉，是那种带着麦香的、细细的白；饼身比普通月饼还大一些，酥皮上的纹路摸上去有点凹凸不平，像是用木质模子慢慢压出来的；咬开第一口，芝麻的香先窜进鼻子，接着是核桃的脆，嚼到最后，能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蜂蜜的清甜，不是齁甜，是像晒过太阳的糖块那样，慢慢在舌尖化开。

　　对中秋节的情怀，是刻在骨子里的“团圆”执念，无关山高水远，总盼着在月光下与家人围坐，分食一块甜糯的月饼，让所有思念都有了归处。

它也是藏在记忆里的温柔底色，是小时候趴在阳台看大月亮的好奇，是长大后抬头望见一轮明月时的心头暖，更是代代相传的、关于“圆满”的朴素信仰。

　　还没有到中秋之夜，由于连续的阴雨天，白塔寺的夜空被一丝杂云堵住要溢出来的月亮。石板路在朦胧里黑中见白，连晚风都带着几分清润的凉意。

月饼的甜香混着清茶的淡苦飘散开。远处隐约的犬吠，都被这月光轻轻裹住，成了秋夜里最妥帖的安稳。

月亮，月饼。饼圆，月团。

此篇中的部分图片来源白塔寺主持性空法师，在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