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积代衣缨～纳兰成德家族北京石刻文物史料展

沧耳

　　2025年9月16日，“积代衣缨——纳兰成德宗族北京碑刻文物史料展”在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开幕。

　　纳兰成德家族是清代政治、文化史上最有影响力的家族之一：纳兰明珠辅佐康熙皇帝平三藩、收台湾，累官至武英殿大学士、内大臣；纳兰成德有"清初第一词人"之称，编纂刊刻了儒家经典解读《通志堂经解》；纳兰揆叙以"满汉第一"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掌翰林院事，参与康熙中晚期政治。纳兰家族还与诸大族联姻，如雍正宠臣年羹尧、乾隆皇帝弘历、乾隆宠臣傅恒、曹雪芹表哥福秀等，在八旗中势力庞大，世有其人。

展览包括“云程发轫，观家族兴起”“踵事增华，耀家族荣光”“世有其人，承家族余荫”三个单元，以时间为序，以人物为线索，集中展示了包含纳兰明珠及其夫人觉罗氏、纳兰成德及其夫人卢氏、纳兰揆叙及其夫人耿氏、纳兰揆方及其夫人爱新觉罗·淑慎以及纳兰永寿在内的纳兰家族墓志及拓片。

第壹单元 云程发轫 观家族兴起

　　纳兰成德家族出自满洲著姓叶赫那拉氏。

顺治元年（1644)，明珠家族从龙入关，居德胜门内积水潭地方。明珠以侍卫起家，开始了他波澜壮阔的政治生涯，辅佐康熙皇帝治理国家，平三藩，收台湾，抵御沙俄，编修典籍，成为当之无愧的朝廷重臣。不仅掀开了纳兰家族崛起的历史序幕，更开启了他们与北京的不解之缘，为清朝国家机器运作、国家统一大业、满汉民族文化融合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壹 追本溯源 始于叶赫

纳兰家族的崛起

明朝初年，东北地区女真人分为建州、海西、野人三大部。海西女真又分为哈达、叶赫、乌喇、辉发四部。蒙古土默特部人星根达尔汉东迁至吉林，攻占扈伦国张城那拉氏，改姓那拉，为叶赫部始祖。16世纪初，其族南迁至开原北，后又迁移至叶赫河，称叶赫部。

始祖星根达尔汉，灭扈伦国，据其纳兰部，因氏焉；迁业赫河之滨，为业赫国王。四传至讳太杵者，公高祖也；曾祖讳杨家努，祖讳金太右，考讳倪迓汉。自星根达尔汉至金太石，世为国王，居开原北关，事具《明史》。

——《纳兰明珠墓志銘》

纳兰家族先祖世袭图

纳兰家族的覆灭与重生

金太石有女弟，作嫔太祖高皇帝，是为高皇后，实生太宗文皇帝。

——《纳兰明珠墓志銘》

纳兰家族命运的转折出现于建州女真一代雄主努尔哈赤时期。努尔哈赤（1559-1626)，生于建州左卫（今辽宁新宾县西南）,袭父职，任建州左卫指挥使。明万历十一年（1583)，努尔哈赤起兵反明。万历十六年（1588)，娶金太石妹（明珠姑祖）孟古格格（皇太极生母孝慈高皇后）。

万历四十四年（1616)，努尔哈亦建立大金国。天命四年（1619)，灭叶赫部。明珠祖父金太石战败被杀，明珠之父倪迓汉被编入包衣佐领。

贰 烏衣门第 坐落后海

旗民分治

清军入关后，为安置兵丁家属，避免旗民矛盾，实行旗民分治，即旗人居北京北城，非旗人居南城。

八旗人等分左右翼按方位在北城内驻扎生活，每旗区域内复按内满洲、外蒙古、再外汉军分布。

纳兰家族宅邸

纳兰家族属正黄旗，宅院（今醇亲王府位置）在北城北部正黄旗辖区，北临德胜门，右前为积水潭（时人称西海），正前临后海。寺观遍布，渔舟唱晚，素为京师游览吟咏胜地。

我家凤城北，林塘似田野。

蘧庐四五楹，花竹颇闲雅。

——成德《茅斋》节选

叁 家族兴盛 源于明珠

初露锋芒

纳兰明珠（1635-1708)，字端范，倪迓汉第三子，长兄郑奎，二哥、四弟年幼夭折。顺治四年（1647）前后，明珠选为皇帝侍卫。不久，升銮仪卫（皇帝仪仗部队）满洲治仪正。顺治八年（1651)，明珠娶前英亲王阿济格第五女觉罗氏为妻。

平步青云

顺治十八年（1661)，顺治帝崩，皇三子玄烨继位。明珠转任内务府郎中。康熙三年（1664)，迁内务府总管。康熙六年（1667)，康熙帝亲政，明珠一系抬旗进入旗分佐领。康熙七年（1668)，明珠迁刑部尚书。康熙十年（1671)，任兵部尚书。

位极人臣·议剿台湾

明珠官居内阁十三年，参与康熙朝内政外交的决策与执行，在收复台湾、与沙俄谈判、撰修政书等政事上多有筹谋之功，为实现多民族国家的统一、推动满汉民族文化融合发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成为康熙帝最为倚重的股肱心膂。

