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缘•齐云情 万亚平

平平安安

<p class="ql-block"> 黄山缘·齐云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万亚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去年三去黄山。</p><p class="ql-block"> 四月初去,住黄山市委党校,听春涛乍起,看翠色尽染;第二次是九月,住休宁齐云小镇,往率水五尖,溯新安源头;第三次是十月,住屯溪老街,听徽歙古韵。</p><p class="ql-block"> 三去黄山,由春至秋,住屯溪、休宁、歙县三地,亲历春色起、烟雨中、秋色浓三境,都是大美黄山,人间至境。</p><p class="ql-block"> 其中印象最深的当是春秋两次。因为心随景迁,奇缘绵长,情在深处。</p><p class="ql-block"> ——是为引 </p> <p class="ql-block"> 一、黄山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去年元月,父亲徽学遗稿《芜园芳菲》整理完毕,二月付梓,三月底出书。四月恰好省关工委在黄山市举办文化研讨班,便带了几册赠黄山同学。</p><p class="ql-block"> 黄山同学有仨,都卓然有成。</p><p class="ql-block"> 到了黄山便给周莳田同学去电话,约好第二天晚上见面。周莳田同学自芜湖师专分别后,没见过面。休宁的朱伟民同学刚退休,返聘继续任教,多年前同学相聚见过一面。路海燕同学分别后未再谋面。知她毕业后不久,改教从政,一路风生水起,现任黄山市政协主席。</p><p class="ql-block"> 当天晚上周莳田同学回话,朱伟民同学明天带学生去浙江游学,路海燕同学明天陪省里客人在歙县考察,中午通下话。</p><p class="ql-block"> 周同学说我一家人来陪你吧。路同学自学校分手后除偶尔碰见其他同学听到些消息外, 已有43年未见。不久接到周同学宴请信息——同聚楼 ·徽州宴 ·荟聚厅。</p><p class="ql-block"> 同学之间少客套,我欣然应约。果然,第二天十一点多,路同学电话如约而来。也是同学间没有客套的那种,直呼其名。对方爽朗而清脆的声音,让我努力想起四十多年前她的形象。 声如其人,能想象出路同学现在当是一位沉稳而干练的政界领导。</p><p class="ql-block"> 晚上黄山同行请我们一行去屯溪老街走走,我说老同学有约。黄山同行也开通,热情地用私家车把我送到同聚楼。上酒店台阶,远远看见周同学已站在大门口迎接。周同学体微胖,背微弓,戴一休闲遮阳帽。岁月带走了他的年轻,但沉淀下了厚重。走近一看,我确定这就是周同学。显然,他对我立马认出他有些吃惊,边上楼梯边说“你可能是从微信里见过我吧”?他似乎说得对。怎么认出来不要紧, 要紧的是时隔四十多年后一眼便认对了。这也有些神奇。进了包厢,周同学一家,以及他两位初中同学已在坐。</p> <p class="ql-block">  一介绍,世界还是有些小。</p><p class="ql-block"> 一位在省地矿局322地质队(马鞍山市向山镇)工作过,距离我工作第一站霍里镇几里地,太近了;一位是画家,我说到歙县鲍黎健(马鞍山一朋友是向其正式拜师的弟子),这位周同学的画家同学竟也是鲍的好友。怎么天南地北,偶一机缘,一聊竟如此接近?只有缘份作答最为恰当。</p><p class="ql-block"> 对此我并不惊讶。十多年前,曾陪北京一位客人上黄山,那天在汤口镇吃中饭,是省城同行让镇上安排的。席上,竟遇上我的表侄。我们就像对口令一样,他的祖母是我母亲亲姐姐,他父亲是我大表哥,与我母亲多有走动。他父亲干啥名谁,我名谁干啥,彼此都晓得,但没见过面。机缘巧合,北京客人,省城主陪,汤口东道主这么一串,竟让我们坐上一席,相叙甚欢。母亲祖籍是黄山脚下岩寺瑶村。泰戈尔诗:“树的影子再长,都是有根的。”我的黄山根很深。</p><p class="ql-block"> 这也不算,还有更奇缘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芜园芳菲》书中文章大多是记徽人徽事的。谁知书中首篇文章《周懋泰论新安篆刻组诗》,说的竟是周同学高祖的事。