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宽广的许老师

静静地

我的老师许志坚，是一位平易近人腹有诗书的老师，我一直想写写他，今天终于敲起了键盘。

十多年前的一天，许老师打来电话，说要送我一本诗集，他简言告之，诗集的作者是位农民工朋友。放下电话不到一小时，许老师就将一本《和一盏灯同居》送到我居住的大院门卫室，我急忙跑向大门口去感谢他，没见着人，他又接着去送诗集了。对社会特殊群体农民工的文学作品，我比较感兴趣，收到书后，一口气读了下去，对书中那首“打工者的中秋”印象极深。我很好奇：许老师与这位笔名叫雨晓荷的农民工诗人是怎么认识而成为朋友的?

其实，凭对许老师为人的了解，我是有答案的。但为解好奇，我还是询问过他。许老师回答不出我所料，他说：“我习惯与社会底层的人打交道，对门卫、清洁工、打工仔，还有进城卖菜的农民都比较亲近。也随时给他们送东西，聊天。因此结识了一个门卫工李兵（笔名雨晓荷），李兵喜欢写诗，已经出了诗集。”许老师又谈到李兵在当门卫的时候，就曾经以诗歌的形式来写门卫工作的总结汇报，当时被成都商报报道过。平日里只要碰见李兵，许老师会真诚地与他聊聊作诗的体会，李兵为自己的诗歌得到欣赏而高兴，特地将一本诗集《和一盏灯同居》赠送给许老师。

农民工在城里打工不易，用自己的语言写出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值得赞扬。许老师想着要鼓励支持李兵，但又考虑要维护他的尊严。于是，就以捐款的形式购买几大本诗集，这也就有了许老师送诗集的后续故事。

在与李兵交谈中，许老师了解到农民工中还有不少人也写诗，为此又买了好几本打工妹李仁芹的诗集——《吹出竹的风骨》。当时这些诗集都比较贵，许老师妻子长期生病，生活并不宽裕，但依然花了一笔比较大数额的钱购买诗集送学生和朋友，许老师以这种方式播撒着对社会底层人群关爱的种子。

许老师是资深老文青，他酷爱读书，喜欢到剧场观看舞台节目，还常常写文章。但不曾料到，学法律当教师的他，还跨界搞起了艺术创作，他编写的舞剧剧本，2018年由四川歌舞剧院搬上成都锦城艺术宫的大舞台。许老师说他自己都没想到，青少年时期生发出搞创作的愿望，到了古稀之年，激情一点不减，愿望竟变成了现实。

许老师编剧《大凉山的回响》是以“悬崖村”真实故事为蓝本的。四川大凉山昭觉县古里镇美姑河大峡谷边，有几十户彝族村民生活在悬崖之上，村民出行学生上学，都需要攀爬800米高的藤梯，艰苦且危险。这一特殊困难引起国家重视，2016年政府出资将藤梯改造成钢梯，攻坚脱贫在“悬崖村”基本实现。

曾经，孩子们上学放学都要攀爬藤梯。(图片来自网络)

许老师关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想着把这一宏大事件转化为艺术作品，这对他是尝试和挑战，也是几十年积蓄的文学才能的释放。为此许老师三进三出“悬崖村”去采风。外行人听说“采风”觉得是浪漫之事，我读许老师的《悬崖村纪行》，看到的却是一种艰辛。

说来也巧，许老师45年教师生涯，最后一届即2006级一名彝族学生洛古阿依，就是昭觉县人，她在县里当教师。许老师联系洛古阿依，希望得到帮助。听说许老师要去悬崖村，洛古阿依一家人都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去悬崖村的路该如何走。但是一家人都支持许老师，这给了许老师极大的信心。

洛古阿依和她的阿爸、老公和弟弟都陪着许老师，由阿依的老公开车，打探着方向，前往悬崖村。山势陡峭道路险峻，他们一行人颇费周折，在有惊无险中，到达一个山坡下。站在那里，能望见高高的通向悬崖村的钢梯，钢梯的顶端才是悬崖村。许老师在《悬崖村纪行》中写到：“ 洛古阿依和她阿爸都在劝我，不要上去了，身体肯定吃不消……我对阿依说，既然这么远来了，我们还是上去看看吧，至少要去钢梯的起点看看。他们都同意了，阿依的老公和弟弟走在前面。”

2016年，许老师到悬崖村采风照。

一行人见到从悬崖村下来两个妇女，她们背着东西要去镇上。阿依翻译，得知村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打工了，村里的小学已经搬到山下。山上还有一个幼儿园。这个钢梯是政府花了三千多万建成的。

他们又见到三个小伙子从钢梯上下来，以为是悬崖村的，许老师准备去交谈。一问才明白他们是旁边山寨的，也是慕名而来。据他们说，爬了三分之二的距离，实在太累，倒回来了。

许老师的这次采风，虽没能攀爬上白云深处的天梯之顶，但在与当地村民的交流中，在亲身感受攀爬体验中，剧本的腹稿逐渐清晰明朗起来。后来又有两次深入大凉山腹地的采风，许老师一行人与彝族老乡交谈，在赶集中感受彝族老乡原生态的生活面貌。经过数月的写作和修改，终于结出果实，《大凉山的回响》剧本完成啦。

2018年12月13日晚，在成都锦城艺术宫门口，我们好些学生，一边围着许老师拿取演出票，一边祝贺舞剧隆重上演。当我们坐在剧院，观看《大凉山的回响》时，心情随剧情翻腾。舞台上，姑娘的百褶长裙小伙的察尔瓦，翻飞出多姿多彩的彝族舞蹈，舞蹈演绎着一段彝乡变化的动人历程。演出结束，全体演员出场谢幕时，70多岁的许老师被男女主角手拉着手出现在了舞台上。许老师微笑着手举鲜花，观众席上的掌声更加响亮，感谢和祝贺的场面让人感动。

许老师与彝族老阿妈。

很快，这台舞剧被列为四川省重点文化扶持剧目，成为国家2018年艺术基金资助项目。很快，许老师的一位学生写出美篇：《舞剧〈大凉山的回响〉的台前幕后》。很快，有学生在美篇留言：“许老师丰富扎实的教学功底；朴实无华的低调作风；善于倾听发现的敏锐触觉……悄无声息中为社会创作出一部精神文明的大剧，不愧为万千学生们膜拜尊敬的好老师……”

写此文时我微信询问许老师写作舞剧的缘由，他的回答很简单：主要还是对大凉山的热爱和向往，想为那一片正在被脱贫攻坚战改变的热土写点东西。许老师又提到，2025年已经完稿的另一部姐妹篇剧作《彝海红星》是五幕歌剧，也是以乡村振兴为主题的。

“80+”的许老师很平凡也很独特，他心地宽广，悲天悯人。捐款购书送书，书写彝乡现实生活，其实也是许老师自身生命温暖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