顺治十八年（1661)，郑成功击败盘踞台湾的荷兰殖民者，退居台湾。三藩之乱中，郑成功之子郑经出兵福广，对清朝政权的统一造成威胁。康熙二十年（1681)，郑经去世，冯锡范等人发动政变，立郑克塽为延平郡王。

鉴于台湾形势发生变化，福建总督姚启圣请求出兵进剿。朝廷在屡次招抚不果后，决意进兵台湾。康熙二十一年（1682)，明珠建议允许施琅独自统兵进剿台湾。翌年，郑克塽请降，清朝顺利收复台湾。

清朝攻取台湾后，如何进行处置，朝臣持议不同。内阁学士李光地等大认为，驻官、军于台湾徒增朝廷财政负担，无利可图，主张弃守；施琅则从大战略角度指出必须坚决固守台湾。明珠积极支持施琅的建议，获得康熙帝赞同，设台湾府，隶福建省，台湾再一次被纳入中央政府管辖。

盖等天下之形势，必求万全。台湾一地，虽属多岛，实关四省之要害…臣思弃之必酿成大祸，留之诚永固边圉（ yu )。

——施琅《恭陈台湾弃留疏》

施琅（1621-1696)，字尊候，原郑成功部将，善水战，后因与郑成功交恶，脱逃降清。康熙二十年（1681)，时任福建水师捉督，与福建总督姚启圣共谋攻取台湾事宜。

位极人臣·助平三藩

清初，三藩（云南平西王吴三桂、广东平南王尚可喜、福建靖南王耿精忠）势大，干扰朝政。

康熙十二年（1673）三月，尚可喜年事已高，请求撤藩，归老辽东。康熙帝遂决意趁机撤藩。由于吴三桂势力极大，廷臣多表示暂时不撤其爵位、势力，兵部尚书明珠详言利害，力主撤藩，与康熙帝意相合。十一月，吴三桂起兵叛乱，明珠协助皇帝平叛。

康熙十七年（1678)，吴三桂病死，其孙吴世璠继位，退据云南。康熙二十年（1681)，吴世璠自杀，清军进入昆明，历时八年的三藩之乱终告平定，巩固了多民族国家的统一。

朕自少时，以三藩势焰日炽，不可不撤。

——《清圣祖实录》

迨三叛既平，上谕廷臣以前议撤藩，惟明珠等能称旨。

——《清史稿》

撤落议起时，平南王尚可喜奏请回籍，上以其章示廷臣，多谓不可撤，公抗言宜从其清。上念三藩俱握重兵，撤之变速而祸小，不撤则变迟而祸大，遂决意撤之。三藩者，平西、靖南及平南而三也。乎西为吴三桂，靖南为耿精忠，诏令还京俱次第反。上大发兵讨之，首尾数年，以次诛灭，天下由此大定。

——《纳兰明珠墓志铭》

位极人臣·抵御沙俄

康熙初年，沙俄侵占我国黑龙江流域领土，在清政府收复雅克萨战役中，明珠细心筹谋，推举彭春、萨布索为将，取得大捷；在与沙俄谈判中，明珠坚持立场，进退有度，迫使沙俄同意撤军，为《尼布楚条约》的签订奠定了基础，有效维护了国家统一与领土完整。

位极人臣·编纂政书
　　明珠博学多才，兼通汉满语言文字，深得皇帝信任，以总裁官之职主持编纂（清太祖实录》《清太宗实录》《三朝圣训》《政治典训》《平定三逆方略》《大清会典》等众多皇家典籍，促进了满汉文化的交融。

不复柄用·结党罢相
　　明珠为人谦和，在满汉朝臣中的威望与日俱增，形成庞大的"明党"势力，并与索额图为首的"索党"在相当时间内支配了康熙中叶政治。康熙二十七年（1688)，左都御史郭琇弹劾明珠结党营私、把持票拟、卖官鬻爵、负恩乱政，明珠因此罢相。

索额图（1636-1703)，赫舍里氏，号愚庵，一等公索尼第三子。康熙帝继位之初，辅佐皇帝计擒鳌拜，深受信任。康熙二十八年（1689)，索额图为中俄谈判使团首席代表，与俄方签订《尼布楚条约》。后因参与皇太子之争，交宗人府拘禁，死于禁所。

不复柄用·罢相后的明珠
　　明珠被罢相后不久，复被起用为领侍卫内大臣（管理皇帝侍卫官员），官正一品。康熙帝三次远征噶尔丹，明珠都随军前往，承担运粮重任等。随着揆叙在政治上的崛起，明珠把精力更多的放到经营家业、培养子孙上。
　　康熙三十三年（1694）八月，明珠夫人觉罗氏卒，年五十八。康熙四十七年（1708）四月，明珠卒，年七十三。夫妻俱葬于纳兰家族祖茔（今北京市海淀区上庄皂甲屯西）。 纳兰明珠夫人觉罗氏墓志及拓片 纳兰明珠墓志及拓片

　　撤藩议起时，平南王尚可喜奏请回籍，上以其章示廷臣，多谓不可撤，公抗言宜从其请。上念三藩俱握重兵，撤之变速而祸小，不撤则变迟而祸大，遂决意撤之。三藩者，平西、靖南及平南而三也。平西为吴三桂，靖南为耿精忠，诏令还京俱次第反。上大发兵讨之，首尾数年，以次诛灭，天下由此大定。

