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秋意

自由驰骋

　　风把桂花香揉进云里的时候，皖东小镇的秋，就悄悄醒了。

　　桂树把细碎的星屑藏在翡翠的叶隙里，像谁把蜜糖撒进旧梦。风一掠，香便轻轻溢出来，漫过枝头青果——那些木瓜青涩得发紧，却已沉甸甸地坠着，把枝桠压成温柔的弧度，仿佛只等一场薄金的秋阳，替它们镀上旧时光泽。

　　再往镇郊深处走，稻浪正把最后一抹绿熬成浅黄。远处兆隆纸业的烟，与天上的云悄悄相认，缱绻成一缕乳白的绸，替这乡野掩去棱角，添几分软。小水塘里，水藻浓得化不开，喷水器转出一朵一朵白浪，把绿纹轻轻搅成褶皱，像一匹无人裁剪的软缎。粉色的农舍挨着蓝顶小屋，墙皮剥落处，是岁月吻过的痕迹；而满墙的扁豆藤，正用细小的掌心，替它们把旧色一一掩住。

　　最热闹的是那条窄窄的水泥小路。几只小黑狗追着风跑，脚爪踩碎一地光斑，像孩子把星星撒得七零八落。它们身后，豆荚在架上轻轻爆响，稻叶沙沙，替它们鼓掌；远处水塔沉默，像一位守夜人，把影子泊在日光里，不言不语。

　　于是，秋意便在桂香、青果、稻浪与犬吠之间，被小镇悄悄酿成了一坛低度的酒。你只管慢慢走，把呼吸放得比云还轻，风就会替你把所有未出口的句子，吹成一首短短的诗，落在心上，像有人从背后轻轻环住你，带着阳光晒过的衣袖，和一点刚出炉的面包香。那一刻，你忽然觉得：岁月并不锋利，它把最软最暖的那一点，悄悄留给了这里，也留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