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过盛也危险

无尘

<p class="ql-block">书名过盛也危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书法作为中国传统文人的核心素养之一,既能成为彰显才华的名片,也可能因 “书名过盛” 卷入权力漩涡。历史上,部分书法家或因忌惮强权猜忌、或因坚守文人风骨、或因规避世俗纷扰,选择刻意隐藏书技,以 “藏锋” 之姿处世。他们的 “隐技” 之举,既是对书法艺术的另类敬畏,更折射出不同时代背景下文人与权力、世俗的复杂博弈。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王僧虔:臣书臣中第一,陛下书帝中第一</p><p class="ql-block">王僧虔(426年~485年)字简穆,琅邪临沂人。是王羲之堂兄王洽的四世孙。曾在南朝宋、南朝齐二朝为官。喜文史,善音律,工书。所著《书赋》最早对书家创作过程、规律、特点进行阐述,强调“情”、“思”等要素在创作中的重要性,标志古代书论研究走向自觉。梁武帝萧衍评价他的书法:“如王、谢家子弟,纵复不端正,奕奕皆有一种风流气骨。”</p><p class="ql-block">齐高帝萧道成好书法,即位后,更是沉迷翰墨。他的功力当然不及王僧虔,但却自以为是,常与王僧虔比高下。一次书罢,帝问僧虔:“谁为第一?”这可难住了王僧虔。说自己第一,得罪皇上,弄不好杀头。说皇上第一,实在是胡扯。王僧虔毕竟是聪明人,他略思索,答道:“臣书臣中第一,陛下书帝中第一。”萧道成笑曰:“好!你真是聪明啊!”</p><p class="ql-block">到齐世祖萧赜时,王僧虔任黄门郞,相当于皇帝的贴身秘书。萧赜也酷爱书法,因此,王僧虔从不敢在皇帝面前显露书艺,不得已时,也常故意写败笔。他以这种藏巧于拙之道见容于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钟繇:公牍潦草如涂鸦</p><p class="ql-block">钟繇(151年-230年),字元常,豫州颍川郡长社县(今河南省长葛市)人。汉末至三国时期曹魏重臣,书法家,被尊为“楷书鼻祖”,其小楷《宣示表》以“势巧形密,胜于自运”著称,笔法质朴浑厚,结体宽博扁方,体现了魏晋楷书的成熟特征‌。这种风格既保留了隶书的古拙,又开创了楷书的规范,形成“古而不今,长而逾制”的独特面貌。‌</p><p class="ql-block">钟繇子钟会也长于书法。他曾追忆父亲:“父每书,必先焚香净手,然于公牍则潦草如涂鸦”。</p><p class="ql-block">由于遗留下来的真迹太少,我们无法比较钟繇“焚香净手”状态下的书法与公牍“潦草涂鸦”书法的差异。仅就可见的《宣示表》、《荐季直表》来看,是一丝不苟,工整毕至。但钟会的话传达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在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猜忌心深重的权力格局下,“弱化才华、自显愚钝”是自保之举。钟繇身为曹魏重臣,既以书法才华闻名,又在政治、军事上颇有建树(曾镇守关中,为曹操稳固后方),难免成为权力猜忌的对象。他在“私域书法”中焚香净手、精工细作,彰显他对艺术的敬畏;却在“公域文书”中故意潦草涂鸦、拙笔露丑,是通过“自我矮化”以消解曹操对其“才高震主”的担忧。这种“分域自处”的生存策略,本质上是对“实力需藏锋芒”的乱世规则的顺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蔡襄:“慎书公牍” 藏锋芒</p><p class="ql-block"> 蔡襄(1012年3月7日—1067年9月27日),字君谟,自号莆阳居士。