——《纳兰明珠墓志铭》

　　将军施琅议剿台湾，总督姚启圣欲与俱，令议政王等集议改之，公进曰：一人专兵，其志得行，督提并将，彼此掣肘，惧无功，上遂专任施琅，台湾以平。

——《纳兰明珠墓志铭》

　　我大国向无侵犯尔国之处，尔国人却无故施放枪炮，杀我居雅克萨等地徒手虞人，并屡次纳我逃人。

—《明珠等为俄使呈递奏书仪式及撤围雅克萨事与文纽科夫交涉记事》

第贰单元 踵事增华 耀家族荣光

　　这一单元介绍将纳兰家族发扬光大的明珠三子：长子成德，为"清朝国初第一词手"，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次子揆叙，深受康熙帝重用，累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掌翰林院事；三子揆方，为和硕额驸。展现纳兰家族一步步走向清代政治、文化史上最有影响力的历程。

壹 纳兰成德

纳兰成德生平年表

1659/顺治十六年，成德开蒙受学。

1667/康熙六年，成德得进士董讷指教，学业大进。

1671/康熙十年，入学国子监，受到国子监祭酒徐元文赏识。

1672/康熙十一年，参加顺天府乡试，中举人。

1673/康熙十二年，参加会试，中式。因身患寒疾，未与殿试。同年五月，学于徐乾学，开始校刻《通志堂经解》；于渌水亭别墅读书，始作《渌水亭杂识》。

1676/康熙十五年，参与殿试，中第二甲第七名进士。

1678/康熙十七年，始任侍卫，入御马厩。

1679/康熙十八年，八月京师大地动。成德"侍上西苑，上仓促有所指挥，君奋身为僚友先。上叹曰：'此富贵家儿，乃能尔耶！'"始受皇帝极度信任。

1682/康熙二十一年，二月至五月间，康熙东巡，成德父子、翁婿随驾。九月至十一月，成德随使东北，勘察沙俄形势。

1683/康熙二十二年，九月，成德侍卫康熙皇帝巡五台山。十月，奉命出使西域--今北疆、内外蒙古一带。

1684/康熙二十三年，九月陪皇帝南巡江浙。

1685/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成德卒。皇帝念其规梭龙功，赠一等侍卫。葬皂甲祖莹。

　　纳兰成德（1655-1685)，字容若，一度避讳康熙太子保成（后正名胤礽）名，更名性德，号楞伽山人。成德博通经史，工书法，擅丹青诗词，精骑射，著有《通志堂集》《饮水词》《渌水亭杂识》《大易集义萃言》等。

翩翩佳公子

蓝田玉，美如是。

棠谿剑，利无比。

宝气销沉山谷空，海内识者三叹起。

吁嗟乎！成君不凡才，盛世佳公子。

——顾汧《挽同年成容若》节选

其在上前，进反曲折有常度。性耐劳苦，严寒执热，直庐顿次，不敢乞休沐自逸，类非绮襦纨袴者所能堪也。

——《纳兰成德墓志铭》

尝读赵松雪自写照诗有感，即绘小像仿其衣冠，坐客或期许过当，弗应也。余谓之曰："尔何酷类王逸少（东晋名士、大书法家王羲之）?"容若心独喜。

——《纳兰成德墓志铭》

上有指挥，未尝不在侧，无几微毫发过。性周防，不与外庭一事；而于往古治乱、政事沿革兴坏、民情苦乐、吏治清浊、人才风俗盛衰消长之际，能指数其所以然，而亦不敢易言之。窥其志，岂无意当世者？!

——韩菼（ tan )《进士一等侍卫纳兰君神道碑》

成德与家人

1669/康熙八年前后，成德收家内包衣女颜氏为妾，生长子富格（福哥）。

1674/康熙十三年，成德娶前广东总督卢兴祖之女卢氏为妻。

1677/康熙十六年五月，卢氏病逝。

1680/康熙十九年，成德续娶领侍卫内大臣朴尔普之女官氏（瓜尔佳氏），生子富尔敦。

1684/康熙二十三年，成德纳常熟伎沈宛为妾（沈宛精琴棋书画，善词能诗，有《选梦词》)。成德逝后，生子富森（福森）。

孙五人：长福哥，早卒；次富尔敦，康熙三十九年进士；次福森，皆性德出；次永寿，次永福，皆揆方出。——《纳兰明珠墓志铭》

配卢氏，两广总督、兵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兴祖之女，赠淑人，先君卒；继室官氏，光禄大夫、少保、一等公朴尔普女，封淑人。

——《纳兰成德墓志铭》

纳兰成德夫人卢氏墓志及拓片

纳兰成德墓志及拓片

一卷饮水词

作为"清词三大家"之一的成德，其词清新隽秀、哀感顽艳，颇有南唐后主李煜之风，王国维更是盛赞其词"北宋以来，一人面已"。

康熙十五年（1676)，成德将词作编辑为《侧帽词》。
康熙十六年（1677)，成德与顾贞观编选《今词初集》，收录明末清初至康熙十六年184位词人的词作六百余篇，收录成德词作十七首。

