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车吱呦呦地转

金家

　　不厌其烦地写出来，是记录，也是祝福，也因为我在工作中目睹了一位受伤的女孩和她无可奈何的父母亲。 ——题记

大约所有父亲的梦里都有一个女儿。

春晚小品《小棉袄》，因“旧棉袄”与“小棉袄”的错位踩中了国人的笑点和泪点。只有父亲和女儿最亲，冯巩说的这句话：如一缕春风，熨平所有老父亲的艰辛。

一

作曲家孟卫东和闫肃老先生合力创作的儿歌《大风车》，诞生于三十年前的儿童节。两个多月后，她像天使一般，降临到我们家。那一年我二十八岁。

女儿天生争气。降生于洛阳姥姥家，知道不能打扰到家属院的任何邻居，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楞是没有大哭过一声。是妻子无微不至的辛劳，也是她理解父母尽心尽力的坚持。行路难，行夜路更难，道路崎岖不平，吉普车配备简陋，从洛阳回老家的途中她一直安静如初。在三十年前，城乡简直是两重天，从城市回到农村，环境与生活骤然而变，她和她妈妈一样勇敢地适应着，坚强着。

有一段时间，她和她母亲住在姑姑家的苹果园。苹果园里有一间看园的简易房，房外有半截高墙头的厨房，墙圈里有自来水管、有简易的锅头，上支一口小铁锅。墙外几步远就是菜地，一畦季节粗菜绿莹莹的鼓满了畦围。房门里，对面墙下砖头垫起几块木板，算是一张床。一天午后，看她睡着了，妻子到外边看看南山、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回头撩起门帘，抬眼看见一条青白蛇，委身在她身旁，一下子吓得浑身乱颤……她姑姑知道这里有一条蛇，怕她俩怕没敢直说；她妈妈不知道有蛇，突然看见了怕得要命直埋怨她姑姑，结果是她姑父彻底赶跑了那条蛇。多少年后，每当说起来这一节，她总是惊讶不已，说：你们当时咋不叫我？那样我也见识见识。害的她妈妈总拿白眼翻她：看你多能！

形势所迫。她和妈妈分开后，她住过姑姑家一段时间，多数时间是晚上跟着爷爷奶奶，白天则成了她小大大身上的必挂件——一个刚刚走出校门回的高中生，在村子里走到哪要带她到哪。“爱出者返爱”，父亲走后，家乡不止一个老人给我说：在她爷爷的葬礼上她哭得跟泪人似得，一看就让人心疼。前一段时间，她知道姑姑做了个小手术，几次打电话，推荐药、说注意事项、询问恢复的咋样。近年来，每次回到来，她必然去老家探望奶奶，陪奶奶吃饭，拍祖孙亲热的合影。前一段我在家观看电视剧《我们的日子》，见到剧里的主人公雪花和她的小大大那样亲近，心里也觉得倍觉亲切。

二

接她到我在学校的寓所是，她已学会走路，但步履蹒跚，小心翼翼，一步一步里藏着陌生。见天一落黑，她便嚷着要回家。那时候，央视版电视剧《三国演义》首播，学校只有我家一台彩色电视机，家里少不了坐着观众，她妈妈在厨房和小卖部忙碌，我抱起她到校园里转圈地游。一边用手掌轻拍慢抚，一边低声地念念有词：日头落，郎上坡；星星来，鸡上窝；小孩子，钻被窝。等到她在怀里鼾然如饴，再回到住室，室内已空无一人。

也有哭闹不止的时候。大她三岁的哥哥看不得她哭得的厉害，急得对我们说：让人家回去吧。滴血认亲是自然的力量，任何时候亲情的融入，需要双向努力地奔赴。吃罢饭，偶尔留她一个人在厨房，她便一个人在柜台上自由自在地翻找玩具和小食品。一见妈妈进来，她马上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笼上的恐惧和紧张，云起一般急促，让人即想笑又心疼，于是一个弯腰垂询，一个仰脸观望；一个佯装没看见，一个真当没看见；一个缓缓步入，一个循序而退；进退之间，只一个转身身后就成了眼前。但她背在身后的小手还是那样背着，手中的那个塑料小袋握得紧紧的，依然昂首如入无人之境。家长忍俊不禁时，忍住不笑，不说破，是不是也是呵护？

那时候，我和妻子都忙，观看鞠萍姐姐主持的大风车节目是她和她哥哥最快乐的时光。

而我能给她带去快乐的玩具就是纸风车。遇到一张硬纸，或一张彩纸，顺手对角一折，裁掉多余的几指宽成为正方形；再沿两两对角折线，展开沿折痕从四角向中心剪开到距离中心2-3cm位置；每隔一个片角将尖端折向中心点，用一根枣刺圪针，或一枚大头针穿透固定；扎在一支玉米梢杆，或剑杆杨树枝头。‌‌交到她手上，用嘴撮口一吹，或拉她迎风一跑，风车刷刷的旋转成一团云，再也分不出一叶一片来。停了再转，转了又停，停停转转，在童颜的花开里，便感觉周围的天好看，地好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