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是个“强迫症”患者,应该还蛮严重的,周围熟悉我的人都这么说,渐渐的我也就默认了。</p><p class="ql-block"> 这应该和我的出身有关。我生于80年代初的陕北,那片恢弘苍凉的黄土地上,我们村座落在黄土高原的一个山峁峁上,故称“南峁庄”。黄土高原本来就缺水,山上就更缺水了,家里日常用水都得到几里外的沟底去挑或者拉,也是一趟蛮辛苦的差事,于是那水便很是有些精贵了。小时候,家里一盆洗脸水,那是孩子洗好了大人洗,大人洗好了老人洗,都洗好了也不能随便倒掉的,要么打扫屋里卫生用,要么浇到田里去,要么端给牲口喝......那水资源绝对是得到最大化的利用了,那水是陕北人的命根子,是生命之水。我的第一个“强迫症”症状——对水的节俭近乎苛刻,也许就源于此,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在家里上厕所,我经常会在自己小便之后、冲马桶之前,不自觉地问老婆、小孩要不要上,最好大家都上好了一次性冲掉,以至于现在一家三口无论谁先去上厕所,完事后都会来一句“还有没有谁要上的?”真是够强迫的了!</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爱干净算是件好事情,但我的爱干净却又变成了另外一个“强迫症”,好像还是与生俱来的。我小学一二年级是在外公外婆那个村里上的,当时我和老两口住在土窑洞里,墙是土墙,炕是土炕,地是土地,总之目之所及、体之所触皆是土。土炕上铺着席子,席子上面铺着羊毛毡,白天就在毡上面或坐或躺或玩,晚上再在毡上面铺上褥子、盖上被子睡觉的。准备睡觉前是要扫炕的,把毡扫干净了才可以铺褥子睡觉。其他人扫炕,通常就是把白天弄到毡上的灰尘、零碎等扫一下,几下就扫好了;在我这里可行不通,我得把毡翻起来,把藏在毡下面的垃圾也要清扫掉的,尽管毡下面可能也没有什么垃圾,但我必须要彻底清扫,以至于后来扫炕这个活就我专职干了,慢是慢了些,外公外婆却等得起,因为我从他们眼里没有看到一丝的不耐烦,反倒充满了欢愉和欣慰。这么多年过去了,外公外婆虽早已离世,但我每次打扫房间或者办公室卫生的时候,老两口在那个土窑洞里笑眯眯看着我扫炕的场景依然清晰可见,我的房间或者办公室看得见亦或看不见的地方,我都会打扫的一尘不染。我总以为,一个人能把别人看得见的地方搞得干干净净其实并不难,能把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搞得干干净净那才叫不简单呢。真是够强迫的了!</p><p class="ql-block"> 起初我其实是个蛮粗心大意的人的,但命运就是这么有意思,现在仔细居然成了我的又一个“强迫症”。事情得从我上小学五年级那会儿说起,那时候我在村小上学,成绩在十里八乡的还算冒尖,父亲尽管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对子女的教育却一点也不含糊,看我是块读书的料,就想尽一切办法总算把我转到了榆林市第三小学上学,那可是市重点小学啊。进了这个学校后,我才发现自己这个十里八乡的“尖子生”也不过如此,那里高手如云啊,人家城里的娃娃从娘胎里就开始接受良好教育,那知识、见识、智商远比我这个“乡巴佬”强出不止一条街去了。我记得我成绩比较拉胯的是数学,倒不是因为题目不会做,而是老算错答案,不是点错小数点了,就是向上借了忘还了,总之有些题目错的很离谱、错的哭笑不得。当时,我的数学老师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姓余,戴个老花镜,人很和蔼,很喜欢我,经常把我名字中的那个“伟”字喊成四声的调调,很有特色和韵味。她最早发现了我数学上存在的突出问题,把我喊到办公室谆谆教诲了好多次,上课提问我的次数也偏爱性的增加了不少,还给我“加餐”——每天正常家作外,专门出两道四则混合运算题让我做,她第二天专批专评。说实话作为小屁孩的我,当时心里挺恨这位余老太太的,觉得她是在故意刁难和欺负我们农村来的小孩。可奇怪的是,恨意越浓数学成绩却越好,小升初的时候我考的特别好,尤其是数学成绩,更重要的是我好像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特别细心的人,不仅仅在学习上。这份师恩,我多年后才真正明白过来,余老师也一直在我内心,再也没有忘却过。如今,属下拿个什么材料给我看,我一眼就把那些个标点符合、错别字等低级小错误给揪出来了,还要特别严厉的谆谆教诲一番,他们私下里议论我有“强迫症”,那感觉怎么那么像我当年记恨余老师一样啊!真是够强迫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