康熙十七年（1678)，成德复将《侧帽词》（六七十篇）扩展为《饮水词》（百余阙），于康熙中晚期出现了"家家争唱饮水词"的景象。

容若天资超逸，悠然尘外。所为乐府小令，婉丽凄清，使读者哀乐不知所主，如听中有梵呗，先凄惋而后喜悦。容若词一种凑枕处，令人不能卒读，人言愁，我始欲愁。

——顾贞观

《饮水词》哀感頑艳，得南唐二主之遺。

——陈维崧

悼亡词

成德妻卢氏病逝后，成德悲痛欲绝，屡有诗词悼念，数量众多，凄婉哀艳，在成德诗同中占有重要地位。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间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浓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送别词

送别词也是成德词的重要组成部分，情感真挚，表达了对友人的深厚情谊和对离别的无奈与不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

边塞词

成德文、武皆能，自幼有辅佐君王、安定家国之志，又随皇帝巡幸各地，饱览边塞风光，因而边塞词佳作众多，雄浑磊落，怀慷慨之气。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长相思》

成德在赴西北安抚厄鲁特蒙古之行中亦有词作诞生，表达了出使塞外途中，望见凄凉之景而产生的古今情、思乡情。

原头野火烧残碣，叹英魂、才魄暗销歇。终古江山，问东风、几番凉热。惊心事，又到中元时节。

凄凉况是愁中别，枉沉吟，千里共明月。露冷鸳鸯，最难忘、满地荷叶。青鸾杳，碧天云海音绝。

——《月上海棠·中元塞外》

谈笑有鸿儒

清初、清廷对江南知识分子严加防范，然而成德不计民族偏见、身份贵贱，广交汉族布衣文士，深受汉人敬重，且成德为人平和，学养深厚，因而身边集聚了众多满汉文人。他们的交往、诗词唱和推动了清初文坛的南北交流，也增强了汉人对朝廷的文化认问感，维护了清初政治稳定，为满汉民族文化的交融发挥了重要作用。

君所交游皆一时俊异于世所称落落难合者，若无锡严绳孙、顾贞观、秦松龄，秀水朱彝尊，慈溪姜宸英尤所契厚。吴江吴兆骞久徙绝塞，君闻其才，力赎而还之。坎坷失职之士走京师，生馆死殡，于赀（ ZI ）财无所计惜，以故君之丧，哭之者皆出涕，为挽辞者数十百人，有生平未识面者。

——《纳兰成德墓志铭》

渌水亭雅集
在成德与文士的交往活动中，极具符号性意义的当属渌水亭雅集。
康熙十七年（1678）夏，成德在渌水亭召集友人雅集宴饮，称"渌水亭宴集"、朱彝尊、秦松龄、严绳孙、姜宸英、张纯修等十人与会，与会诸人诗酒唱和，会后，将各人赋诗结集成册，成德作序。

成德与友人时常在绿水亭现荷赏景、吟诗作赋等，留下了众多诗同瑰宝，绿水亭也成为满汉文化交流的重要纽带。

野色湖光两不分，碧云万顷变黄云。

分明一幅江村画，着个闲亭挂夕曛。

——成德《渌水亭》

久识林塘好，新亭惬所期。花低随燕掠，波动见鱼吹。

凉气全侵席，轻阴尚覆池。茶瓜留客惯，行坐总相宜。

——严绳孙《渌水亭观荷·次西溟韵》其一

成德在绿水亭读书、游赏，与友人的交往中，不时札记，最终撰成《泳水亭杂识》四卷。

癸丑，病起披读经史，偶有管见，书之别简。或良朋莅止，传述异闻，客去辄录而藏焉。逾三四年，遂成卷，曰《渌水亭杂识》，以备说家之浏览云尔。

——《渌水亭杂识》序

好友

严绳孙（1623-1702)，字荪友，号秋水、勾吴严四，晚号藕荡渔人，以诗词书画闻名于时。

　　朱彝尊（1629-1709)，字锡鬯，号竹垞。博通经史，诗词俱有大名；精于金石文史，嗜好古籍图书，清初著名藏书家。

改岁月正,积雪初霁。

紃履布衣,访君于第。

君情欢剧,款以酒剂。

命我题扇,炙砚而睇。

是时多暇,暇辄填词。

——朱彝尊《祭纳兰侍卫文》

一生至交

　　顾贞观（1637-1714)，字华峰、华封，号梁汾。工诗文，词名尤著，有《弹指词》《积书岩集》等。与陈维崧、朱彝尊并称明末清初"词家三绝"。康熙十五年（1676)，经国子监祭酒徐元文推荐，顾贞观为明珠府西席。成德与顾贞观皆喜北宋词作天然清丽，二人常于诗词中互相表达欣赏、敬重之情，为一生至交。

