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故事：雨檐下的金辉

曾昭浮

编文、AⅠ绘图：曾昭浮 美篇号：37323880

　　秋雨季的雨总来得缠绵，像扯不断的银丝，从铅灰色的云层里慢悠悠垂落，把江南老家的旧屋晕成了一幅洇湿的水墨画。曾若英穿着那件汝白色的棉麻露膊长裙，裙摆垂到小腿肚，走动时会随着步子轻轻晃，像漾在水面的云。脚上是双米白色的扎板凉鞋，鞋面上的细带绕着脚踝，踩在青石板上，偶尔会沾起一点泥星子——这是她特意从行李箱里翻出来的旧衣，总觉得只有这样的素净，才配得上老家的雨天。

　　雨丝斜斜地扫过，落在她光裸的胳膊上，带来一阵微凉的痒。她抬手拂了拂，指尖触到的布料软乎乎的，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旧气息。自从去年搬去城里，她已经快一年没回这间老屋了。木门还是当年的老样式，门板上的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浅棕色的木纹；门框边爬着的牵牛花，此刻正被雨水打蔫了花瓣，却仍固执地把藤蔓绕得满墙都是。

　　曾若英蹲下身，裙摆顺着腿弯垂到地上，沾了些湿润的草屑。她想摸摸门墩上那只缺了耳朵的石狮子，手指还没碰到，目光却忽然被门槛边的一堆东西定住了——那是在屋檐漏下的雨帘缝隙里，一堆金元宝正安安静静地卧在那里，泛着暖融融的金光。

　　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镀金摆件，是真真切切的、带着岁月质感的金元宝。元宝的弧度圆润，表面没有多余的花纹，却在昏沉的雨雾里亮得扎眼，连落在上面的雨珠都被染成了金色，顺着元宝的边缘滚下来，滴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金圈。曾若英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连胳膊上的雨水顺着手肘往下淌，都忘了去擦。

　　是梦吗？她悄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棉麻布料下的皮肤传来清晰的痛感。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扎板凉鞋的鞋底已经被雨水泡软，脚趾能感觉到青石板的凉；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卖豆腐的老人推着三轮车的“吱呀”声，混着雨水落在瓦檐上的“滴答”声，真实得不像幻境。

　　“难道是财神爷赐给我的金元宝吗？”这句话在她心里打了个转，带着点不敢置信的轻颤。她眨了眨眼，再定睛去看，那金光没有消失，反而因为云缝里漏下的一缕微光，变得更清晰了——元宝的顶端还沾着一点陈年的泥土，像是刚从地下被翻出来，却丝毫掩不住那股子沉甸甸的贵气。

　　她慢慢凑过去，鼻尖几乎要碰到那堆金元宝。没有刺鼻的铜锈味，只有一种淡淡的、像阳光晒过的金属气息。指尖悬在半空，她却忽然不敢碰了——像是怕这一碰，眼前的金光就会像泡沫一样碎掉。

　　雨丝落在金元宝上，又顺着边缘滑下来，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把元宝的影子映在里面，晃悠悠的，像一汪流动的碎金。曾若英想起小时候，奶奶总在年三十的晚上，对着财神像上香，说“财神爷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那时候她还小，趴在桌边看奶奶点蜡烛，总觉得财神爷是个很遥远的存在，却没想到，如今竟会在老家的雨檐下，遇见这样一场“恩赐”。

　　她双手轻轻合十，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胳膊上的雨水还在往下滴，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感谢财神爷赐福于我。”她在心里轻声说，声音轻得像雨丝，“也祝愿我的家人——奶奶的腿能少疼一点，爸妈的生意能顺顺利利，弟弟考试能如愿考上喜欢的学校。”

　　说着，她的目光越过门槛，望向巷口那棵老樟树。雨雾里，樟树的叶子绿得发亮，像被洗过一样。她又想起前几天在城里遇到的那个卖烤红薯的阿姨，冷风里冻得手通红，却还笑着给顾客多装一勺糖；想起小区里那个独居的老爷爷，每天早上都会把楼道里的垃圾带下去，从来没跟人说过谢谢。

　　“也祝愿众多人，”她继续在心里祈祷，睫毛上沾了一点雨珠，像细碎的钻石，“祝愿那些辛苦奔波的人，能有一处避雨的屋檐；祝愿那些生病的人，能早日康复，再看到窗外的太阳；祝愿每个心里有牵挂的人，都能早点见到想见的人。愿大家都幸福满满，万事顺心如意。”

　　祈祷完，她慢慢睁开眼，再看那堆金元宝时，金光似乎更暖了些。雨还没停，却好像比刚才小了点，云缝里漏下的微光越来越多，把老屋的门板、门墩上的石狮子，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她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最上面的那只金元宝——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沉甸甸的，带着真实的重量。

　　她忽然笑了，眼角弯起来，像雨后天晴时的月牙。不管这金元宝是来自财神爷的恩赐，还是一场美丽的意外，此刻她心里的暖意，早已比这堆金光更珍贵。雨丝还在落在胳膊上，扎板凉鞋里也渗进了一点雨水，却一点也不觉得凉——因为她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幸运”，不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更是属于所有被她祝福过的人。

　　远处的云层渐渐散开，一缕阳光穿过雨帘，正好落在那堆金元宝上。金光与阳光交织在一起，顺着青石板的水洼，漫到她的裙摆上，把汝白色的棉麻染成了淡淡的金色。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心里满是温柔的期待——她要把这份“恩赐”好好收着，更要把这份祝福藏在心里，像带着一捧暖光，继续走往后的路。

　　雨还没完全停，却已有了放晴的迹象。曾若英站在老屋的门口，看着那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金元宝，忽然觉得，这个雨天的下午，会成为她这辈子最珍贵的记忆——不是因为金元宝的贵重，而是因为在这场雨里，她学会了感恩，也学会了把温暖分给更多人。而这份心意，或许比任何金光，都更能照亮往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