这是次日周同学给我的微信:“令尊《芜园芳菲》 所收第一篇《周懋泰论新安篆刻组诗》,其中周懋泰与我的高祖周懋华是同宗兄弟。我的烈祖周锡熊(垚公后裔31世)从绩溪周坑迁歙休交界的槐充村,为槐充周氏始祖。31世至38世行辈字分别为:锡、懋、汝、其、起、秉、善、象。我是36世秉字辈。清台湾知府周懋琦也是绩溪人,与我高祖也是同宗兄弟。”</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周同学在校时就很优秀,因其字有功力,常被老师叫去誊抄稿子。其工作后在专业领域也颇有建树,获评特级教师,全国优秀教师,退休后还增评正高级教师。家学濡染显见。我问他在职时为什么不报正高?后来知道,条件、材料都硬,因时任校长,指标给了一线教师。谦而多让,这也合了我的哲学。对周同学更加肃然起敬。后不久,收到周同学寄来的毛峰新茶和《芜园芳菲》书评及勘误(对12处作了指正)。周同学是语文专家,其书评和指正自当珍贵。</p><p class="ql-block"> 那天恰是世界读书日,那晚正好是农历三月十五。出了酒楼,季春的微风拂面而来,十五的月光洒在身上,想到黄山与我竟有如此多的深缘,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与轻松。</p><p class="ql-block"> 书中奇缘,同学缘,朋友缘,家学缘,叔侄缘,缘缘巧合,虽多俗缘,也正好合了我们都在过着凡人日子。加之在同聚楼的荟聚厅,喝着老同学珍藏的绝版金黄山,颇生“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的快意。</p> <p class="ql-block"> 二、齐云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明《齐云山志》载:“一石插天,直入云端,与碧云齐,谓之齐云”。</p><p class="ql-block"> 九月,参加省关工委皖南片主题教育活动,入住休宁齐云山度假酒店,安排在8718房间。阳台正对齐云山。难怪房间写字桌正面墙壁悬挂淡栗色木质镶框的“悦山”书幅。阴文小品,红底白字,醒目热烈。阳台在右手,站阳台,齐云山尽收眼底,回看是“悦山”,前望是齐云,顿感酒店、房间都不是一般的格局,如此设计也见匠心。不觉由“悦山”而“悦己”,心情大好。</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第三次来齐云山。第一次是六十年前上小学二年级时在这读了一个学期,陪伴在此工作(时已摘帽,去掉“监督”)的父亲。第二次则是二十年前到休宁中学参加“江南十校”年会。这次来则带了十册刚整理好的父亲遗著《芜园芳菲》,并带着父亲留下的“芜园”印章,准备送给被父亲称为第二故乡的休宁友人。钤章送书,以了父亲回报第二故乡的未竟之愿,并得“悦己”之乐。</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跌荡起伏,命运多舛。少年得志,青年流放,中年落拓,晚年幸福。所谓开局亮眼,结局幸运,过程难掩悲戚,好像说得就是父亲一生。父亲晚年常对我们说,休宁八年是他最不堪的日子,但因休宁百姓的善良质朴点燃了他的生命之火,他仍然享受到太阳的温暖,看得到白云蓝天,欣赏到齐云横江的秀美,悦山悦己悦天地,收获了人生经历的熟果。</p> <p class="ql-block">  父亲在《芜园芳菲》中记录了休宁数位他生命中的恩人。正是这些质朴无华而又善良仁义的休宁人,让父亲有了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把休宁当作第二故乡,踏上徽学的精神原乡。也让我对休宁有着不一般的感情。</p><p class="ql-block"> ——唐学龄,休宁溪口公社溪口大队下门生产队队长。父亲1958年3月被错打成“右派”,从省农业厅流放至下门生产队“监督改造”,住在唐队长家。唐队长自己和他一家人从不另眼相看,在生产劳动安排上也处处给予照顾。清明、端午、中秋、春节总是邀父亲与他家人一起吃饭。有时为照顾从没干过农活的父亲,唐队长为不让别人说闲话,常常自己干双份活,帮父亲干些重活累活。唐队长,给这位从省城峰巅跌落至谷底的年轻人心理上以莫大慰藉。</p><p class="ql-block"> ——汪清源,休宁溪口卫生院医生。