呜呼吾哥！其敬我也不啻如兄，其爱我也不啻如弟，而今舍我去耶？吾哥此去，长往何日？重逢何处？不招我一别，订我一晤耶？且擗且号且疑且愕，日晻晻而遽沉，天苍苍而忽暮，肠惨惨而欲裂，目昏昏而如瞀。其去耶？其未去耶？去不去尚在梦中，而吾两人俱未寤耶？吾哥去而堂上之两亲何以为怀？膝前之弱子何以为怙？辇下之亲知僚友何以相资益？海内之文人才子，或幸而遇或不遇而失路无门者，又何以得相援而相煦也？欲状吾哥之生平既声泪俱发而不忍为追，惟欲述吾两人之交情更声泪俱竭而莫能为覼缕。盖屈指丙辰以迄今，兹十年之中，聚而散，散而复聚，无一日不相忆，无一事不相体，无一念不相注。弟举其大者言之：吾母太孺人之丧，三千里奔讣，而吾哥助之以麦舟；吾友吴兆骞之厄，二十年求救，而吾哥返之于戍所。每戆言之数进，在总角之交尚且触忌于转喉，而吾哥必曲为容纳，洎谗口之见攻，虽毛里之戚未免致疑于投杼，而吾哥必阴为调护，此其知我之独深，亦为我之最苦。岂兄弟之不如友，生至今日而竟非虚语！又若尔汝形忘，晨夕心数，语惟文史，不及世务，或子衾而我覆，或我觞而子举，君赏余弹指之词，我服君饮水之句。歌与哭总不能自言，而旁观者更莫解其何故。又若风期激发，慷慨披露，重以久要，申其积素，吾哥既引我为一人，我亦望吾哥以千古。他日执令嗣之手而谓余曰：“此长兄之犹子。”复执余之手而谓令嗣曰：“此孺子之伯父也。”呜呼！此意敢以冥冥而相负耶？总之，吾哥胸中浩浩落落，其于世味也甚淡，直视勋名如糟粕、势利如尘埃，其于道谊也甚真，特以风雅为性命、朋友为肺腑。人见其掇科名、擅文誉，少长华阀，出入禁御，无俟从容政事之堂，翱翔著作之署，固已气振夫寒儒，抑且身膺夫异数矣，而安知吾哥所欲试之才，百不一展，所欲建之业，百不一副，所欲遂之愿，百不一酬，所欲言之情，百不一吐。实造物之有靳乎斯人，而并无由毕达之于君父者也！犹忆吾哥见赠之词有曰：“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又曰：“惟愿把、来生祝取，慧业同生一处。”呜呼！又岂偶然之言，而他人所得预者耶？吾哥示疾前一日，集南北之名流咏中庭之双树，余诗最后出，读之铿然，喜见眉宇，若惟恐不肖观之落人后者。已矣！伯牙之琴盖自是终身不复鼓矣，何身可赎？何天可吁？音容僾然，泣涕如澍，再世天亲，誓言心许，魂兮归来，鉴此悰愫。 ——顾贞观《祭文》

师從徐乾学

徐乾学（1631-1694)，字原一、幼慧，号健庵、玉峰先生，明末大学者顾炎武外甥，与弟元文、秉义皆官贵文名，人称"昆山三徐"。

成德好藏书，师从徐乾学后，看到徐氏藏书与其作经解（儒家经书著作提要），于康熙十二年（1673）开始对自己藏书作解，康熙十九年（1680)，成德将其经解与徐氏经解一起以《通志堂经解》名义刊印——成德书房原名花间草堂，后改名为通志堂。同年，主体刊毕。成德死后，徐乾学继续进行校订刊刻，至康熙三十一年（1692)，全部刊完。

康熙十一年（1672)，成德参加顺天府乡试时，徐乾学为副主考官，成德遂与其结下师生之谊。成德《上座主徐健庵先生书》云：

榜发之日，随诸生后端拜堂下，仰瞻风采，心神肃然。既面，屡赐延接，引之函丈之侧，温温乎其貌，谆谆乎其训词，又如日坐春风，令人神驰。由是入而告于亲曰："吾幸得师矣！"出而告于友曰："吾幸得师矣！"即梦寐之间，欣欣私喜曰："吾真得师矣！"

共同好友徐乾学

姜宸英（1628-1699)，字西溟，号湛园、苇间。长于绘画书法，擅长鉴赏，名重一时。康熙十二年（1673),姜宸英与成德在徐乾学处结识，遂成莫逆。

助吳回京

　　吴兆骞（1631-1684)，字汉槎，号季子。少有才名，受顺治十四年（1657）江南乡试贿选案牵连，家产籍没，流放宁古塔。顾贞观与吴兆骞为好友，为谋救吴兆骞四处奔走。其后，

成德助吴归京，顾贞观作词表达感动之情。

且住为佳耳。任相猜、驰笺紫阁，曳裾朱第。不是世人皆欲杀，争显怜才真意。容易得、一人知己。惭愧王孙图报薄，只千金、当洒平生泪。曾不直，一杯水。

歌残击筑心欲醉。忆当年、侯生垂老，始逢无忌。亲在许身犹未得，侠烈今生已已。但结托、来生休悔。俄顷重投胶在漆，似旧曾、相识屠沽里。名预籍，石函记。

——顾贞观《金缕曲·赠容若见赠，次原韵》

八旗内好友

张纯修（1647-1706)，字子敏，号见阳、敬斋。擅画山水，家藏名画颇富，工书法，善治印。其与成德相识于国子监，成德曾多次致函张纯修，求印、求赏画作。

成德死后，张纯修以《饮水诗词集》之名刊刻成德遗作；其"每画兰，必书容若词"。曹寅为张纯修《墨兰图》题《墨兰歌》云："张公健笔妙一时，散卓屈写幽兰姿。太虚游刃不见纸，万首自跋那兰词。"

