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的美篇

春晓

拾不尽的银杏果

秋阳把最后一缕暖晒在银杏树梢时，果子便该落了。不是轰轰烈烈地坠，是顺着风的弧度轻轻滚，裹着层浅黄的软皮，落在铺了半尺厚的银杏叶上，连声响都是软的，像给秋光垫了层绒毯。

我总爱蹲在树下拾。指尖刚触到果子，那股子独特的腥气就漫上来——不算好闻，却带着草木扎根土地的实在。有的果子还紧紧抱着枝头不肯松，得踮着脚、仰着脖去够，指甲轻轻掐进果皮，会渗出些黏糊糊的汁，蹭在指缝间，洗好几遍还留着淡淡的秋味，像秋天偷偷盖下的印章。偶尔捡着裂了口的，能看见里面莹白的果核，圆滚滚嵌在金黄里，像藏在秋光里的小月亮。

最畅快的是寻着粗壮的老树，悄悄往树干上轻踹一脚。“哗啦啦——哔哩啪啦——”果子就跟着叶子一起往下落，有的砸在肩头，有的滚到脚边，满世界都是金黄的响动。爱人总陪着我，弯腰帮着拾拢散在叶缝里的果子，指尖沾了果皮的黏液也不在意，只笑着把捡满的竹篮递到我手里。不过一下午，竹篮就沉得拎不住，少说也有七八斤，果实在篮里撞出细碎的声儿，连脚步都跟着裹了秋的甜。

若说拾果的好去处，大连的日本风情街最是难忘。沿街的民房带着日本老街的雅致，木质屋檐翘着温柔的弧度，格子窗棂映着天光，连墙角的石灯笼都透着淡淡的禅意。而街道两侧，一边是墨绿得发亮的雪松，枝桠舒展着撑出一片浓荫；一边是高大的银杏树，树干笔直，金黄的叶子层层叠叠，风一吹就簌簌落下，铺在青石板路上，像给街道织了条金色的毯。

我们常牵着手上街，踩着落叶走，脚下会发出“沙沙”的轻响。偶尔有游人举着相机拍照，镜头里，淡雅的日式建筑衬着满树金黄，雪松的墨绿又刚好压下几分明艳，连阳光穿过叶隙洒下的光斑，都成了画面里的点缀。爱人会停在树旁，帮我够枝头垂落的果子，指尖碰着叶片时，金黄的碎影就落在她的肩头，像撒了把星星。#大连头条#

回到家处理果子，倒成了两个人的闲趣。我把果子倒在水泥地上，用脚轻轻一蹬，裹着的软皮就“噗”地脱落；爱人则蹲在一旁，把剥了皮的果子挨个捡进清水盆，指尖搓洗着果壳上的残渣，偶尔抬头跟我说“今年的果子比去年饱满”。洗干净的果子晾在阳台上，晒几天就泛出温润的褐黄色，清浅的果香气漫进屋里，连空气都变得软乎乎的。

等想吃了，爱人就把晾透的果子倒进高压锅，添小半碗清水，盖紧锅盖。“滋啦——”蒸汽从阀门里冒出来时，果香味儿就浓得化不开，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又从窗缝里钻出去，引得楼下路过的邻居问“煮的什么好东西”。等高压锅的气阀落下，掀开锅盖的瞬间，温热的甜香扑满脸庞，剥去硬壳，果肉在嘴里嚼着微微发糯，带着点清润的甜，是秋最实在的滋味。#银杏飘落#

旁人总说银杏果是宝，我倒记不清那些复杂的药用价值，只听家里长辈讲，对脑梗患者的身体大有益处。如今每顿饭吃上七八颗，果肉的甜在舌尖散开时，总想起爱人弯腰拾果、低头洗果的模样，想起风情街里落在肩头的银杏叶，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连呼吸都觉得畅快。

其实哪能拾得尽呢？风每天都吹，果子每天都落，可正是这拾不尽的金黄，才让每个秋天都有了盼头——盼着再和爱人去风情街踩一次落叶，盼着再蹲在树下拾一篮果子，盼着把满兜的秋天和身边的人一起，慢慢酿成日子里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