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往事(52)《甜杆里的旧时光》

大千视界

吃过晚饭去看老父亲，在晨光小区撞见商业城卖文具老幺的爱人吴大姐时，她正拿着五、六根甜杆，那翠绿的杆儿裹着白霜，“楼前空地种的，给跳舞的老姐妹分分”，她说，给你拿一根，我随即谢绝了，然而，瞬间甜杆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乡下，甜杆是孩子们藏在心底的盼头。那时候家家粮食短缺，自家种地种玉米、高粱，谁家也舍不得好地种甜杆，甜杆只能挤在园子边、地头儿，也就两、三垄的模样。春天下种时，总蹲在边上数刚冒头的芽，盼着它们快点长，可甜杆长得慢，等外皮从浅绿变成深青，杆儿里的汁水酿出甜味，得熬到秋凉，也就是高梁穗红了的时候，甜杆最甜。

最难忘的是上学路上。甜杆刚成熟，母亲就会选最粗的几根，先用镰刀割下来，然后用菜刀一节一节断开，但最甜那几节都留给弟弟和妹妹，装在书包里让我带去学校。课间休息时，几个要好的同学凑在教室后墙根，先顺着纹路把硬皮撕开，露出里面嫩白的芯，你咬一口他咬一口，慢慢嚼，清甜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得赶紧用手接着。那时候没有零食，嚼甜杆就是最奢侈的享受，连嚼剩下的渣子，都舍不得扔，要攥在手里好一会儿。

有次同桌家里没有甜杆，眼馋地看着我嚼，我把剩下的1节给了他。那时候的快乐多简单啊，一节甜杆就能让友谊加深，时刻充满甜味，连上课铃响了，都还在回味嘴里的余甜。

吴大姐与我同行时，还在说着“现在的孩子都不嚼了”，是啊现在的孩子多么幸福，有糖果，有各种饮品。但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甜杆是没有替代品，它的甜是刻在骨子里的，它藏在园子边的那几垄甜杆里，藏在课间的墙根下，藏在物资匮乏却满心欢喜的旧时光里，只要一尝到，那些温暖的记忆就会顺着甜味，慢慢漫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