好友兼同事

曹寅（1658-1712)，字子清，号楝( lian ）亭，曹雪祖父。

幼为康熙侍卫，后转苏州织造、江宁织造，四次参与皇帝南巡接驾。工诗词，善书法，主持刊刻《全唐诗》，有《楝亭诗钞》等。其与成德相识于顺天乡试，成德初以侍卫当差于御马厩，曹寅则当差于鹰狗处，二人于工作中多有往来。

康熙三十四年（1695)，在成德去世十年时，曹寅、张纯修及江

宁知府施世纶相聚江宁织造府，张纯修绘《楝亭夜话图》，曹寅题词。

忆昔宿卫明光宮，楞伽山人貌姣好。

马曹狗监共嘲难，而今触痛伤枯槁。

交情独剩张公子，晚识施君通纻缟。

多闻真谅复奚疑，此乐不殊鱼在藻。

始觉诗书是坦途，未防车毂当行潦。

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曾知？

斑丝廓落谁同在？岑寂名场尔许时。

——曹寅《題楝亭夜话图》节选

与严繩孙合撰成德祭文

秦松龄（1637-1714)，字汉石、次椒，号留仙、对岩，顺治十二年（1655）进士，博学多才，雅好灯谜。秦松龄自青年时代即与严绳孙交好，成德逝世后，二人合撰祭文。

嗟余两人，先后締交。

繩孙客燕，辱兄相招。

下榻高斋，情同漆胶。

追今十年，不望久要。

松鈴客楚，恵问良厚。

謂严君言，子オ可取。

虽未识面，与子为友。

——秦松鈴、严繩孙《祭文》

贰 纳兰揆叙

阀阅世家公子

揆叙（1674-1717)，字凯功，号惟实居士。康熙间，授待卫，官侍读，累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著有《隙光亭杂识》《益戒堂诗集》《鸡肋集》。

揆叙幼年时，其父明珠时任兵部尚书，正忙于三藩之乱，因而揆叙由母亲觉罗氏抚养教诲。《纳兰明珠夫人觉罗氏墓志铭》云：

一日，次君换叙出时人诗稿示子，中用郭隗事，隗字误作平声，子指其缪。揆叙爽然曰："普我幼时读《左传》，叔隗、季隗亦作平声，吾母闻之曰：'汝误耶，此不当作平声。'然则吾母之言良是矣。"其读书识字、通解训诂多此类也。

康熙甲寅生公，呱声甫达，识者知为非凡器，太师公与太夫人钟愛特甚。少长不好弄，曰惟凝神端坐，静默若成人。四岁，能以四声音韵教其侍立青衣。

——《纳兰揆叙墓志銘》

　　康熙二十年（1681)，吴兆骞从宁古塔返回京师，明珠聘其教授揆叙。吴兆骞死后，揆叙复受业于查慎行、唐孙华。揆叙十分好学，"每如厕及枕间马上，手不释卷。"成德对其亦有高度评价。

查慎行（1650-1727)，字悔余，号他山，又称查初白，康熙四十二年(1703）进士，授翰林院编修，有《敬业堂诗集》。公之兄通议大夫容若先生，雅負文名，击节叹賞，自謂少时迥未逮。

——《纳兰授叙墓志铭》

才华冠绝满汉

揆叙好读书、藏书，撰刻《益戒堂文抄》《后识》《历朝闺雅》《皇舆表》等。亦擅长诗词，在清代诗坛享有崇高地位。

揆叙极是小心老成，居官甚好，学问文章滿洲中第一。议论识鉴词藻压倒諸人，朕昔知为满洲第一，今日汉人中亦推第一人矣。

——康熙

于书无所不读，内典、方书皆所留意，讲求筹算、笔筭及西洋浑仪等法。晚复亲聆上指授几何算法书，以故，测量躔度等习了如指掌。

——《纳兰揆叙墓志銘》

霜凋野卉，风推林叶，烂漫灯花競吐。萧条毳帐耿秋宵，偏自伴，个人凄楚。

金虫耀彩，銀缸留埳，膏火便同甘雨。試将好事验明朝，漫屈指，归期暗数。

——《塞外咏灯花·鹊桥仙》

仕途一帆风顺

揆叙深得康熙帝及朝臣的认可，成为维明珠之后，纳兰家族又一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

揆叙仕途一览表

1693／康熙三十二年，揆叙奉旨扈从皇帝。

1694／康熙三十三年，五月，升三等侍卫。七月，召入乾清宫，作应制诗一章、时文一篇，称旨。

1695／康熙三十四年，升二等侍卫。

1696／康熙三十五年，特旨，改擢翰林院侍读。

1697／康熙三十六年，升日讲起居注官，帝特加奖誉。

1698／康熙三十七年，康熙帝令其在南书房行走。

1699／康熙三十八年，扈从南巡。

1700／康熙三十九年，升侍读学士。

1702／康熙四十一年，升翰林院掌院学士兼礼部侍郎。

1708／康熙四十七年，升工部右侍郎仍兼翰林院学士，开始参与实务。

1712／康熙五十一年，升擢左都御史，并担任此职兼掌院学士直至去世。

深陷储位风波

康熙晚期，诸皇子招徕亲信，扩张势力，谋求立为太子。

揆叙妻为安亲王岳乐次女和硕柔嘉公主之女耿氏，而皇八子胤禩( si )娶岳乐外孙女郭络罗氏，揆叙嗣子永福娶皇九子胤禟之女，且当时皇八子、九子党势力庞大，揆叙极力帮助皇八子成为未来储君，深陷争立太子风波。