福建路兴化军仙游县(今属福建省莆田市)人。北宋政治家、书法家、文学家、茶学家。</p><p class="ql-block">蔡襄与苏轼、黄庭坚、米芾并称 “宋四家”,其书法兼擅楷、行、草,尤以楷书 “端劲高古,容德兼备”闻名,甚至被苏轼评价为 “本朝第一”。《宋史·蔡襄传》称他:“襄工于手书,为当世第一,仁宗尤爱之。”许将《蔡襄传》说:“公于书画颇自惜,不妄为人,其断章残稿人悉珍藏,仁宗尤爱称之。”</p><p class="ql-block">但鲜为人知的是,蔡襄在任官期间,对 “公牍书法” 极为谨慎,常刻意弱化笔力,避免在官方文书中展露顶尖书技。这种 “公私书风两分” 的选择,本质是对北宋官场 “才华招忌”潜规则的规避。 北宋朝对文人是相当宽松的,但文人集团内部的党争激烈,苏轼、黄庭坚等皆因才华与言论遭贬谪。蔡襄深谙此道,他在私人书信、碑帖创作中(如《澄心堂纸帖》《万安桥记》),笔力饱满、章法严谨,尽显 “宋四家” 的艺术水准;而在处理地方政务的公牍、奏折中,却多采用 “端稳无锋”的实用字体,字迹工整却不张扬,刻意隐藏书法的艺术感。史载蔡襄任福州知州时,曾要求下属 “公书勿求工,以速达为要”,表面以 “效率” 为由,实则是通过 “弱化书技” 减少外界对其 “以艺邀名” 的揣测 —— 在党争激烈的北宋,“书名过盛” 可能被政敌扣上 “玩物丧志” 或 “沽名钓誉” 的帽子,蔡襄的 “慎书公牍”,正是以 “藏技” 换 “安身” 的智慧。 蔡襄晚年极少为人题碑刻石,即便好友求字,也多以 “老来腕力不济” 婉拒。曾有地方官员请他为新建寺庙题额,蔡襄虽未直接拒绝,却故意用 “稚拙字体” 书写,让对方知难而退。这种 “拒显书技” 的行为,并非否定自身艺术,而是不愿让书法成为攀附权贵、卷入地方势力纷争的工具 —— 在他眼中,书法是 “修身养性之具”,而非 “谋名逐利之器”,隐藏书技,实则是守护书法的纯粹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董其昌:“晚年藏笔” 避党争</p><p class="ql-block">董其昌(1555年2月10日—1636年10月26日),字玄宰,号思白、香光居士,松江华亭(今上海市)人。明朝后期大臣、书画家。</p><p class="ql-block">董其昌是明代后期 “华亭派” 书法的代表人物,其书风 “疏朗萧散,古淡天真”,对清代书法影响深远。但在晚明 “东林党与阉党” 的残酷党争中,董其昌因 “书名太盛” 被卷入政治漩涡,曾遭阉党诬陷,以“以书结党”罪名指控其通过书法作品暗中联络东林党人,董其昌‌险些获罪。经此风波后,他部分公牍书法故意潦草,避免被解读为“才高震主”;“晚年藏笔”,大幅减少书法创作,尤其避免在公开场合展露书技,以避祸自保。天启年间,阉党魏忠贤专权,大肆打压东林党人,董其昌因与部分东林党人有书信往来,被阉党爪牙盯上 —— 有人故意曲解他为友人题跋中的诗句,诬陷其 “借书法暗讽朝政”,甚至伪造其笔迹散布 “反诗”。虽董其昌最终凭借人脉自证清白,但也深知 “书名” 已成为祸端。此后,他虽未完全放弃书法,却改变了创作习惯:一是 “闭门作书”,不再为权贵、公共建筑题字,仅为至交好友书写小幅手札,且多不署名或用化名;二是 “藏拙书风”,晚年作品刻意弱化 “潇洒灵动” 的个人风格,转而采用 “古拙厚重” 的笔法,减少辨识度,避免被人利用笔迹构陷;三是 “焚稿避祸”,临终前命家人烧毁大量未传世的书法草稿,防止死后笔迹被伪造,牵连家族。 董其昌的 “藏笔”,本质是对 “书法异化” 的无奈妥协 —— 在党争乱世,书法不再是纯粹的艺术,而可能成为政治构陷的 “证据”。他隐藏的不仅是书技,更是对权力的警惕:通过减少书法的 “公共性”,切断 “书名” 与 “政治风险” 的关联,以个体艺术创作的 “收缩”,换取家族的平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