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褒奖（包浆）

࿐ཉི༗࿆鬰 ༗࿆ཉི࿐

我常想，时间到底是什么模样？直到我遇见它——一块被海水打磨得圆润的石头，静静躺在木纹深处。它不言不语，却满身是话。蓝绿色的脉络如细网铺展，像是谁在岁月里悄悄织了一张记忆的网，粉红底色则像心跳残留的温度。别人看它是装饰，我却觉得它是时间的信物。那些纹路不是刻上去的，是一点一点活出来的：珊瑚虫爬过的痕迹，火山灰落定的瞬间，海浪年复一年的耳语。它没成为宝石，也不曾闪耀于王冠之上，但它有更贵重的东西——时光的包浆。

另一面石头更野一些，红褐与青绿在表面撕扯、交融，像大地某次喘息时漏出的底色。它的形状不讨巧，顶上微尖，底下浑圆，像从山脊上滚下来又被人拾起的遗物。放在木桌上，它不像展品，倒像一位老友突然造访。我不知它来自哪道裂谷、哪片荒原，但能感觉到它的沉默里有回响——那是地壳翻腾时的低吼，是雨水冲刷亿万次后留下的静。它的美不在规整，而在真实：每一道斑痕都是未说尽的故事，每一抹色彩都是远古气候的遗嘱。

这块扁平的石头，边缘被风与水吻得柔和，像一页被翻旧的书签。红褐与蓝绿依旧缠绕，但更细腻了，仿佛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用指尖轻轻描摹每一寸肌理。它不像那样带着野性的力量，反而有种沉静的温柔，像一位走过漫长旅途的人，终于坐下来歇息。木质桌面托着它，暖与冷、动与静，在此达成默契。我有时盯着它出神，竟觉得那纹理在动——是年轮？是河流？还是某个早已消失的海洋的呼吸？

这块石头不规则得近乎倔强，蓝绿之色如苔衣般覆在粉红基底上，浓淡不一，像是时间喝醉了，随手泼洒的颜料。有的地方密得几乎不透光，有的地方又稀疏得露出底色，仿佛记忆的断片：记得一点，忘了更多。它不追求完整，也不掩饰残缺。正因如此，它比任何完美无瑕的晶体都更接近生命本身——斑驳、偶然、不可复制。我把它放在书桌一角，不为装饰，只为提醒自己：真正的美，从不需要被雕琢得人尽皆知。

最后一面，与相似却又不同。同样是蓝绿与粉红的纠缠，但它身上的图案更“乱”，更像一场未完成的梦。斑驳之间，有种原始的诗意——不是诗人写出来的，是地球自己画的。它让我想起某个清晨在山间看到的雾：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又像藏着万物。它躺在木纹上，像一封没有地址的信，收件人是所有愿意停下来凝视的人。

从深海到山巅，这些石头走过太长的路，长到人类的历史不过是它表面一道浅痕。它们不说话，却把亿万年走成了标本。有人找宝石，我偏爱包浆——那不是光泽，是时间亲手盖下的印章。每一块都独一无二，因为风雨不会重来，地动不会复制，而时光，从不为谁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