康熙四十七年（1708）冬，康熙帝召诸大臣于阿哥中推举一人，立为新太子，揆叙、阿灵阿（遏必隆之子，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鄂伦岱、王鸿绪等串通消息，举荐胤禩。为康熙皇帝察觉，遭到训斥。

康熙五十六年(1717）正月，揆叙病死。康熙帝十分惋惜，对群臣感叹说：

掌院下世，再欲得如此一人，良不易得，尔等应往哭之。

——《纳兰揆叙墓志铭》

雍正二年（1724)，朝廷发揆叙及阿灵阿罪状，追夺揆叙官，削谥。将其墓碑文字改镌"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至乾隆年间，名分得以恢复。

纳兰揆叙夫人墓志铭及拓片 纳兰揆叙墓志铭及拓片

叁 纳兰揆方

揆方（1680-1708)，娶和硕康亲王杰书第八女爱新觉罗·淑慎，为和硕额附（郡马）。揆方夫妻早逝，留有二子：安昭、元普。因揆叙夫妻无出，康熙帝令安昭、元普过継给揆叙为嗣，改名永寿、永福。

公于书无所不读，乃对之如未尝有书者。家故多藏书，而搜罗购求，虽厚价收之，亦所不惜。得所未有，輒穷日夜、废寝食，句栉字比，钩棘锄芜，无余剩而后已。惟其笃志于此，故他所嗜好皆淡如，非苟以自异于世之纨绔者，而刮磨豪习，未尝以富贵骄人。

——《纳兰揆方墓志銘》

纳兰揆方墓志及拓片 纳兰揆方墓志及拓片

纳兰揆方夫人爱新觉罗·淑慎墓志拓片

第叁单元  世有其人 承家族余荫

　　这一单元介绍有清一代纳兰家族的后代富格、永寿、永福、瞻岱，以及纳兰家族的姻亲、收藏与宅邸演变，展现纳兰家族后代日益兴盛，代有闻人。

纳兰家族通过血缘、婚配等方式开枝散叶，家族日盛。后代承家族余荫，多有为官势大者，与清王朝上层构成千丝万缕的联系。揆方之子（过继揆叙）永寿官至兵部左侍郎兼正黄旗满洲副都统；其弟永福娶皇九子胤禟之女，为多罗额驸；成德之孙瞻岱仕至甘肃提督。

富格

富格为成德长子，侧室颜氏生，笃好图史，以孝称。妻觉罗氏，侧室裴氏（生瞻岱）。卒于康熙三十九年(1700）正月，年二十六。

公能曲体先志，以孙代子，居尝感深木风，虽悲不自胜，而勉强抑制，惟恐伤相国心。顏太夫人苦节特家，茹荼集蓼，賴前膝有此佳儿，差以自慰，然公愈自检束，色养弥谨，不敢持爱稍有放佚也；友爱两幼弟，式好无间，庭闱之内怡怡愉愉，未尝不晨夕砥砺，用能相与有成。

——《纳兰富格神道碑文》

永寿

永寿（1702-1731)，原名安昭，字仁山，别号是观居士。荫生，工诗，善属文，精骑射，娶著名闺阁诗人关思柏（苏完瓜尔佳氏，正黄旗汉军副都统阿含太女）。历任佐领、侍卫、正黄旗满洲副都统、礼部右侍郎，改兵部左侍郎。

永寿清慎自持，乐善好施。喜好藏书，精于古物鉴赏。

生平好施予，办佐领事，常赡给孤寡。枢部司属有勤能而瓷力不足者，推俸余助之。他举行善事，动捐千百元无所惜。比得疾，召集三党，皆厚有贈遗，下至臧获，莫不给赏，盖仁心为质，惠泽周施。

——《纳兰永寿墓志銘》

文端公贮书最富，至公益购奇訪异，缥囊缃帙，汗牛充栋。公余之暇，丹铅申乙，披览不倦。又精于鉴古，毎得三代及秦汉唐宋间法玩，必恭进御览，不敢自私。

——《纳兰永寿墓志銘》

永福

永福，原名元普。康熙五十八年(1719)，康熙帝命以皇九子胤禟第三女下嫁永福。胤禟女受封郡君，永福封多罗额驸，生一子（宁琇）二女。

永福官至内务府总管，因岳父胤禟关系，成为九爷党支持者，结怨于皇四子胤禛。胤禛继位后，革职。雍正二年（1724),死于发遣胤禟西大通驻地途中。

永福年幼丧失双亲，幸得揆叙夫妇收养照料，耿氏"扶养教诲如所生"，因而与耿氏感情深厚。

今年五月，旧病复作，七月，益剧。时，长子在口外，次子率家众請曰：“夫人病日笃，请赴行在，求医药。”夫人曰：“嘻！竖子何不晓事，上在热河，方那居康悦，以吾请医药，岂不仰累圣怀。”日强起，経理次子进礼事，及期成礼。

