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阳街景（2003年7月）

谢雄华

午后三点，阳光斜斜地铺在揭阳的老街上，整条巷子像是被时光轻轻吻过，泛着温润的金光。我踩着石板路缓步前行，两旁的屋子低矮而亲切，墙皮剥落处露出岁月的筋骨，可那明黄、浅绿、砖红的涂彩依旧鲜活，屋檐下褪色的蓝瓦仿佛藏着旧年夏天的秘密。整条街不宽，却热闹得刚刚好——几个老人坐在门前的红椅子上闲话家常，茶杯搁在膝头，话音随着茶气袅袅升腾；一个孩子骑着小三轮从巷口穿过，铃铛声清脆地撞在墙上，又弹回耳畔，像童年不肯走远的回音。

我停在中央那栋老屋前，忽然觉得，这座城的心跳就藏在这缓慢的节奏里。天空是七月特有的橙黄，不刺眼，反倒像被水洗过一般柔和，云朵懒洋洋地浮着，仿佛也舍不得打扰这份宁静。这样的街景，早已不只是风景，更像是一种生活态度——不疾不徐，自有章法。

走着走着，鼻尖忽然飘来一阵油条的香气。转角处的小摊正冒着热气，老板双手在油锅前翻飞，面团在金黄的油里翻滚、膨胀，发出“滋啦”的轻响，像是这座老城最朴实的背景音。我买了一根，边走边啃，烫得换着手拿，却舍不得停下。酥脆的外皮咬开，内里还带着一点韧劲，满口是烟火里的踏实味道。

这街没有网红店的喧嚣，也没有打卡点的拥挤，它就静静地在那里，用色彩、温度和人声，织出一张温柔的网，把路过的人轻轻裹住。我忽然明白，所谓“烟火气”，大概就是这般模样：不张扬，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多走几步，再多留一会儿。

回望一眼，那几把红椅子依旧在阳光下守候，像这座老街的眼睛，看着日复一日的平凡与美好。2003年的夏天，就藏在这条街的光影里，不动声色，却足够动人。