“反右”中也被错化为“右派”,因医术精湛,被“留院监改”。常与父亲一起参加“训话会”。1960年冬,父亲因饥饿,满面菜色,骨瘦如柴,患上浮肿病,生命危殆。在一次“训话会”后,汪医生悄悄对父亲说:“你病很重,明天到医院来给你看看。”次日父亲去医院,汪医生在诊断后开了两盒葡萄糖针剂。由于父亲这时已瘦得皮包骨,护士找不到静脉,汪医生接过护士针剂,亲自注射,一次成功。医者仁心,硬是把命悬一线的父亲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p><p class="ql-block"> ——金传芳,早年参加革命,时任溪口区区长。父亲拿着介绍信交给他时,他看过介绍信对父亲说:“就到溪口农业社下门生产队吧。”沉思片刻后又说:“下门队就在溪口街头,可在区里食堂就餐,购物、看病、通信,较为方便。”政者善心,父亲认为这是他流放到休宁后见到的第一位贵人。如没有这次安排,父亲不一定能遇上生命中的恩人唐学龄队长、汪清源医生,说不准生活关、劳动关、饥饿关哪一关卡住,不一定能挺过来。后来父亲才知道,金区长当时已被定为“右派”受到批判,只是尚未处理,仍在主事中。</p><p class="ql-block"> ——汪宗敬,《徽州报·散花坞》副刊编辑。父亲上世纪八十年初开始撰写《徽州人物志》,作为准备,常写些千字短文投给《徽州报》副刊。其时编辑便是汪宗敬。汪编辑从选材、剪裁、润色、规范书写、标点符号等,甚至还有几篇拟用,还有几篇寄回修改等等,都逐一与父亲书信沟通。父亲引为知音和贵人。编者悉心,在汪宗敬编辑指导和帮助下,父亲1986—1987年余间 ,在《徽州报》发表徽学短文数十篇,极大增强了父亲矢志徽学,感恩第二故乡,撰写好《徽州人物志》的信心。</p><p class="ql-block"> 基辛格曾不无感叹地说:“自古以来,中国人总是被他们中最勇敢者保护得很好。”父亲的经历可以说是一介草民与底层百姓,用生活、生命、生存印证着这位西方政治学博士的独到观察。唐队长的慈,汪医生的仁,金区长的善,汪编辑的勤,加上善良村民和厚重的土地,还有齐云山独有的“洞天福地”,一起燃起了父亲的生命火光,照亮了父亲生命的旅途,使一位从失望甚至绝望的青年从不堪的命运中走出来,走到他幸福晚年,走到他努力攀上徽学“廊崖”,怀抱赤子之心,回报第二故乡休宁。</p><p class="ql-block"> 当年,父亲在齐云山下默默许下的心愿也都一一实现,那些生活在休宁齐云土地上善良纯朴的人们,他都默默记在心上,一生从未忘却,直到临终在病榻上仍喃喃自语:“想念唐队长。”把这些与他朝夕相处的善良仁厚的代表——队长、医生、区长、编辑等逐一立下简传,放入《芜园芳菲》中,知恩报恩,以旌其德。如此,“山色不随春老”,父亲像齐云山上一片小小的树叶,山道上一块小小的石子,横江上一朵小小浪花,沐浴着善良,享受着大爱,见证着大美。</p><p class="ql-block"> 清《齐云山志》曰:“由今思昔,人有离山之日,山无离人之时。”齐云有情,父亲和待他如亲人的唐队长、汪医生、金区长、汪编辑等齐云人家,他们也都到了“离山之日”,但“山无离人之时”,他们都情存齐云,魂牵齐云,他们的善良从没离开。</p><p class="ql-block"> 想着这些人这些事,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早上五点便酲来,拉开窗帘,走上阳台,想看看与我一样刚从夜幕中醒来的的齐云山。我真的就住在齐云山脚下,与齐云这么贴近。这时又想到父亲晚年与唐队长像兄弟一样常问候,两家如亲戚般走动,虽然两位老人已“离山”多年,但他们的后人仍在牵挂着,正所谓“山无离人之时”啊!</p> <p class="ql-block">  仰望天际,东方发白。齐云廊崖、月华街和香炉峰等峰峦景致,都被白色云雾笼罩缭绕,黛色山峰与山间灯火忽隐忽现。恰好是《齐云山志》记载的主峰廊崖“一石插天,直入云端,与碧云齐”的画面。不禁感叹,齐云景好,人好,连山志也好,诚不我欺!</p><p class="ql-block"> 齐云有景,有人,更有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黄山山川明丽,毓秀钟灵,百看不厌;齐云白岳幽美,企慕高风,无时或释。(2024.9初稿,2025.9修改)</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