——《纳兰揆叙夫人耿氏墓志銘》

瞻岱

瞻岱为富格、妾室裴氏子，累官至正红旗满洲副都统、提督直隶官总兵、都督同知。雍正十三年（1735)，乾隆即位，覃( tan )恩天下。因瞻岱侍卫品级，富格诰赠光禄大夫、正红旗满洲副都统，嫡母（觉罗氏）、生母也皆得"诰赠一品夫人"。

出于对边疆地区管辖和抵御外来侵略的需要，乾隆帝即位后，决定在归化城附近筑新城，即绥远城。瞻岱曾负责筹建绥远新城一事，《敕建绥远城碑》内镌"瞻岱"之名。

尔富格，哈哈柱色，乃提督直隶总兵官、管轄通省兵丁、节制各镇瞻岱之父，清门代启，素履恭修。教子义方，早授豹韬之略；传家忠孝，果符鹊印之祥。庆典式逢，崇阶宜陟。兹以覃恩，贈尔为光禄大夫，賜之誥命。

——《纳兰富格誥封碑》

纳兰永寿墓志铭及拓片

纳兰家族宅邸演变

伴随纳兰家族的发展，宅邸规模日渐扩大。至乾隆五十五年（1790)，明珠五世孙承安获罪革职抄家，其家族（含家人）房屋共有三千余间。

今査除承安往房三百余间外，尚有各项房屋二千八百四十余间，拟将此内西大街房屋一所，共计九十四间，尊旨赏给承安家眷居佳，即令祠堂移入此内。

——乾隆五十五年三月初四日

《内务府奏案》

纳兰家族主宅邸后被赐给成亲王永瑆，至永瑆五世孙毓橚，爵位降至贝子，府邸被收回，于光绪十四年（1888）赐予醇亲王奕譞( xuan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西部由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宋庆龄居住办公。

永瑆（1752-1823),号诒晋斋主人，乾隆皇帝第十一子。善书，与翁方纲、刘墉、铁保并称"乾隆四家"。著有《听雨屋集》《诒晋斋集》。

奕譞(1840-1891)，号九思堂主人，道光帝第七子。同治十一年(1872）晋醇亲王。同治驾崩无嗣，奕譞次子载湉继承大统，为光绪皇帝。

纳兰家族收藏

纳兰明珠精通满汉文化，注重子女的汉文化教育，明珠及其子成德、揆叙皆为著名藏书家，家中藏书极丰，建有"穴砚斋""自怡园"等藏书楼，引领了满洲贵族阶层学习汉文化的风气，促进了满汉民族文化融合。

明相好书画，凡其居处，无不锦卷牙签，充满庭宇，时人有比以邺架者，亦一时之盛也。

——昭梅《啸亭杂录》

古今诚落落，何意得斯人。

紫禁称才子，黄州忆逐臣。

风流如可接，翰墨不无神。

展卷逢寒食，标题想后尘。

——成德《题苏文忠黄州寒食诗卷》

成德嗜好收藏书画文玩，藏有魏曹植书《丰乐碑墨迹》、五代杨凝式书《夏热帖》、北宋苏轼《黄州寒食诗帖》。唐阎立本绘《步辇图》、唐周昉绘《地官出游图》等名作。

揆叙家筑"谦牧堂"，收藏宋、元刊本数十种，家藏书目《谦牧堂藏书总目）二卷，收录图书近两千五百种，由著名刻书家刘喜海刊印。

公贮书最富，凡鋟刻无本者，辄令人钞录，大半皆手经丹槧（qian ）。

——《纳兰揆叙墓志铭》

纳兰家族姻亲

清初，为加强满汉之间的联系与认同，统治者鼓励满汉通婚。纳兰家族贵为满洲八大姓之一，姻亲对象皆为当朝满汉贵宦，促进了满汉血统的融合。

凡尚主选婚，以及赏赐功臣奴仆，皆以八族为最云。

——昭梿《啸亭杂录》

方今天下一家，满汉官民皆联臣子，欲其各相亲睦，莫若使之缔结婚姻。自后满汉官民，有欲联姻好者，听之。

——《大清世祖章皇帝实录》

纳兰家族姻亲图

瘴徼方欣輿病回，侵寻辰尾顿増哀。

鞠躬尽瘁诚已矣，临第写悲有是哉。

千载不磨入南恨，半涂乃夺济川材。

平生忠勇家声継，汝子吾儿定教培。

——乾隆《临大学士忠勇公傳恒第，賜酹酒》

家族史，即是社会史。
　　纳兰成德家族作为清代簪缨世家的典型代表，其兴衰变迁与清朝历史演变同步，反映着清代社会上层的具体形态，承载了清朝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活等诸多方面，既是中华文明源远流长的伟大见证，又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生动体现。 北京有"三千年建城史，八百年建都史"，是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集大成区域，承载着文化传承与创新的重要使命。纳兰成德家族在北京留下的众多历史文化遗产，是构成多元共生、文脉连绵的中华文化的璀璨瑰宝，更是促进文明交流互鉴、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