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曾经的芬芳不再

天涯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整理阳台时,指尖突然触到一片干枯的柔软。抽出来看,是今年生日时儿子送的向日葵,花瓣早已褪成浅褐,像被岁月揉皱的牛皮纸,唯有花盘中央的籽实还保持着几分坚硬的轮廓。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花瓣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恍惚间竟又看见去年那个午后,儿子捧着这束花笑盈盈地进门,金色的花瓣映着她眼角的细纹,连空气里都飘着清甜的香气。</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这样的花束,阳台上还有好几束。春节时侄女送的腊梅,枝桠间还凝着仿真的雪粒,如今却只剩暗黄的花苞;中秋收到的桂花,曾把整个客厅都染得馥郁,现在干枯的花瓣轻轻一碰就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雪。我曾认真地找过玻璃花瓶,将它们一一养在水里,每天换一次清水,小心地剪掉腐烂的花根,可终究抵不过时光。先是最外层的花瓣开始发蔫,接着颜色一点点褪去,最后连茎秆都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垂在瓶口,像垂暮老人无力的手臂。</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有次老朋友来做客,看见我对着枯花发呆,笑着说:“年轻时总盼着收到花,觉得新鲜好看。现在倒觉得,还不如现在送的一袋家乡的小米实在。”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生日时,父亲从不会买花,只会提前去粮店称两斤新米,或是在院子里摘一把自己种的青菜,母亲却笑得比收到任何礼物都开心。那时不懂,总觉得父亲不够浪漫,如今才明白,真正能留住的从来不是一时的明艳,而是藏在烟火里的长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前几日有学生说要给我寄生日礼物,特意问我要不要最新鲜的郁金香。我想了想,笑着回复她:“别寄花啦,不如给我讲讲你最近新学的烘焙,或者把你女儿画的画拍给我看看。”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见她诧异的神情。其实我只是忽然懂得,比起会凋零的鲜花,我更想留住的是亲友们的心意——是学生分享生活时的雀跃,是孩子画作里的童真,是那些能反复回味的细碎时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上午,我把那些干枯的花束仔细粘贴在一块蓝色的布上,放进储物间里。不是为了留住芳华,而是为了珍藏每一份心意。我希望以后的节日或生日,亲友们不要再送鲜艳的花束了。只要有亲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会有孩子稚嫩的祝福写在信纸上,这些不必担心凋零的温暖,才是岁月最好的馈赠。毕竟,能留住流水日子的,从不是一时的红艳,而是藏在时光里,永不褪色的牵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